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安德罗老家城区的周正自家别墅内,难得给自己放上半天假的周正,好巧不巧地又遇上了事。 从基祖城前线应召返回,前来找周正当面做述职报告的阿基尔少校,正巧在下午到达。 与之同行的,还有写好了上次行动报告的克劳泽。 不期而遇的二人,在周正别墅院门口碰了个正着,彼此都是老熟人的情况下,也就一块寒暄絮叨着去找周正。 “有段日子没跟你聊过了,你那边情况如何?我听说基祖城里有博纳特的奸细渗透搞破坏,有这回事吗?” 主要职责还是在后方组织训练部队的克劳泽,对于前线的新近情况了解并不算多。 好不容易逮住个阿基尔这样的前线归来之人,还是个统筹指挥的军事主官,自然得好好问问。 闻言的阿基尔稍作思索,略微组织语言后紧接回道。 “是有些复杂,不过,还在可处置的范围内。” “基祖城是一座大城市,就算放在叙利亚相比,也算规模不小。” “所以要我来说的话,这就像一群人里不可能都是好人,总会难免混进来几个败类一样。像基祖城这样的地方不被渗透是不可能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将之控制在一个合理可控的区间内。” “好在安德罗对此早有准备,他在基祖城光复后不久,就迅速恢复了治安力量维持基本秩序。另外还组建了基祖城特勤部门,一支武装升级版、更加军事化的警察队伍,专门负责处理那些超出常规治安问题的案件,你应该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嗯,听起来像是国民近卫军,或者是FSB的某些特别行动队。看起来安德罗在这方面轻车熟路了,很有经验。” 克劳泽以自己熟悉的俄罗斯国内情况做类比,实际上如果以安德罗的过往经历来看,这样一支特勤部队其实更近似于“武装警察部队”。 但总的来说其实都大差不差,这一类军警宪特部门及队伍的使命职能,基本大同小异。 重要的是安德罗了解这一套运行逻辑、知道该怎么玩,按照职能划分组建了彼此不同但又相互配合的队伍,还没搞出“驭下之术”整烂活儿的职能冲突、内耗争斗,可见安德罗在反情报与治安维持工作上还是有些本事的。 从集团内部管理的角度去讲,这当然很大程度上帮周正减轻了压力。 使得周正能集中精力专注于军事建设指挥,不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破事而被搞得忙不过来,最终啥啥都办不成、哪儿哪儿都搞不好。 应当说周正和安德罗的配合默契度,是在彼此间不断熟悉、加深互信的过程中稳健提高的。 周正主军,负责带领军事团队,处理好战场上、战场下所有与军事沾边的事。 安德罗主政,负责领导更下一级的经济、民生、治安等各部门通力协作。不说成效优异、起码也挑不出大毛病,没出现啥致命问题。早些年间经营治理老家一地积累下的经验,如今终于换到更大的舞台上派上用场。 “哦,对了,说起基祖城前线的情况,有一件事你或许很感兴趣。” 被克劳泽问完了问题,自己也有话要讲的阿基尔继续说道。 “自打你前不久,搞定了那支神出鬼没的敌军无人机部队后,基祖城前线的无人机袭击频率一下子掉了一大截。” “呵,也不知道是咱们发布的战报声明奏效了,还是军宣部门的那段视频起到了一些威慑效果,或者说敌人是真的损失惨重,导致能力暂时性缺失。”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都是一件好事,显而易见的。” “现在接触线上虽然零零散散还是有FPV无人机的袭击汇报,不过整体上已经下降了6成以上、接近7成,对比你们行动之前的情况来说。” “不知道你对此是怎么看的,这是你带队组织的行动,应该更了解才是,真的是因为那支无人机部队被歼灭才导致的这情况吗?” 老实说,就连克劳泽自己都不确定,敌人的FPV无人机活动频率骤降,是否与自己此前带队的行动存在直接关联。 思索一番后,保守起见的克劳泽,最终还是“比较谦虚”地回道。 “我想大概不是的,起码从我个人意愿来讲,我更习惯认为这是敌人的某种有意示弱,附带着其后阴谋的战术。” “但至少,我们确实给他们留下了印象深刻的教训,让敌人知道单靠FPV无人机游击战不能为所欲为。” “我们有足够的反制手段,他们始终在我们的射程范围内,只要我们认为有必要、随时就能歼灭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嗯......有道理,很高兴能听见你这么说,达瓦里希。” 自梁赞空降兵学校留学归来的阿基尔,能说会道一口流利的俄语,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同志”相称也不意外。 一路聊天一路走的二人,在穿越了周正别墅内的前花园后,很快来到了一楼大厅的正门入口。 在此把守着的,是乔什麾下的特战队员,同时也是周正私宅的贴身安保护卫。 这支出身前政府军特种部队、受训于格鲁乌教官的精锐小队,在如今又经历了瓦格纳,与车臣“阿赫玛特”教官足具实战经验的培训后,实力得到了进一步增长。 再加上周正提供的“零元购装备任选”,可以说乔什麾下这队人,现在完全称得上是“黑叔叔中的精锐”。 就算把博纳特那狗贼的老巢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第二支这样的精锐。 向着正门处的两名卫兵报以随手回礼后,相伴而行的克劳泽与阿基尔同步迈入了一楼大厅,刚一进门却看到周正正报以背对的姿态、手举电话。 “是吗?我知道了,帮我把杜克他们安顿下来,先好好休息。” “伊朗人那边回头我会亲自处理的,不用担心。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以及如何才能满足他们,不会有问题。” “土耳其人的话——再等等吧,我知道他们很急,但让他们先别急,一旦有空我会第一时间带着‘货’去见他们的。现在他们想要的一切都在我手里,飞不走也跑不掉,让他们稍安勿躁、耐心等着。” “嗯——好,没问题,我知道了,那先这样,再联系。” 按下浮标挂断电话的周正刚一转身,一眼就看到主动避嫌的克劳泽和阿基尔二人,已经躲到了听不见电话内容的距离上,搁正门口唠嗑。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这是克劳泽与阿基尔二人都明白的一点,更是让深感自己下属“会来事”的周正会心一笑。 “行了,别在那儿跟二溜子一样蹲着了,都进来吧。” 有了周正的一声令下,等了有一会儿的克劳泽与阿基尔这才起身进屋,在周正的抬手示意下各自找了个沙发位置坐下。 三个大老爷们说事,没啥特殊的礼节和仪式感可言。 一切从简、说事为重的周正,拿起桌上的晾杯,给克劳泽和阿基尔各自来了杯水,这才在坐下之际主动开场。 “叙利亚那边刚刚传回消息,杜克他们的行动成功了。” “一次非常漂亮的教科书式特种渗透作战,毙、伤、俘敌总数超过200,且圆满完成了任务。如果算上伊朗人和抵抗军帮忙的那份,这个数字至少还能再翻个倍。” “区区30多号人,打出了寻常部队300人都不一定能打出来的效果。如果说由此带给了我什么启发,那便是美军的战斗力还没完全垮塌,起码其中的一部分精锐还保有相当强的战力。” “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克劳泽、阿基尔。你们都是受我、受战友与同志们认可的骨干指挥员,是我手边军事集团的核心人员,没理由做得比美国人差,对吗?” 周正其实老早就发现,自己手底下这帮军事指挥员,几乎个个都有着很强的较劲比拼意识。 这一方面是因为军队本身就是个“强者为尊”的尚武之地,古往今来任何能打胜仗的精锐之师莫不如此,积极向上的军人自然会想成为“更强者”。 另一方面就比较有意思了,属于周正带出来的这一军事团队“特色之处”。 尽管大伙都因为不同的理由、迥异的原因,而愿意追随周正麾下跟着干。并且相互尊重的彼此间认可度、保持集体内部团结不分裂这一块,也没啥大问题,都是能明事理的人。 但杜克是美国人、阿基尔是叙利亚人,克劳泽又是俄德混血的俄国人。 这就注定了周正的军事集团旗下,必定有按照国籍区分的“拉帮结派”现象。 伟人说得好——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知道这是必然情况无法避免,周正并未对此加以阻止,反而乐见其成地想着如何善加利用。 凡事都有两面性,拉山头、搞内斗自然要避免,但如果能以此形成一种良性的比拼竞争效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正就事说事说这话的目的就在于此,想要激励克劳泽与阿基尔二人的向上斗志。 本着“我不能比美国人差”的出发点去做些什么,不急于现在、以后做也行。 能明白周正的用意,但同时也受用的克劳泽和阿基尔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后紧跟着点头应道。 “杜克确实是很强的人,这点必须承认,他是我见过的所有美军里最强的那个。” 开口先不吝称赞一番、有一说一,话锋一转的克劳泽紧跟着说起了自己。 “我会证明我做得不比他差,并尽全力争取更强于他。美国人能做到的事,我们俄国人同样能做到,我会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证明这点。” “还有我,长官。” 克劳泽的话音未落,接起话来的阿基尔继续开口。 “我听说那个杜克是带着他的人,去我的祖国消灭那些SDF分子,这很好。” “那帮自诩为弱势群体的渣滓野狗,披着装可怜的皮,跑到我同样深受苦难的祖国为非作歹、烧杀劫掠。他们所谓的苦难绝不是他们如此行事的理由,绝对不是。” “就冲这一点,我认可那个杜克。尽管他是一个美国人,还是前驻叙美军的一员。” “并且我会努力做到比他更优秀,杜克打过的仗很多,我打过的也不少,从没想过也不会承认我自己比他差。” 周正自始至终都很看重,且注重培养自己麾下这军事集团内,积极向上、争强好胜的正面风气。 眼下,得到克劳泽与阿基尔这“异口同声”的相似回答。 颇为满意的周正在点头之余,随即说起了正事。 “杜克这趟活儿干得确实漂亮,不止解决了任务目标,达成了客户的要求,而且活捉了一批‘犯人’,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诚然我也不喜欢那群土耳其人,他们给我的印象是不讲诚信、不守规则,是两面三刀的骑墙派。最擅长的事是在他们认为适当的时候从背后给你一刀,一贯如此。” “关于这一点,克劳泽、阿基尔,你们都应该很清楚才是,我相信你们能认可我刚才的观点。” 即便周正不这么说,克劳泽和阿基尔心中的事实也依旧如此。 克劳泽那是真的有同志战友死在土耳其人手里,而且不止一次,阿基尔则要更加严重。 所谓“伊德利卜好兄弟”能霍霍到现在,土耳其人的手笔功不可没。 公然在人家的祖国赖着不走,还大肆圈养恐怖分子,阿基尔这要能对那些土人有好印象才叫活见鬼。 但这并不意味着周正就要蓄意渲染仇恨、翻脸不认人,恰恰相反,周正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承认。生意就是生意,生意就是哪怕你跟贼人强盗一起玩,但只要你先不讲诚信、违反规则,他们就有理由出去满世界嚷嚷你的缺德之处,而且真的有人会信。” “所以,我依然打算遵守约定,跟他们把这单生意做完收尾。”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他们只要死人、而我给他们抓来了活的,可以让他们把犯人提回去交付审判,不但大仇得报,还顺带能把面子也挣回来,这不是我们事先的合同里规定好的内容。” “要求很简单——加钱,不加钱这事儿就没法玩。” “所谓‘钱’可以是很多东西,不一定是钞票。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生意是不能谈的。” “......” 克劳泽也好,阿基尔也罢。 听完了完整叙述的二人,现在都嗅到了同一种味儿——自家领导这是打算敲那帮土耳其人一笔。 这么干在克劳泽和阿基尔看来,当然是“求之不得看热闹”的好事。 但另一方面,知道周正搁这儿说这事,是为了集思广益、征求意见的克劳泽听完,同时觉得有些话,自己还是提醒一下为妙。 “据我所知,那些土耳其人很反感这种事。如果真的要出于这种目的跟他们谈,我觉得这不会很容易,甚至——可能引发一些问题。” “是这样没错,但在我这单生意上,他们没得选。要么滚蛋、要么认栽,现在是卖方市场,只有我能提供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摆出一幅“尽在掌握”之势的周正看似说得轻巧,但另一方面也确实就这么回事。 明白自家指挥员同志所言不虚的克劳泽点了点头,有时候,面子这东西既无比重要、又很难拿利益交换得到。 现在土耳其人有这机会摆在前面,不过是稍微多支付一点“合理成本”,私下偷着乐去吧还要什么自行车? 至此只剩下一个疑问需要确认的克劳泽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开口一问。 “那您希望得到什么?从土耳其人那里,或者说在原有基础上额外得到什么?” “很简单,情报,或者说支持。” 就此展开细说的周正实际上早已构思好了谈判计划,这就向着面前二人缓缓道来。 “伊朗人的情报显示,未来科技公司在叙利亚的盘根错节,比外界通常认知的要深得多。” “他们不止在叙东部开展业务,承包美军的活儿。” “在伊德利卜,他们同样有业务开展。只是伊朗人的情报线无法在这犬牙交错之地深入核心,只能证明未来科技公司在当地的存在和活动迹象。” “但我相信有人知道的比伊朗人更清楚、更了解详情,那些土耳其人。” “......” 闻言的克劳泽与阿基尔再度对视一眼,彼此间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了相同的意思,至此这才算明白周正到底想干什么。 眼下,叙利亚的局势就在那儿明摆着。 伊朗人也好、叙军也罢,甚至包括俄国人。 这三家的势力现在都还没摸进伊德利卜这“吃鸡大赛活动区”里去,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和考虑,三家都是在活动区边上“只蹭蹭、不进去”。 这就注定了周正如果要在伊德利卜找未来科技的麻烦,会相当缺乏当地支持。 搁叙东部活动,起码还能通过叙军和俄军的关系,联系上当地的游击队支援。 可伊德利卜呢? 啥也没有,各方面都是一片空白。 总不能指望看见恐怖分子就恨不得“逐一发送FAB-500”的俄国人,去给你摇来一队“伊德利卜好兄弟”当向导支援。 周正的指挥风格是清晰明确的,其中一项便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如果没有当地支援策应,周正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不会把杜克这样的精干力量,投入到伊德利卜这种“满地后现代贵物乱跑”的狗屎地方。 正所谓“统战价值是打出来的”。 周正通过自身的一系列努力和战果证明,在俄国人那儿打出了统战价值。 实质性成为俄国人认可的代理人,与安德罗共事,并接受长期支持与背书。至于周正不甘心完全当俄国人的代理人、还有自己的算盘,那就是另一回事另说。 杜克这边也是同样的道理,通过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枪地在老板周正这里,打出了异常之高的统战价值。 现在在周正心目中,杜克完全是跟克劳泽、阿基尔平起平坐的分量。 这“三员大将”,周正哪个都不想失去。 更不可能在没有当地支援的情况下,贸然把杜克这队人投入伊德利卜,这其中的超高风险对周正而言完全无法接受。 有鉴于此,周正作为老板,在行动之前就有必要为杜克提前活动好一切准备事宜。好让杜克带人过去以后,只管“安心杀人”即可,其余的都不用管。 既然伊朗人、叙利亚人、还有俄国人,在伊德利卜这地儿都指望不上,去伊德利卜找未来科技麻烦这事又必须去做,周正不得不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来解决问题。 找来找去也就只有这一个答案——土耳其人。 除了这帮在伊德利卜圈养后现代贵物的“贵物主”,周正实在是没啥更好的选择。 正巧自己手里现在,有着土耳其人无法拒绝的高价值筹码,周正觉得这就是一个“拓展合作合同”的好机会。 我不但完成了你要求的任务,还带来了意外惊喜,把“犯人”交给你,让你好找回被抽飞挂树上晾着的面子。 作为交换,周正要得到在伊德利卜当地的一切有必要行动支持。 土耳其人完全有这个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之后如何上谈判桌扯皮的问题。 而这恰恰是周正最擅长之处。 “伊德利卜非常危险,长官。那里,那里可以说是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那里毫无秩序和法律可言,只有烧杀抢掠和任何你能想到的滔天罪恶横行四溢,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法外之地。” “我不是质疑决策,只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阿基尔的话是在为周正的利益做考虑,免得让周正把人折在里面之后再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卖。 明白这一点的周正,自然不会去说阿基尔的不是。 只是在稍微思索后平淡开口回道。 “法外之地也有‘法’,只要有人的地方必有规则,而我相信我接下来要去见的谈判对象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要利益置换合适,规则就能因我而变,朝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必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