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这局做得真是让人意外到了极致,周正是真没想到杜克到头来竟会这样处理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 就结果来看,周正估摸着杜克想要达成的最终目的,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 “如何?老板,对你的‘新员工’还满意吗?” “嗯?” 脑子里正想事的周正被这么猛然一叫,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倒也正好要就这个话题问问杜克。 “还是先说说你吧,我的感想先不急。” “人是你点的,局是你做的,我倒想问问你,现在的你对一切满意吗?” “满意?呵,也许吧,谁知道呢,总之感觉还算不赖吧。” 与周正相伴而行在这座遍地可见中国制造装备的布基纳法索军事基地里,回忆起刚才场景的杜克至今仍历历在目,当然也有所感慨。 “我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利用瓦列里的目标去的,这我承认,但这不代表我就乐在其中。” “他跟我太像了,很多地方都像,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 “虽然起因不一样、过程不相同,但结果却都是我们沦为了最凄惨的遭背弃者。” “对待这样一个人,就算是要加以利用,但我也很难谈得上什么乐在其中。这感觉就仿佛是今天的我去拯救昨日的我那样,是有点这样的意思。” “诚然这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救得过来?但只要符合我们的利益又正巧遇上了这机会,搭把手又有何妨呢?” “嗯......那你有把握拿得下他吗?就冲刚才那阵势,你感觉如何。” 聊完了事后感想还得谈谈观望见解,大抵能猜到老板会这么问的杜克也径直答道。 “基本吧,或者说翻车的概率要远远小于手中的把握,概率学上来讲是这样。” “他会想自杀是理所应当的,曾经的我也自暴自弃这样想过,对应着亚伦.布什内尔那样的结局。” “可一旦想明白、悟通了其中的道理,接下来的事就会非常好解决。” “瓦列里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在懦弱的自杀道路上迷途知返,像我一样回头是岸踏上复仇之路的理由。” “他比我强的地方在于他身边还有亲人相伴,这会给予他很大的信心和勇气,他一定会想活下去的,只要想明白的话就一定会,这是人之常情。” “然后,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去想,接下来要怎么活才是有意义的事情了,这就正好对应我们想要的结果。” “对了,说起这个——” 话说至此正好对周正有一事相求,这事关自己计划中最后的收尾。 稍事思考后的杜克紧接继续正色道。 “我知道这或许有些难办,老板,但我请求你去从俄国人手里把瓦列里保下来。” “我需要一份合同,一份只要瓦列里跟我们合作、加入我们,俄国人就赦免他换俘之后再度重返战场,且在上次的行动中带队围歼瓦格纳分队的罪行。” “这罪名实在是太重了,俄国人绝无可能再放他走第二次,如果我们不插手,等待他的就只有在斯拉夫大狱里牢底坐穿的结局。你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跟俄国人的班房比起来,关塔那摩简直是托儿所。” “这种人才牢底坐穿实在是太浪费了,可能这么做的成本会很高,但我保证,之后瓦列里发挥出的作用一定会‘物超所值’。” “你啊,还就是会给我出难题。先是把他的家人组团弄到非洲来见面,现在又让我从俄国人的手里死保一个顶级囚犯,呵~” 兀自摇头发笑的周正,并未直接给出最终答案,而是话锋一转当场说笑起来。 “知道吗?这难度不亚于在美国把你保下来,俄国人恨瓦列里这种‘要素齐全’的人程度,不亚于你在美国的处境,你给我出的难题真是一次比一次高了。” “不过——好吧,这事交给我去处理,有把握能办得下来,而且——” 自认为光是把瓦列里保下来还不够,还要再做追加补充的周正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瓦列里的家人我也会一并处理好,当然,不是像‘阿瓦扎里’这种人渣一样的处理。” “我会在俄罗斯给他们解决生活工作方向的绝大部分难题,只要是我的能力可以解决的,我都会安排到位。” “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家人吗?那正好,阿瓦扎里既然在这方面做文章,那我们也可以从此入手,只不过手段上会有所不同。” “到时我这边会拿出来一份合同交给你,想办法让瓦列里把这东西签了。” “如此一来他就不止有自由身了,他的家人也会过上此前从未拥有过、不敢奢求的生活。” “而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他的忠诚。” “我会联系俄国人那边,尝试召集之前的‘金雕’特种部队成员。” “如果瓦列里还有什么认识的熟人、老乡、战友,在14年以后跑到了俄罗斯,且现在还能指望得上的话。只管把名字给我,我想办法把人给弄过来,瓦列里要做的就是带好这支有着明确目标的队伍。” 听到这里的杜克不禁咧嘴一笑。 虽然自家老板还没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不过答案显然已经近在眼前了。 “看来你对瓦列里很满意,起码对他的能力是如此,我之前还担心你要是看不上他该怎么办。” “看不上?我这缺人都缺到什么地步了,这等人才怎么会看不上?” 心直口快的周正倒是开口就说大实话,毕竟瓦列里的本事的确称得上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强大。 爆发式出手只用了一招,就擒敌加夺枪一气呵成,让对手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就算当时枪里有子弹也于事无补。 格斗技巧过硬到这种程度,那想来其它方面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本身的下限就已经足够高。 毕竟从履历来看,这瓦列里几乎是克劳泽的翻版。 在14年之前就是前政府军的精锐特战上尉就不说了,在14年之后至今的十年时间里也一直是手不离枪,只不过干的事不是啥正经事便是。 更重要的是,瓦列里还是当初马里乌波尔之战的幸存者。 那场绞磨血肉的城市战残酷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后闻名于世的阿尔乔莫夫斯克一战。 且在投入的部队实力上,马城之战里的交战双方也都称得上是精锐尽出,主打一个“海军步兵加亚速老营VS海军步兵加车臣猛汉”。 能从这样的一场战役中活下来,活着走进俄国人的战俘营还能带齐身上的零件,这本身就挺能说明瓦列里究竟本事如何了。 这样的人才在能力方面当然是没话说的,关键就在于能否为己所用,且用人不疑。 好消息是,瓦列里把亲人和家庭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特点,不光是能被阿瓦扎里那样的人渣当做把柄利用。 同样也能被周正加以利用,进而转化为瓦列里为自己效力的基础与动力。 该办的事和该叮嘱的要点都已经到位,事情办得差不多了的周正,在告诉杜克有结果了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后,随即踏上了前往下一站尼日尔的旅途。 有了布基纳法索这边的介绍推荐,外加自己“俄国人大官”的身份。 性质上属于“上门送大礼”的周正料定接下来的事不会难办,无非就是走一趟流程跑个过场而已。 接下来只要再把尼日尔那边搞定,把“三方联合反恐行动”的架子搭起来,盘踞在三国交界地带的恐怖势力和分离组织基本上也就进入了毁灭倒计时。 马里这边接下来的战斗有杜克主持指挥,基本就不用周正太操心,周老板也算难得体验了一把手下大将,帮自己搞定一个方向上所有战事的快感。 也正当一切都在按周正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之时,在前往相邻不远尼日尔的飞机上,周正忽然收到了老牙那边发来的一条相当意外的消息。 “出大事了,博纳特那老混账差点没让人给干死。这家伙下去视察首都卫戍部队,转悠了一圈在城郊返程路上突然吃了颗路边炸弹。” “威力大到起码得有五十米的爆炸半径,杀伤半径更不必多说。最新一期的卫星照片已经出来,这就给你发过去,你可以很直观地看看这路边炸弹威力到底有多大。” “.......” 语音通话中听到的老牙所言劲爆消息,差点没给周正惊得下巴掉脚面上。 咋回事?这啥情况? 哥们还没出手,博纳特就差点祭天? 哪路大手子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博纳特弄死?欲除之而后快的程度还要在咱哥们之上? 不认为安德罗会绕过自己擅做主张干出这种事,与安德罗的互信程度早已足够的周正有把握确信这一点。 毕竟不论是政治还是军事,都是非常讲究底层逻辑的,安德罗于情于理于各方面都没理由干出这种事来。 顾不得想太多的周正赶紧滑动手机屏幕,点开了老牙刚刚发过来的最新卫星照片。 只见通往首都城区的近郊公路上,一个赫然醒目的大号弹坑直接出现在了公路中间。 那弹坑直径之大,直接就给双向四车道、能并排行驶两辆防雷反伏击车,还显得宽敞的公路拦腰炸断、劈成了两截。 显而易见,搞出此等狠活儿的人,那可不是奔着“吓一吓博纳特”的目的而来的。 这他娘的是直接想把博纳特原地挫骨扬灰、随风而去,务必要做到事后收尸连一缕“人渣”都找不见。 而且听老牙刚那话的意思,博纳特这厮居然还没死,从威力如此骇人,保不齐是拿航弹制成的路边炸弹袭击中活了下来。 不由惊叹“狗日的竟如此命大”的周正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老牙那边的进一步详细说明已从耳机中传来。 “虽然不清楚事发当时的具体情况,我这边直到现在也还没拿到可靠情报,还需要点时间来运作。” “但我搜罗了一圈风言风语和不一定靠谱的道听途说,大概率是博纳特这家伙过于老谋深算、疑神疑鬼,在视察完卫戍部队后临时调换了自己的座驾,变换了在车队中的位置,这才导致动静这么大的路边炸弹没给他当场炸死。” “.......意思是说连受伤都没有吗?整个人连根毛都没掉?” “估计是的。” 一边跟周正通话、一边还在双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干活,时不时还扭头看一眼身旁的分屏显示器有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因事发突然而忙得分身乏术的老牙继续补充道。 “已经看到博纳特返回他的行政宫了,有好事者躲在街边拿手机偷偷拍了段小视频,丢到了TIKTOK上。” “虽然现身的时间很短只有几秒,但视频里的博纳特的确是无需人搀扶自行下车,还跟刚刚被刺刀戳了屁股一样怒气冲冲地走进去的。” 上一秒话音未落,下一秒猛然两眼一瞪的老牙又急忙开口。 “等等,有新消息——有了!” “博纳特的行政宫发言人发布通告,一小时之后将在行政宫的新闻办公室召开紧急记者会,博纳特会亲自出席,到时候有大事要宣布。” “行了,基本能确定了。博纳特没啥大碍,真要有事的话他现在应该躺医院里哭爹喊娘,这下肯定又要上电视破口大骂了。” 一想到博纳特过去那爱上电视的程度,日常把媒体当做“先进信息化技术兵器”来包装自己同时攻击敌人。 周正忽然产生了一个离谱但却合理的念头,保不齐还真有可能发生。 当即朝电话那头的老牙说道。 “你说——博纳特该不会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来吧?上了电视就破口大骂说是‘叛党安德罗和他那帮无恶不作的爪牙’干的。” “嗯?你别说,你还别说!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很有道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很快见分晓,情报手段充足的老牙就当下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安排。 “我联系上了个记者,人就在首都那边,跟我合作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我会让她专门提几个问题,搞几个话术陷阱看看能不能把博纳特给套住,想办法旁敲侧击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出来。” “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毕竟博纳特是美国留学回来的‘顶级媒体专家’。他去美国不一定学到了多少军事知识,但一定掌握到了媒体学精髓,想让他上套中计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他刚吃了路边炸弹情绪上头,发挥水平失常也不一定,总之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