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决策是定下来了，但是在真正开打之前，周正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首先是情报上的问题。 　　 熟悉地理以及对手情况的安德罗给出了大量有用信息，这对周正接下来的行动所需而言当然弥足珍贵，但也仍然不够。 　　 行动开始前有必要再到老牙那儿逛一圈，看看还能不能得到其它什么有用的，且是从安德罗这里没得到的情报。 　　 “这仗已经箭在弦上非打不可了，拖得越久博纳特那老混蛋恢复得越好，我就直说了，你这儿知不知道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消息？” 　　 一进到老牙办公室里来便开门见山，早知道周正会来的老牙也已经有所准备。 　　 “有当然是有，先看看这个。” 　　 接过老牙递上来的平板电脑一瞅，发现屏幕上显现的正是基祖城的卫星照片，图上还用红圈标注出了数个显眼的位置十分明确，尚不清楚这些红圈意义何在的周正紧接着就听到了老牙的解说。 　　 “图上标出来的是基祖城内各处大小军火库和军械储备地的位置，小一点的星罗棋布数量太多统计不全，图上标注出来的这些至少是成规模、可武装连级以上部队的地方。” 　　 “总共有13处，妈的苏卡这破城简直就像是个要塞，基本全国的老旧库存武器有一多半都在这儿了。” 　　 “不过武器本身的性能倒是不咋样，只是数量多而已。我目前能打听到的消息是，塞在这些地方的武器大多数都是老掉牙的破烂，老到连你这样的二道贩子都不屑一顾的那种。多以轻武器为主，重武器只有很少的量。” 　　 “莫辛纳甘、李恩菲尔德、布轮式轻机枪，要是运气够好，你兴许还能从里面找出来几支德国佬的MP40。” 　　 “......” 　　 一边划拉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一边听着老牙的解说，看到老牙不知以何种渠道弄来的军械库内部照片，望着照片里的这些老式二战武器只觉得汗颜的周正不禁疑惑开口。 　　 “这些稀奇古怪的破烂玩意儿都从哪儿弄来的？这到底算什么地方，二战武器博物馆吗？” 　　 与周正的略显惊讶不解不同，提前搞清楚了所需情报的老牙只是笑着应声回道。 　　 “别忘了二战时候德国佬和英国佬、还有美国佬在北非乱战过一场，那时候的场面拉的很大，几十万人的交战双方部队在漫天黄沙中厮杀。” 　　 “谁胜谁负不是重点，重点是战争结束后，很多不值得再投入成本运回国的武器都被留了下来，用来武装那些被殖民者扶持起来的狗腿子，或者是被军官带着士兵变卖给本地人、部落酋长，搞点钱花花赚外快。” 　　 “再加上当年勃列日涅夫对外援助，还把苏军的老旧破烂也启封了一批丢到非洲，最后就形成了这些老古董武器满地都是的局面。” 　　 “原本这情况仅局限于北非，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这些老破烂武器早就流通地到处都是了。有机会你甚至可以跟苏洛维琴科唠唠这事儿，他们之前在叙利亚还缴获到过非洲流过去的二战德军武器，听上去是不是很神奇，嗯？” 　　 “......” 　　 没想到还能有这奇葩来源的周正摇了摇头，紧接着发问。 　　 “那这些破烂还能用吗？有些配套弹药连生产线都停了几十年，现在还能指望得上？” 　　 “有用吗？当然有，有多大用？不知道，这得看具体情况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摆手说笑着的老牙本身也不是多看好这批老掉牙的武器，但若因此完全忽视其客观威胁与价值所在明显也不现实。 　　 “且不说枪，这些老家伙的弹药都已经封存了几十年甚至近百年了。现在拿出来还有多少能打响，不知道。单从叙利亚那边反馈回来的情况看，这些二战时期的老破烂还真就能用，启封之后依然能拿到战场上杀人。” 　　 “封存了近百年的子弹还能打响，难以置信也好、不当回事也罢，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但这些玩意儿真正的威胁，恐怕还不是用来武装博纳特的部队，我指的是他们的守城正规军。学会开枪杀人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大人手里的枪和孩子手里的枪、军人手里的枪和平民手里的枪，打出来的子弹效果相同，一样都能杀人，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博军会抓壮丁？强征入伍凑人头？” 　　 一摆手的老牙并未否认周正的发问，这种在目前看来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情况，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周正。 　　 “这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不分地理位置、不分人文环境，到哪儿都趋于一致的。比如说独裁者和狗腿子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赢得胜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下限就是用来击穿打破的，只要这能维护他们的统治。” 　　 “基祖城内的博军守备部队已经在逐家逐户登记男丁数量了，有些之前以各种职业打过枪的，已经被他们以守土有责的理由强制征走。” 　　 “为什么会提前这么早就封锁城市？那可不止是为了绑架平民这么简单，还要把这些平民的剩余价值吃干抹净、榨干到一丝不剩，直到活人变成尸体成为路边枯骨、至死方休。” 　　 “......” 　　 没有什么“不可能”一说，周正知道老牙如今既然能说得出这话，那就一定掌握了可靠的情报和确凿的证据来加以证实。 　　 而老牙口中描述的这些情况，倒也确实像是博纳特能干得出来的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下是言行不一致、完全背道而驰的另一幅地狱手段行径。 　　 基祖城内四五十万的平民人口本就让人够头疼的了，有现成的老掉牙武器在手的博纳特，本着“不用白不用，那就榨干他们”为宗旨，在出入口已经完全被封锁的基祖城内开始了住屋住户的“抓壮丁”大戏。 　　 这些用老旧武器临时武装起来的壮丁确实没啥战斗力可言，短暂的训练也不足以支持他们和博军正规部队打配合作战，但仍架不住数量众多。 　　 如果博军专门拿这些壮丁兵来杀伤己方有生力量、消耗进攻能量，再在适当时机投入主力部队发起进攻，面对敌军如此高强度不断冲击如何能顶得住还真就是件麻烦事。 　　 况且巷战本身就是一种能无限拉近单兵素质的战场环境。 　　 在这种鬼地方打仗不但重武器使用受限、部队因战场地形限制而无法大规模展开，而且就连一名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也可能在七绕八拐、错综复杂的城区里，被一名窝在角落里躲着的新兵蛋子射来的子弹近距离打死。 　　 类似的情况周正之前就听苏洛维琴科说起过，在叙利亚那地方，每每到了城区作战阶段就是俄军特战单位伤亡最大的时候。 　　 交战距离太近、反应时间太短、环境太复杂、需要考虑的战场因素太多等等问题，都足以让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以各种方式命丧巷战绞肉机。 　　 把壮丁兵投入到大规模野战中可能作用不大，但用在巷战里填人命绞肉却万万不可忽视。 　　 要不然说博纳特这老混蛋恶心就恶心在这儿了，军事造诣不见得有多高，但他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准确的地点，整出一坨屎放在那儿恶心你。 　　 偏偏这坨屎还卡在咽喉要道上，明知是屎也不得不踩，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不择手段可是给周正恶心坏了。 　　 “所以，情况很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做？” 　　 “......” 　　 老牙的发问回荡在耳边，手里提溜着平板电脑的周正还在思索，片刻后的灵光一闪仿佛突然抓住了重点，赶忙再次看向手中平板电脑上的卫星地图紧跟着说道。 　　 “这些武器库的周围是人口密集区吗？” 　　 “嗯......不算是，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大部分都分布在城郊，有些甚至在城外十几公里，军事重地摆在人口密集区人多眼杂本身也不合适。” 　　 “怎么？你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已经有了办法的周正随之一笑。 　　 “博纳特不是要拿这些破烂来武装壮丁吗？我把这些破烂都给它炸了，看他还拿什么武装壮丁，用烧火棍吗？” 　　 笑着点了点头的老牙对此办法报以认可，具体用什么手段来执行也已经想好了的周正还在继续开口。 　　 “既然已经弄到了这些老旧武器库的准确坐标，而且这些固定目标跑不了、动弹不得，那么要用的手段就很明确了。” 　　 “上无人机炸，用见证者-136。武器库这种易燃易爆物密集存放点都用不着太多数量，每处匀上两三架过去给它炸了就行。而且这么干用不着推进地面部队，见证者-136那勉强能摸一摸2000公里级的射程打博纳特老窝都够了。” 　　 “就这么干，立刻动手，在他们扩充壮丁队伍之前，先把武装壮丁所必须的物质条件给他干掉。基祖城又不是什么军工城市，轻武器生产线一条没有，只要炸掉这些存量后短期内就不会再有增量。” 　　 也不知为什么，一听周正打算这么干的老牙总觉得好像有些似曾相识，类似的手段、类似的场景似乎在哪儿见过。 　　 不过这么做倒也没什么问题，完全称得上行之有效便是。 　　 既然说起了兵力这事，顺带还有问题要问的周正这又继续开口。 　　 “对了，这些坐标位置准确吗？你是怎么弄到的？就感觉你好像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我找你一样。” 　　 闻言的老牙未作犹豫，直接抛出了答案。 　　 “这些武器库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东西，而是有年头了，其中的大部分历经多次修缮，存续至今的岁数比你我都大。” 　　 “很多人都知道它们的位置，也知道它们是干什么的，换言之这就是公开的军事机密。甚至都不需要专门买通那些士兵，找几个本地上岁数的老人问一问都知道这些地方具体何在、有多少处，而代价只需要一张10美元钞票就行。” 　　 没想到是这手段的周正眨了眨眼，不免还得发自真心地称赞一句。 　　 “......你这情报工作本地化做得可以啊，这点子你都能想得到？” 　　 对周正的称赞表示受用但也并未就此多言，话锋一转的老牙接着说道。 　　 “对基祖城的情报准备工作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看看地图就知道你们迟早要打这里，而等到你们开始战役决策的时候再做情报工作上的准备明显来不及。” 　　 “大约是你们上一次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时候的基祖城还没封锁，我的线人也能畅通无阻地出入其中，很多如今看来至关重要的情报就是在那时弄到手的。早做准备才能有备无患，我妈妈一直这么教我。” 　　 “另外还有博军原先就设在城内的几处军事据点和城防司令部位置，我也在地图上标了出来，回头发你一份你拿回去慢慢研究，自己决定怎么打。只不过这些地方就是在城内的人口密集区了，下手之前考虑清楚就行。” 　　 “再有就是博军守城部队的兵力问题......” 　　 拿起手边的另一部平板电脑，随手划拉了两下将一份文件共享发到周正手中的平板上，一边操作的老牙还在同步解说。 　　 “具体的守城兵力尚不清楚，不过番号和大致兵力已经查明。” 　　 “三个“赤脚”步兵旅，连机械化都没有，纯纯的两条腿部队。不算强征入伍的壮丁兵的话，这三个步兵旅的总兵力大约在1.3到1.5万人左右。” 　　 “当然，考虑到博纳特一向爱吹牛逼的情况，1.3到1.5万人的总兵力只是账面上的满编状态。转到实际层面估计有不少缺编吃空饷的情况，于博军自己而言的理想状态下，估计能有个一万一两千人都算不错了。你运气要是好点，甚至他们只有万把人兵力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你要面对的情况是比这还好的，这三个旅本身是分散部署的状态。可惜你也知道，未来科技接管了城区近郊和远郊的资源点，总共有5处，两座金矿、一座钻石矿、还有一大一小两座小油井。被换防换下来的博军零散部队这才通通集结到了基祖城，进一步巩固城防。” 　　 “其中大的那个油井，是你和安德罗已经打下来的那座油井的4到5倍产油量，拿下它，你从安德罗这儿就该赚钱赚到手软了。更不要说还有其它4处资源点，这基祖城本身就是一座响当当的金山。” 　　 “但是这么肥的地方总得有个关底BOSS在等着你，对不对？通关奖励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得解决掉驻守这些资源点的未来科技公司部队，还得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把油井点了或者是把矿山给你炸了，是不是有点“钢丝绳上耍杂技，炸药库里放鞭炮”的感觉？” 　　 一边听着老牙的解说一边划拉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浏览着老牙已经整理归结好的各种情报信息。 　　 眼见这厮还有心思开玩笑的周正随即不屑地回道。 　　 “是，不管是耍杂技还是放鞭炮的人又不是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肯定不操这心。” 　　 “说说吧，你对未来科技这些部队知道多少？我猜他们这次肯定带来了些新花样对不对？” 　　 面对发问的老牙兀自点头，只不过这回答就有点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了。 　　 “未来科技最近这几年为了确保海外利益，接收了不少美军退役装备，还有从美军的各种装备坟场里拖出来翻修升级的武器。” 　　 “有些被他们当二道贩子转手卖了，跟你干的差事一样；有些则被他们留下来武装升级自己的公司部队，而且还尽是些大块头的家伙。” 　　 “美国海军陆战队这两年刚退役了全部的M1A1主战坦克，搞什么听了就让人想笑的海上游击战，美其名曰“分布式作战”，这事儿知道吧？” 　　 各种军事新闻都会翻翻看的周正当然记得这事，结合老牙这话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妙的联想。 　　 还没等着周正发问，老牙接下来的话语就已经证实了这一坏消息。 　　 “那批HA标准的M1A1主战坦克现在已经落到了未来科技手里，他们做了二次升级，加装了点新玩意儿上去，拿模型方案到国际军售展上展示过几次。” 　　 “达没达成交易不知道，但你这儿很快就要在战场上达成了。” 　　 “这是港口卸货的卫星照片，目前至少能确认未来科技已经调来了16辆M1A1主战坦克，用来增强他们的地面部队实力。不清楚这是老HA标准的原封不动，还是说未来科技在HA标准的基础上新升级出来的玩意儿，暂且不好说。” 　　 “但我猜你这次出手肯定会遇上这些大块头的家伙的，还记得上次给你看的未来科技那座大型基地吗？那些M1A1在北方港口卸货下船后上了平板车就被公路机动拖到了这里，也更加坐实了这座基地就是未来科技基地的猜测，博纳特手下那些大头兵可开不动M1A1这种玩意儿。” 　　 话音一顿的老牙悄摸瞄了一眼周正的表情，发现还不算太坏、依然能承受，索性把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 　　 “另外，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因为坏消息还不止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