第1 章 :扰春宵午夜惊铃
民国二十七年的深秋时分。 重庆市渝江区,午夜十二点。 嘉陵江边的鼓楼街巷口,伫立着一幢精巧的白色三层小洋楼。 透过二楼的西式窗棂,宽敞的房间内依旧亮着幽幽的白光。 这时,从房间里传出一阵细细的女子声音。 “看您猴急成这样,你轻点……,窗户……窗户……,你还没拉窗帘呢……” “叮……叮……叮……” 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只听那细声女子又呢喃道:“电话……电话……” “真他妈的烦人,都这个时候了,谁打的电话!鬼催命呢,不接!” 这时,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骂道。 “叮……叮……叮……” 电话铃声忽然又响起来,男人不管不顾,仍自大汗淋漓地继续着。 “叮……叮……叮……” 电话铃声又一阵接一阵地响起来。 男人好像发疯了似的,拼尽全身力气,努力拼搏奋斗着… 待筋疲力竭,一切结束之后,那电话铃声依然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男人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睡衣,不耐烦地走向客厅,抓起电话。 “喂!是谁?” 男人语气凌厉地问道。 “赵处长,您终于接电话了,我是军统办公室秘书刘佩妤……”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语气甜甜的女人说话声。 “哎哟……,是刘秘书,请恕罪……恕罪……” 男子立刻换上笑脸,语气突然也变得谦和起来。 “这几天日夜奔波,刚到重庆,睡得有些沉了……,请原谅……原谅……” “赵处长,传戴局急令,要您即刻到军统大楼 307 房间,局座现在那儿等您……” “哦……,好,我知道了刘秘书,我即刻动身,让局座稍候……” 男子“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脸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 “他们的消息好快,我这才刚回来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知道了,局座这个时候召见,一定有重要军情……” 男人不及多想,迅速走进卧室。 只见床上的那个女人已起身侧卧,悠然地抽着香烟,浑身上下,凹凸有致的身体,十分诱人。 “谁打来的电话,把你惊成这样,语声都变了……” 女人声音如铃,细声细气地问道。 “还能有谁?戴雨浓呗,要我即刻去军统大楼见他……” “都这个点了,他有什么事?是福还是祸?”女人警觉地问道。 “不管是福是祸,我都要去,戴雨浓这个人,我可得罪不起,他可是个活阎王……” “听说日本人就要占领上海了,外面这么乱,你出门在外,可要处处小心……”女人又道。 “哼!日本人……,真是他娘的太疯狂了,整个上海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军已经伤亡七八万人了……” 男人一边穿着军装,一边说道。 “既然军统有令,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闯一闯,谁让我是‘追命太岁’呢……” 男人说着,淡然一笑,换上军装,来到女人身边,伸出右手,在女人精致的脸蛋上轻轻一捏,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放心吧,宝贝,我不会有事的……”男人轻声说道。 男人转身走出房间,蹬上一双崭新锃亮的军靴,戴上军帽,拎起手提包,推门而出。 女人猛吸了两口香烟,掐灭了烟头,披上一件米白色的丝绸睡衣,来到窗前,向下看去。 此时,院子里的黑色轿车已经启动,两束车灯瞬间将整个小院照得如同白昼。 司机老蔡打开后车门,见主人上车坐好,迅速回到驾驶座,按了一下喇叭,便有佣人打开院门。 老蔡发动油门,拉着主人驾车而去。 车上坐的男人名叫赵理君,熟悉民国历史的人对他应该都有所了解。 就算你再不了解民国历史,可你总听说过威名赫赫的军统吧,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戴雨浓吧。 其实,这赵理君就是军统华东区行动处的处长,是戴雨浓手下军统的“四大金刚”。 又因心狠手辣、行事机敏深得戴的信任,人送绰号“追命太岁”。 “八·一三”事变后,淞沪会战爆发,日军集结海陆空三军二十余万人疯狂进攻上海,上海眼看陷落。 鉴于当前形势,赵理君立即将上海滩这边的情况知会了戴雨浓。 得到批复后,赵理君迅速通知军统华东区上海站的全体成员,采取秘密转移或隐遁起来,以避开来势汹汹的日军进攻。 当赵理君安排好一切,他又悄无声息地带着几个心腹赶回重庆, 明面上是说向军统上层汇报工作,实质是想借机暂避风头。 可是,当赵理君风尘仆仆地赶回重庆,刚刚到达自已安置不久的小洋楼内,还没跟自已的小情人苏曼云温存一会儿。 这不,军统办公室的电话竟打进了自已的家里。 一刻钟后,赵理君的轿车来到军统驻地的大楼前。 大楼门口戒备森严,司机老蔡亮出证件,然后把车拐进军统大院,毕恭毕敬地打开了汽车后门。 赵理君下了车,整了整衣冠,接着步履匆匆地登上了楼梯,来到三楼 307 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房内传来一个清朗的男人声音。 赵理君推开房门,见里面灯光昏暗,宽大的办公桌上只亮着一盏淡淡的台灯。 一个身着军装,面庞清瘦,相貌俊朗的中年军官,翘着二郎腿,侧躺在制作考究的真皮沙发上吞云吐雾地抽着烟。 赵理君一见此人,立刻打了个立正,行了个军礼,然后铿锵有力地道:“属下见过局座!” 毫无疑问,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的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正是军统局的副局长,被誉为蒋中正的佩剑的戴雨浓。 戴雨浓没有说话,他一脸疲惫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的金表,顺势坐直了身子。 接着用手解开了军装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将还有半支长的香烟按入茶几上的烟灰缸内,然后缓缓地说道:“你来了……” “属下接到局座的电话,不敢有片刻停留,立马就赶过来了……”赵理君应道。 “你几时回的重庆?” “属下刚回来也就两个多时辰,本想着直接来见局座,可又怕深夜打扰您休息, 所以……,所以决定明日一早来见局座……” “嗯……,上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上海……,上海那边的战况异常激烈,日军出动海陆空三军,对上海进行全面围攻, 我军又从华北紧急调集十几个师增兵,现兵力已达六十余万,对日军进行合围……” “我离开上海时,听闻日本人又在本土从海路运来八万鬼子兵,已登陆上海,又对我军形成反包围之势……” 戴雨浓听赵理君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心中已是有些不耐烦,他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说道: “上海的情报站和军统人员呢?有损失吗?” “局座请放心,卑职已全部安排平安转移或潜伏,并无一人伤亡……”赵理君忙道。 “好,你们做得好……,那里有热水,要喝,你自已倒吧,到我这里,你可别拘束,坐……,坐下说话吧……” 戴雨浓口中虽说着客套话,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赵理君嘿嘿一笑,伸手拎起桌上的细瓷茶壶,给戴局座倒了一杯水,俯身双手轻轻地放在戴雨浓身前的茶几上。 “局座日夜操劳国事,还要多保重身体啊,毕竟军统局离不开您……” “唉!理君,我何尝不想睡个安稳觉,可是……,唉……,理君,你看看这份情报……” 戴雨浓说着,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赵理君。 赵理君双手接过文件,慢慢地坐在戴雨浓对面的一张木椅上。 然后快速地将那文件浏览一遍,突然大惊失色地道:“局座,此情报从何而来?” “哼哼……,两个时辰前,校长唤我过去,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啊……,是校长,他……他怎么得到的这份情报?” “这个就不是你我所要关心的问题了,问题的关键是,这份情报现已到了我的手里……” 戴雨浓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