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站在纯军事的角度，让斯蒂文来说话置评。 　　 那有一说一，沦落到如今这种下场，就纯属是咎由自取。 　　 哈大帅那是什么人？ 　　 那是拿着道尔、米格，享受瓦格纳一条龙式全套军事承包培训与协同指挥，受毛子支持替毛子消灾的正经斯拉夫代理人。 　　 就这么一号人，你敢给他卖武器？ 　　 那还真就是让马克思说对了。 　　 只要利润足够，资本家连吊死自己的绞索都敢出售，主打一个只要能赚钱就无所不卖。 　　 现在好了，卖出去的武器绕了个大圈又返回来，落到咱自己的地盘上把咱自家的场子给砸了。 　　 你这跟自己丢出去的回旋镖镖回来，把脑袋劈开花、脑浆横流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运气稍微好点，死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而是考麦克和奥布莱恩这两个倒霉蛋，代了咱哥俩当了替死鬼而已。 　　 在漫长的服役生涯中，早就被这种把臭当兵的纯纯当牛马使的“文官领军”制度给整麻了。 　　 各种抽象烂活儿见得不要太多的斯蒂文，眼下也是早已被磨平了棱角、消光了脾气，把事情讲明白之后已经懒得再吐槽半句。 　　 意识到自己的短视性只贪图了眼前一时之利，最终走到这步田地导致坏了大事的加利特，思来想去只剩下攥紧最关键的重点急忙说道。 　　 “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绝不能！这是事关你我生死前途的大事。” 　　 “收集所有的残骸、武器零件，还有那些弹壳，全部打包封装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碰它！你来亲自监督执行，斯蒂文。” 　　 “哦，还有！赶紧想办法，想个干脆利落、不留隐患的方法，把这批破烂玩意全部处理掉！这些东西留在手里一天就是一天的不稳定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你我全都炸得粉身碎骨！必须处理掉才能彻底永绝后患！” 　　 “.......所以你觉得这事究竟是谁干的，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对吗？” 　　 “我管他妈是谁干的！法克！” 　　 脑袋里接收了超量的信息洪流，被各种烂事整得脑回路乱成一团的加利特，眼下只想着抓重点、保自身，而完全舍弃以至于丝毫不顾及其它。 　　 “博纳特、安德罗，路边土匪雇佣兵，俄国人，甚至是那些中国人？” 　　 “去他妈的！随便吧！爱谁干是谁干的！” 　　 “只要眼下的烂摊子处理不好，任是谁干的那都不会有任何区别性的结果！等待你我的就只有完蛋一条路！” 　　 “我倒是很情愿把这坨屎扣到博纳特那黑皮猪的头上，好让他赶紧下地狱！永远消失！再也不要碍老子的眼跟事，如果有必要的话！” 　　 嘟嘟嘟嘟嘟—— 　　 度嘟嘟嘟嘟嘟嘟—— 　　 近乎于发泄情绪一般的连发吐槽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眉头立刻拧成了一团麻的加利特瞧了眼斯蒂文，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离开斯蒂文去往只有自己一人的另一边接这通电话。 　　 临了还不忘最后叮嘱道。 　　 “就按刚说的先做，把事情处理好。总部这边我来对付，军事上的都交给你了。” 　　 眼见手举着电话的加利特离开，长眼色的柯林斯少校也是直到这时，才重新回到了斯蒂文身旁、主动发问。 　　 “接下来该怎么做？长官。” 　　 身为一名正经军事系统内出身的军人，柯林斯少校一直以来都对绝对的文官领军制度牢骚满腹。 　　 认为让一帮不懂军事的二逼骑在懂军事的职业军人头上，吆五喝六、指点江山，是一种相当脑残又视军事如儿戏的行为。 　　 但没办法，制度就是制度，制度就是你活在制度下必须遵守，除非有推翻一切、打碎重来的勇气和能力，否则最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明白此理的柯林斯少校虽然表面上从不声张，看起来也颇为低调，但实际上却是相当瞧不起加利特——这个只把军人当牟利工具的前参议员、现任非洲分部的最高行政长官。 　　 一旦被加利特要求做什么事，执行起来那也是阳奉阴违，通通都以自己的直属上级斯蒂文上校的命令为准。 　　 在柯林斯少校看来，只有斯蒂文上校才是严格意义上的自己人，是真的把自己从一个德克萨斯乡下人提拔到如今这令人羡慕显赫位置上来的大恩人，是真正值得自己去“士为知己者死”的人。 　　 现在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柯林斯少校必不可能以加利特的命令为准。 　　 现在问斯蒂文接下来如何去做，那也是趁机先问好，接下来好有所准备才是。 　　 “先按他说的来，起码大部分是。” 　　 “加利特的政治嗅觉还是没问题的，他说得对，这些尸体、残骸，还有武器装备的证据，必须通通清理掉，不能让总部那些人知道还有这事的存在。” 　　 “但‘歌利亚2号’小队怎么办，长官。他们是最先发现并到达这第二现场的人，他们什么都看到了，您对此有什么命令吗？” 　　 “......” 　　 不得不说柯林斯少校的提醒是个问题，斯蒂文也不得不将之重视起来，慎重考虑一番。 　　 回首望去看见依然在原地待命的“歌利亚2号”小队，这些神态各异的未来科技士兵，依旧在对公路上冒烟和尚未熄灭的残骸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想让这些脑子长在自己脑袋里的人，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彻底忘掉，显然是不可能了。 　　 在这种事关自己前途命运的大事上，不想留任何潜在不可控风险的斯蒂文，几乎未作犹豫便狠下决心。 　　 只是，对柯林斯少校，哪怕是对这位向来都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铁杆心腹而言。 　　 考虑到维持自身形象等问题的斯蒂文，最终还是决定换一种更易于接受的说法。 　　 “你听说过‘新伊甸’计划吗？少校。” 　　 “‘新伊甸’？这......” 　　 虽是知道，但从不记得自己向斯蒂文透露过“我知道这事”的柯林斯，闻言的一瞬间还是表现得相当惊讶，既不知所措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此情形，明白自己方才所言意味着什么的斯蒂文再一次补充道。 　　 “我知道这不是以你的职权身份该知道的事，少校。但如果你真的有所了解，告诉我，在我这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不良影响与记录。” 　　 “......” 　　 顶头上司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要再说狗屁不知，那可就有些不识趣了。 　　 也没想太多，把心一横的柯林斯索性应声答道。 　　 “我大概知道这是一个高度机密的项目，隶属于公司的军用生物科技部门。我会知道‘新伊甸’是因为杰拉德被派去了这个项目，他是我之前在骑一师时候的同乡战友，跟我关系不错，他在临走前偷偷告诉了我‘新伊甸’的这些事。” 　　 “但自从他去了‘新伊甸’之后，再也没跟我联系过。我不清楚那是为什么，只希望他现在还好，他是个很勇敢的保守主义战士。” 　　 “喔，那是应该的，少校。因为‘新伊甸’历来禁止任何项目人员私自对外联系，任何人。” 　　 话说“新伊甸”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引子已经铺到位的斯蒂文继续娓娓道来。 　　 “你了解的不错，那是公司的最高机密项目之一。也许有一天，当你把屁股坐到我现在的位置上时，你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触到这一计划，但现在会有所不同。” 　　 “所谓‘新伊甸’实际上只是一个项目代号，而真正的项目执行地则名为‘戴达罗斯’。” 　　 “准确说，那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艘船，真正的大船。” 　　 “船长也就是项目负责人的名字你应当听过，代号‘生化天使’的麦迪逊，布兰登.埃森科特.麦迪逊，你不会对此毫不知情是吧？” 　　 “哦老天！麦迪逊！？就是那个在顿巴斯残害了数以千人的麦迪逊？真的是他？” 　　 托上次伊德利卜行动的“福”，联合行动的杜克与苏洛维琴科等人，最终从未来科技设在伊德利卜地下旧军事设施内的区域行动中心，下载了大量高度机密或极其不便公之于众的试验与罪证信息。 　　 这么好的宣传舆论材料，俄国人自然没可能放着不用。 　　 在加以分析并从中筛选出可以对外发布的部分后，俄国人在宣传战线上最强力的“核武器”——《今日俄罗斯（RT）》，随即以此为素材创作了一大批系列节目并公之于众。 　　 在这“惊天黑幕”被毛子王炸曝出后，美国那边的情况还是一如既往。 　　 秉持着“我不报道就是没有，我不承认就是造谣”的一贯作风，通过各种人脉、关系、渠道网，全力催动公关部门与媒体机器运转的未来科技，最终将舆论灾难事态尽全力限制到了最小范围内。 　　 虽然时逢大选之年，本着“一切都要为大选让利，事再大大不过选举利益”为原则，共和党那边的媒体是应该抓住这事、借此机会，好好给民主党的“政治献金巨头”未来科技整点大活儿。 　　 但是吧，毛子那边抖出来的那些黑料，光是毛子自个觉得可以公开的部分，都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触目惊心，到了能让小儿止啼做噩梦的程度。 　　 再加上共和党本身就没多少宣传渠道，媒体机器的主要控制权实际上是在民主党那边攥着。且未来科技为了这事砸钱发功的力度真的是非常之大，以至于到了“你要多少才肯闭嘴，开个价吧”的程度。 　　 所以这事闹到最后，除了福克斯新闻出了两期节目，做了连续两天的专题报道，好让自家观众们相信“我是真的在黑未来科技，真的发了力也用了功”外。 　　 整个美网上基本再没见报这事的媒体，主打一个恐龙灭绝式的销声匿迹。 　　 毕竟人家帝国媒体是真的听从政治指挥棒的命令，真的是一支“听指挥，打胜仗，作风硬”的媒体强军，主打一个一切媒体报道都要为了政治利益而服务。 　　 什么，你说“求真务实的媒体操守”怎么办？ 　　 笑话，那你要不看看那背中八枪自杀身亡的哥们？那哥们生前就是个“求真务实讲媒体操守”的好记者。 　　 甚至还不止于此，未来科技还专门拿出一笔1.8亿美元的专项资金，用于打线上商战。 　　 直接结果就是给RT在社交平台上的号干封了一堆，且将搜索引擎的相关词条直接降权到最底层，排在几万甚至几十万条垃圾信息之后，你压根搜不到任何RT的有关于未来科技报道。 　　 你看，这就叫“不报道那就是没有”。 　　 让你压根搜不出来、看不到这种消息，那也是一种“不报道”的方式。 　　 早就料到结果会是如此，此事之后不论是毛子那边还是周正，其实都算不得意外，完全在预料之内。 　　 只不过即便这样，线上斗争暂时打不赢，不代表就完全放弃不去打。 　　 舆论高地无论如何都是要去争抢的，一时性的抢不过不是干脆摆烂的理由。 　　 那毕竟十万里长征也不是“赢赢赢”的毫无损失、从头赢到尾嘛，首先要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这仗再难打都要打，路再难走都要坚持走下去，这才是最终通往胜利的前提条件。 　　 并且，周正和毛子联手整出来的这一出线上狠活儿，虽然被未来科技竭尽所能地拼命压制，但还是给“想看、愿看、发挥主观能动性去看”的人起到了相当程度效果的。 　　 就比如柯林斯少校。 　　 这就是一位用自己的手段和能耐，顺着毛子丢出来的公开消息往下找，最终搜索到了一些相关信息来补足认知的主。 　　 结合此前在公司内听闻到的一些传言，算是搞明白了被毛子揭穿老底的那位“生化天使”麦迪逊先生，大概是个怎样的来头、又干过哪些事。 　　 眼下被斯蒂文问起，正好就给顺口说了出来。 　　 反正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忌惮什么，不是不能说的话。 　　 眼见自己的心腹柯林斯，知道有关于“生化天使”麦迪逊的那些破事。 　　 认为其是自己眼下可以合作利用对象的斯蒂文，随即继续说道。 　　 “喔，麦迪逊或许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那不重要，起码放现在来说是的。” 　　 “重要的是如你刚才所说的杰拉德那样，所有参加‘新伊甸’项目的人员都不得私自对外联络，必须遵守严格的通讯管制。且在参与项目期间，不得有任何脱离项目所在地的行为，回家探亲也不可以。”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契机，柯林斯。既然我们需要‘歌利亚2号’小队保守秘密，那么就送他们轮换去参加‘新伊甸’项目吧。” 　　 “在‘戴达罗斯’号上，他们一定能够守得住秘密。不会将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任何信息透露出去，这是最佳保险。” 　　 “我会另外轮换调遣一支小队，用来补足你的快速反应部队因此缺失的兵力，这不会太久。” 　　 “而等到一切过去，等他们在‘新伊甸’服役期满。到时我们已经将一切处理完毕，如今的机密届时将会脱密而不再是机密，大可任由他们说出去。”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柯林斯。‘歌利亚2号’小队能因此拿到一笔更丰厚的报酬，我们也能解决我们当下所面临的棘手问题，这就是我所要强调的，相信你能够理解。” 　　 “......” 　　 虽然听起来像是解释商量的口气。 　　 但就这话里的内容来看，熟悉斯蒂文的柯林斯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实际上是在下命令，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不过是因为重视自己，将自己视作绝对的心腹因而尊重必要的知情权，所以才费此口舌地额外解释了一通。如若不然，断可以直接下命令而无需过多解释。 　　 至少忠心耿耿的柯林斯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如何回答上校也就自然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我明白了，长官。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决策，非常明智。” 　　 “我会立刻安排‘歌利亚2号’小队的全体人员换防离开的，并且在此之前，我会先亲自盯住他们，请您放心。” 　　 为什么斯蒂文会一直将柯林斯视作心腹，长期带在身边加以重用？ 　　 那不止是因为柯林斯少校忠心耿耿，还因为其非常有能力，有对命令不打折扣的坚决执行力。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甚至都无需下令就有相当高的主观能动性，这才是趋于完美的军人所应当拥有的职业品质。 　　 就比如眼下斯蒂文还没下令，柯林斯就知道“先把人盯住直到换防送走以免泄密”。 　　 对少校的表现相当满意的斯蒂文嘴角一扬，随即拍了拍肩膀简单一句“解散”。目视着朝自己敬礼后的柯林斯迅速转身而去，奔向“歌利亚2号”小队执行命令。 　　 斯蒂文确实没对柯林斯撒谎，是要将“歌利亚2号”小队送去“新伊甸”项目，到那艘“戴达罗斯”号上不假，这些都是事实。 　　 只不过，斯蒂文还有些话是没有说的。 　　 比如那艘“戴达罗斯”号是艘什么性质的船，干什么用的，“歌利亚2号”小队上去以后又会具体做些什么。 　　 以及那位“船长大人”、“生化天使”麦迪逊先生，在那艘该死的破船上都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说不代表撒谎，斯蒂文在对心腹部下的真诚相待，和达成自己的真实目的之间，找到了很好的平衡点并相当满意。 　　 眼下，望着柯林斯少校那依旧忠心耿耿、百分百坚决执行命令的忙碌身影。 　　 感觉这次的事虽然突发，但这么一通运作下来之后，也不是那么不可控的斯蒂文忽然暗自一笑、悄然自语道。 　　 “是时候联络一下麦迪逊了，听说他正缺‘超级士兵’后期计划的志愿者，这下他得欠我个不小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