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FPV无人机回传的画面中,克劳泽能够清楚地看到敌军的巡逻哨兵,正在据点围墙内的哨塔上执勤、在大门入口附近站岗值守。 单看着装打扮,这些人绝非是什么普通的雇佣兵。 其身穿着统一的未来科技公司部队制式战斗装束,头盔、防弹衣、战术胸挂一应俱全。 手里的家伙事也不是光板破枪一支,而是以带有各类型配件的AR构型步枪为主。 “看来我们找对了,这伙人绝对不是什么杂鱼野狗,至少也得是未来科技的‘亲兵部队’。” 手持便携式控制终端操纵着无人机,边飞边说着的奥廖托夫显得很是激动,深入敌占区冒险总算是没白忙活。 对此报以认可的克劳泽闻言点头,随即盯着奥廖托夫手中的控制端屏幕继续开口。 “换个角度,飞到其它方向上,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收获,当心别被发现了。” 单是确认了敌军据点的情况,这还不够。 在己方的远程重火力精确打击来临之前,克劳泽还想获取到更多有用情报。 包括但不限于敌军人员的分布情况、人数大致有多少、据点内有无其它高价值目标等等。 这些事情都可以放在眼下去做,而不是坐着干等火力打击到来,除此以外什么事也不干。 优秀的战士得发挥身在一线上的主观能动性,不能让身在后方的指挥员远程遥控,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转一下。 周正不是老蒋,克劳泽也不是那挺“向左移动五米”的机关枪。 从克劳泽这儿得令的奥廖托夫紧跟开始操作。 低空飞行的FPV无人机,几乎是以贴着灌木丛的飞行高度,一路悄摸接近、隐蔽靠前。 最终的悬停点位选择在了一颗树干还比较粗的树木后,跟老阴逼一样的FPV无人机,从树干后面悄悄露出光电探头。 几番转动聚焦之下,另一个角度上的敌军据点内部情况随即清晰展现。 “苏卡!你看到了没?是无人机,果然是!我就知道我们肯定没找错!” 望着画面中,位于据点后方空地上摆放着的某型大号多轴旋翼无人机,操纵着己方FPV无人机稳住悬停姿态的奥廖托夫赶忙开口。 定睛凝神的克劳泽此时也皱起了眉,只因画面中这种非一般的玩意儿并不简单。 “画面还能再放大吗?” “在做了,这就放大。” 说罢,奥廖托夫已经将无人机镜头的放大尺寸拉到了最大。 受限于敌占区环境内得不到己方信号基站支持,无人机图传信号的传输带宽不够用。 眼下克劳泽所能看到的传输图像分辨率,实际上只有480P的水平。 这已经是确保图传信号稳定无延迟传输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极限分辨率了。 再往更清晰的等级拉,那就得因为传输带宽不够而开始转圈卡死了。这对于就靠回传图像来操纵无人机的飞手而言,无疑是要命的。 基于以上情况,被奥廖托夫拉到了最大放大倍率的回传图像,确实是“有点糊”,属于典型的“门锁画质”。 在此情况下,克劳泽只能确定画面中,停放在敌军据点后方空地上的这玩意,是一款八轴旋翼并且带有短翼挂架的较大型垂直起降无人机。 直观点来形容,这玩意儿就像是把一般常见的四轴旋翼FPV无人机,等比例放大了好几倍,然后又给其上增添安装了几组多轴旋翼和短翼挂架的PLUS版本。 确切来说,这已经不算是常见的民用FPV无人机。 而是以民用FPV无人机为基础,向着真正的军用款式演变而生的型号。 所谓“战争是促进人类科学技术进步发展的第一动力”这话,那可不是白说的。 21世纪的人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抗生素、计算机、客机机舱加压等,起初都是正儿八经的军用科技演变来的。 而在意识到本是民用产品的FPV无人机,有着巨大的军用潜力价值后,有人想做出专业级的军用版本,这也是应该的。 面前这架停放在敌军据点后院的大家伙,正是基于此背景下诞生的东西。 这东西已经不再是寻常FPV无人机的“投弹轰炸与自杀攻击”那么简单,附加在机体两翼,如同武装直升机一般的短翼挂架,明显可以携带高性能空射弹药。 比起一般的无人直升机,这东西在灵活性上更占优势,凭借多轴旋翼动力,能做出很多无人直升机做不出来的鬼畜机动。 并且兼顾了无人直升机的火力优势,应当说还是一款比较有实战价值的创新作品。 可以的话,克劳泽挺想把这玩意儿搞到手,带回去研究一番的。 但眼下的条件并不允许,现在是在敌占区、而不是在自己家后院。 无论如何都没可能把这么巨大一物件,从敌人据点里偷出来、再带回去。 “没听那些安德罗守备部队提起过这东西,你怎么看?这是实战装备吗?” 对眼前画面中此物同样感到好奇的奥廖托夫开口发问,短暂思索了一番后的克劳泽也紧接答道。 “看上去据点里只有一架这东西,可能是某种送上前线来收集实战数据的测试装备。” “你看这东西既不是凌空轰炸,也不是自杀式攻击,而是在一定间隔距离外打空对地弹药的。” “所以就算挨了打,安德罗的守备部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也很正常。他们缺乏对空探测手段,外围各哨点和警戒阵地只能肉眼防空,可能被这东西打了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攻击的自己,还当成是自杀式FPV无人机。” 克劳泽的分析有理有据,一旁闻言的奥廖托夫也是随即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把这玩意儿毁了吗?” “那不然留着给他们过圣诞节吗?敢让测试装备接近前线,就要有被摧毁的准备。如果他们没有,那我们就帮他们有。” 也就奥廖托夫和克劳泽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画面中的敌军据点后方,再度传来了新的动静。 只见一队没有持枪,身上也只穿着一层军装,没有作战装束的敌军,忽然从废弃厂房的建筑内走出。 人数大约有七八个,像是边走边谈论着什么,直奔那距离不远的大号多轴旋翼无人机而去。 随着这队人向那无人机不断靠近,只见一辆小型货车紧随其后也开了出来,一并直奔那无人机的位置而去。 “不好!这帮人好像是要带走那东西,他们想跑!” 眼瞅着敌人连人带车来到了那无人机跟前,已经开始上下其手地忙活起来。 发现情况不对的奥廖托夫连忙开口,一旁的克劳泽闻言点头,同样也看出了异样。 “这帮人反应速度够快的,是那帮霍霍尔猪的该有的水平。” “预定打击时间还剩——三分钟,来得及。让他们拆,不等他们开始撤离就一锅端了。” “做好准备,火力打击马上就到。” 抬起手来看了眼腕表上的倒计时,意识到时间还来得及的克劳泽,并不打算改变目前现行正在做的计划。 与此同时的安德罗部队控制区大后方,在毗邻安德罗老家城区的一座周边小镇内。 接到了紧急发射命令的弹道导弹部队也在同步行动,负责牵引导弹拖车的卡车头,最先从看上去只是物流中心一般的库房内开出。 两座库房内各有两辆,合计四辆卡车头出了院门,便直奔距离并不算远的另一处导弹库而去。 用来存储导弹拖车与备弹的库房十分隐蔽,原本只是一座前政府军时代的地下弹药库,自安德罗父亲的时代就已经建成。 内战爆发后,安德罗又对其地下设施部分进行了一轮紧急扩建,其内部空间之大,已经足以容纳下营级规模部队的作战所需弹药与物资。连接地下与地表的通道也足够宽敞,可供坦克、步战车等重型陆战武器进出。 按照安德罗的说法,这原本是对抗博纳特部队掌握绝对制空权的一种措施。 安德罗的部队没有战机可用,也没有像样的区域与要地防空体系。 受限于硬件装备上的缺乏,安德罗只能根据自己早些年间,在华留学时学到的军事知识,将心思放到了“如何躲着不被炸”上来。寄希望于能从博纳特空军的狂轰滥炸下,尽最大限度保存实力。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与安德罗早先预测的情况有很大不同。 博纳特的空军几乎没来得及发挥多大作用,就被周正用波斯飞天小摩托超远程打击一波带走。 专为防备空袭而扩建修造的地下弹药库,也因此失去了最大的意义,起码一开始的情况是如此。 再后来,当周正得知了此番情况,知道习惯于未雨绸缪的安德罗,原来还有这手准备时,立刻便想到了将之用作弹道导弹部队的专属弹药库。 按照安德罗给出的说法,这座始建于他父亲的时代,迄今为止已经有三十多年高龄的地下弹药库。是根据苏联专家撤离时遗留下来的设计图,“照葫芦画瓢”挖出来的本土化版本。 所以虽然不如正经的苏联地下军事工程设施那么结实抗造,但起码也模仿出了一些水平。 能禁得起常见的250、500公斤级航空炸弹直接命中地表部分,而保持地下设施部分不垮塌、不出现结构性破坏。 至于威力更大的1000公斤、2000公斤级航空炸弹,或者特种钻地炸弹,能不能挡得住那得打个问号。 起码当初拿着苏联专家遗留的图纸设计建造时,没有考虑到要承受如此强力的空袭破坏。 主要原因是前政府军自己的空军,还有周边一些潜在假想敌的空军水平,属实就那样。 进行500公斤级航弹的战术轰炸已经是极限,能挂着1000公斤级航弹来凌空轰炸的战机,不论是前政府军空军还是周边潜在假想敌都没有。 如此一来,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能扛住500公斤级航空炸弹直接命中地表部分的地下弹药库,这对周正目前所面临的战争现状而言,已经算足够。 敌人暂时没有能攻破此等防御水平的武器装备,就算是未来科技部队,其手中最强力的打击手段,也不过是连剩余存量有没有都还不一定的超级海马斯。 就海马斯这种炸个毛子的钢混结构桥都费劲,能表演“海马斯大战速干水泥”行为艺术的玩意儿。 指望其威力大到能突破500公斤级航弹都破不开的防御,那显然是异想天开,没可能做到。 于是乎,考虑周全的周正,最终将弹道导弹的弹药库,设在了这所原本已经失去意义的地下军事工程内。 以此来实现“就算弹药库位置被敌人发现,但其火力投射手段啃不动,所以照样拿我没辙”的明牌策略。 现在,敞开大门的弹药库,已经做好了迎接牵引车头、并提前装订导弹打击参数的一切对应准备。 带队执行此次打击任务的第一弹道导弹营营长,契卡洛夫中校,是周正专门找老牙要来的“高端人才”。 谈及其履历过往,此前曾在俄陆军战术弹道导弹部队服役,现年38岁,官拜某伊斯坎德尔旅副旅长一职。 可惜这哥们时运不济,因为和厨子一样是圣彼得堡老乡,且有一定私交关系,而在“瓦格纳武装上访”事件中说错了话、站错了队。 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多久便遭到事后清算。 被从特别军事行动第一线贬到了东部军区服役,驻守南千岛群岛指挥岸舰导弹部队,跟着日本鬼子隔海撒尿望风景。 原本对冲击旅长职位,最终迈入将军门槛很有信心的契卡洛夫中校,哪受得了此等被贬鸟气。 在坚持“俄军对瓦格纳所作所为太过于激进错误”的观点不动摇前提下,在远东岛屿上快闲出鸟来了的契卡洛夫中校,最终一气之下递交辞呈。 以“身体不适,无法再服役”为由,脱下军装、解甲归田回了老家去。 对于契卡洛夫中校的辞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真实内情,所谓的“身体不适”不过只是个幌子。 半年前还指挥着伊斯坎德尔旅,奋战在特别军事行动中的军事副主官。一没被炸、二没吃枪子,这才刚过去半年,你就“身患重病”到不得不退役的程度了?说出去谁信呐? 明知所谓的“身体不适”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但契卡洛夫中校的上级领导,却并未因此而对其加以挽留。 瓦格纳事件已经最终定性,厨子也已经成了社会性死亡。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产生任何变化的既成事实。 既然如此,一度呼吁俄军以沟通洽谈方式解决误会矛盾,不要“同志伤同志”的契卡洛夫,也就失去了再在军队中服役留下的必要和意义。 俄军领导层之所以将其调往远东,与其说是被贬,不如说是“故意逼人走”。 因为找不到太合适的理由直接把人开了,传出去会引起舆论质疑和非议,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用相对柔和一些的手段,用巨大的职务与工作落差把你逼走,让你自己提交辞呈。 所以说,契卡洛夫的上级,不但不会对其加以挽留。 反而在这位从基层士兵一步步干起,靠着真才实干爬到了中校副旅长职务的指挥员递交辞呈时,暗自窃喜偷笑。庆幸着上级给自己布置的任务,这么快就能顺利完成、有办法交差。 明白这其中种种弯弯绕的契卡洛夫,也早已心灰意冷。 既然站错了队、说错了话,那就得承担后果认栽,能体面地保留荣誉退役已经是相对很好的结果了。 这点道理还是很明白的契卡洛夫,随即打点包袱返回家中。 但其所经历的这些事,以上种种具体情况,却没能逃过一直在暗中注视他的一双眼睛——老牙。 靠着家族的军方人脉和自己的情报系统背景,老牙在契卡洛夫刚出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情况特殊的中校。 考虑到周正还缺少一位具备可靠领导才能、充足实战经验的弹道导弹部队军事主官,契卡洛夫中校简直与这一需求完全对应。 论领导才能,契卡洛夫之前是旅级军事副主官,官拜中校副旅长,拉过来管一个刚刚组建的弹道导弹营绰绰有余。 论实战经验,契卡洛夫是首批参与特别军事行动的俄陆军战术弹道导弹部队成员。 在战争开始的凌晨前夜,便协助旅长指挥部队,对提前完成侦察并标定好的敌军防空设施、交通枢纽、指挥中心等关键目标,连续发起精确打击,取得了“16发15中,13个目标完全摧毁”的不俗战果。 在这之后又连续作战半年,直至部署期结束被其它友军单位轮换休整,累计取得的上百个可确认战果堪称满载荣誉。 也因如此,契卡洛夫所在的伊斯坎德尔旅,是首批参战的俄军地导部队中,表现最突出的一个旅。 契卡洛夫本人也因指挥有功,而与旅长一起双双获颁“勇气勋章”,以此作为战绩最为辉煌者的嘉奖。 辉煌已是过往云烟,昔日英雄今已落幕。 愿意为其提供一个新工作机会的老牙,在回国述职期间亲自登门拜访,找到了正在自家媳妇开的饭馆里当掌勺大厨的契卡洛夫中校。 “对外情报局的人?很好,这是有人看我不顺眼、还惦记着我、不放过我,又要给我身上抹黑料,把我往死里整了。” “那么来吧,我就在这儿。我只是个掌勺的厨子,和被你们干掉的那个瓦格纳厨子一样,我手里只有大勺没有武器,来逮捕我吧。” 眼见自己的来意被误解,身穿休闲便装而非公务装上门来的老牙,倒也不急于解释。 随即表示希望契卡洛夫能摘了围裙、卸了厨子帽,先把手里的大勺放下,咱们坐下来喝杯茶、有事好好谈。 而且我一定不是来逮捕你归案,更不是来给你泼脏水的。 虽对面前这个“情报特务头子”的话将信将疑,但自知自己也无权拒绝、更不想给家人惹祸上门的契卡洛夫,随即同意下来,并邀请老牙到自家饭馆的包间里落座说事。 开门见山的老牙倒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介绍工作,朝着契卡洛夫说了出来。 哥们你不是同情瓦格纳吗?那现在把你调去非洲,跟瓦格纳一起共事好不好? 而且还不会让你大材小用,有现成的弹道导弹部队可供你领导指挥,还有对外情报局配套的情报体系支持,面对那些不入流的对手保管你导弹射得爽、打个够。 接下来的事情还挺顺利。 对钱上的要求并不高,最大的愿望是别再继续掌勺当厨子,给自己找个能发挥专长的顺心工作去好好干的契卡洛夫,对老牙只剩唯一一个要求。 “我一个人玩不转整支部队,还需要配属人员的支持。” “你得额外再派一些人给我,我需要参谋、需要基层指挥员、需要后勤维保人员和更多的作战人员。如果做不到,我不会去当这个‘空头指挥员’,至于怎么做到,那是你的事,我不关心更不在乎。” “就这一个条件,能谈得成就没问题,反之我就要‘谢谢光临本店’了。” 对于契卡洛夫提出的此等要求,早就以帮周正的忙为最终目的,而提前处理妥当完毕的老牙,只是微微一笑。 “所有相关人员都已准备就绪,他们其中有些人还是你熟悉的战友和老部下。大多是俄军退役的合同兵,也有少部分是现在的瓦格纳人员,整支部队唯一差的就是你这位指挥员。” “装备磨合上是会遇到些问题,但来自伊朗的技术专家和顾问团队已经抵达,他们会协助你们完成装备磨合,尽快形成实际战斗力。”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中校同志。” “是愿意披挂上阵奔赴沙场,还是愿意继续在这儿被‘妻管严’,当个掌勺做饭的厨子?” 眼神飘忽游离的契卡洛夫思索一阵,但也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已。 片刻后终于开口给出的回答,已然是语气坚定的下定决心。 “我受够后厨里的油烟气了,还是去闻闻火箭发动机的废气味吧。” “替我准备好机票,让我用导弹去好好问候一下那些未来科技的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