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阿瓦扎里!就这混蛋!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从这狗洞里逃走的没错!” 由于阿瓦扎里这厮是马城一战中被俘的亚速老营头目级成员,已经是进过俄国人的战俘营又留了大名的主。 俄国人的数据库里早有其一切详细信息,搞来照片、知道这货长啥模样完全没问题,杰克也是凭此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渣的模样顿时大呼。 抬手示意先别急的杜克接着往下看监控录像。 只见那前来汇报的小兵刚领命离去,后脚就见穿白大褂的一男一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阿瓦扎里指挥官,我刚刚得知直升机居然起飞了!为什么?明明我和艾丽塔博士才是最优先撤离的人员,保护我们安全撤离是公司指派给你的第一要务!而你现在却完全与之背道而驰,让我们陷于险境之中!你是疯了吗!?” 看来未来科技内部凌驾于武夫之上的不止有领军文官,还有这些穿白大褂的“白色恶魔”。 遥想起自己当初在未来科技集中营里遭罪时的那些所见所闻,感叹这几年过去还真是一点没变的杜克,这就接着往下看。 很显然,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逼如此当面狠怼、大声质问的阿瓦扎里,是既没面子又不存在里子可言,但再怎么不爽之下也只能强忍情绪回道。 “如果你们知道那架直升机是去送死的,你们还会着急上直升机赶着去投胎吗?” “要不要听个笑话,嗯?什么‘bee’不会飞?科bee!科bee布莱恩特!你们也想学他‘曼巴out’不成!?MAN!” “真正的撤离通道在这儿,二位博士。” “顺着这条地道前往尽头,你们会看到拉你们撤离的专车的,而且很快又会有一架真正的撤离专机赶过来!先上车走一段然后再上飞机,流程就这么简单,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向尊贵的二位再重复一遍的吗?” “什么?你说那架飞机是去送死的?哦这——上帝啊,这简直太可怕了!我可是亲眼看到你的手下上了飞机逃命去的,我以为,我以为他们对你很重要。” 已经懒得再跟这俩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废话,胡乱挥了挥手示意赶紧准备撤离的阿瓦扎里最后道。 “但没你俩重要,在我看来只要能保证你俩逃得出去,让他们去当诱饵是值得的,想要纠正我这种观点吗?”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当然没这个必要。你的观点非常正确,是的,阿瓦扎里指挥官,我——我一定会向公司赞赏你的忠于职守,一定。” “那么就赶紧准备撤离吧,这边请,二位。” 啪嗒—— 屏幕里的阿瓦扎里话音未落,已经看不下去的操纵电脑陆战队员拖动鼠标点了个暂停,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地开口叫骂。 “看到没?这就是纯纯的杂种,你们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为了公司的两个臭赏钱,他能把手下的士兵派去百分之百送死。我恨透了这种混蛋,却不论到哪儿都能遇上这种人,我说我们一定得宰了他,我们会的是吧?” “是当然会没错,不过有人比我们更适合干这个,继续吧。” 有之前被彻彻底底地背叛过一次的经历在那儿摆着,杜克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队员们为何如此愤怒。 就是因为这种不把军人当人,只当捞取利益的工具和纯纯耗材使唤的渣滓在,己方这些曾怀着无比热情要忠于祖国、为信仰而战的战士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杀这种人渣,无论杀上多少次都不嫌腻。 随着杜克的开口下令,原本暂停的画面再次开始播放。 只见安排完VIP人物撤离后的阿瓦扎里行色匆匆,也并未逗留太久。 在简短地收拾了几样随身物品后紧接动身离开,带着几名贴身随从和那两名博士走地道穿行而过。 再把监控录像切换到1号探头,也就是那车库所在的位置,拖动进度条往回倒放。 正如杰克所猜想的那样,杜克确实看到了阿瓦扎里一行人穿过地道、来到车库,上了停放在这里的几辆民用车辆后猛踩油门而去。 看了眼录像右上角的时间,距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17分钟,在不知敌人逃往了何方的前提下确实已经没必要再追过去。 “所以,我们任务失败了,是吗?” 话中语气多少有点落差感的杰克兀自开口,倒也不觉得一无所获的杜克紧接回道。 “不完全是,等见过瓦列里之后再说吧,打包能带走的所有东西准备撤离,快!行动起来!” 此行而来虽未能逮住或击毙阿瓦扎里这个头等目标,但至少,杜克通过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基本能够判断出未来科技在执行某项己方尚不了解的计划,看上去倒很像是某种跑路前的清场收尾准备。 尚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一定属实,杜克仍需更多的情报来证实推测。 等到与分头撤离的瓦列里所率分队汇合时,杜克一行人已经回到了马里政府军实控线范围内。 来到一处同样是由村落改建成的前进基地中临时落脚,大量的瓦格纳马里分部人员以及政府军的驻扎,使得安全问题基本无需操心。 “你回来了,干得好!‘流浪者’,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干得成这趟生意。” 率队返回的杜克这边刚下一车,村中的瓦格纳指挥员迪米特洛夫少校就迎了上来,敞开双臂给激战而归的杜克现场来了个斯拉夫熊抱。 “我看你们好像还挺悠闲的样子,怎么样,这次的任务有什么收获?给你们提供的情报派上用场了吗?” “派上了,但没完全派上,可以这么说。” 指示队员们解散休整,同时做好装备车辆的入库保养和检修工作,以备下一次任务的随时到来。 话还没说完的杜克这才回过头来继续道。 “阿瓦扎里确实在那村子,不过这杂种摆了我们一道,拿他的手下当诱饵送死,掩护他自己跑了。” “拿他的手下当诱饵?” 初闻还有些惊讶的迪米特洛夫,听完了杜克对整个过程言简意赅的叙述后,顿时不觉意外地当场笑道。 “我还以为怎么个情况,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很正常。” “听着伙计,你没去过顿巴斯战场,所以你对有些事、还有你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操性,可能缺乏一些认知理解。” “没关系,我来给你上上课,只需要讲一个故事就好。” “22年的时候我还在俄军服役,要不是因为后来站错了队、替瓦格纳说了两句自认为的公道话鸣不平,我现在大概也还是俄军,不会被踢出部队赶到这种鸟地方来。” “在马里乌波尔,我带队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鬼事,那些亚速渣滓总是能不断刷新你的下限、突破你的认知,一次又一次。” “当时已经是马城战役的尾声,敌人被打散了建制乱作一团,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包围了一群敌人,大量的亚速和少量的海军步兵。” “跟我们一起的车臣人提议直接叫TOS-1把楼轰平了了事,少跟他们废话。我们这边考虑到建筑内可能还有被扣为人质的平民,正思量是否要再观察一下,没想到敌人居然在这时主动投降了。” “主动投降?这倒是稀奇事,看来你们是把他们的真的逼入了绝境。” 正常人听到这话基本都会像杜克这么想,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包括曾经的迪米特洛夫自己。 “是啊,当时我也这么认为,但很快就不是了。” “被派出来试探投降的是几个海军步兵,装束穿戴应有尽有但是没拿枪,看着也不奇怪,我们理所应当地接受了投降、放他们过来。” “可结果,这些杂种个个都是两条腿的人肉炸弹,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一瞬间的近身引爆炸死了我们很多人,伤亡接近半个排。紧随其后的就是那群亚速从楼里冲了出来,他们居然敢妄想以此为契机强行突围。” “但我们又不是全死了个精光,何况当时还有T80和BTR在场,原地组织反击不出半根烟就给他们杀了个彻底。” “后来审讯被俘伤员才知道,原来那帮亚速疯子的头子早就谋划着干这事,提前准备了几个装着无线电遥控炸弹的行囊。骗那些海军步兵说里面装的是食物和水,可以带进战俘营里吃,否则大概会被俄国人活活饿死渴死。” “离谱的是这么蹩脚的借口居然真有人信,我猜那群想投降的海军步兵是真把这些亚速当自己人了,呵,这帮蠢货!” “所以你看,这些亚速头子连一起被围的友军都可以做成人肉炸弹,用来给自己创造机会尝试突围。” “打那时候起我就这么跟我自己说——没有什么事是这帮极端反人类疯子干不出来的,你觉得他们有底线那是你的问题,他们可没有,跟这帮畜生谈人性比跟婊子谈那道膜还扯淡,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明白,的确。” 事到如今的杜克也不得不感慨一番,自己确确实实高估了阿瓦扎里这个亚速老营知名头目的底线,下意识地从正经军人的视角,来“料敌从宽”地将之也当成正经军人严肃看待。 殊不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你料敌从宽把他当正经军人,以此来推断其战术编排和临战反应。 然而他只是个毫无人性的疯子,别说正经军人了就算兵痞都算不上,就他妈一彻头彻尾的反人类武装狂徒。 如此,阿瓦扎里自然能使出某些超脱杜克预料之外的手段,把真正的“精锐天兵”打个措手不及。 想想也是感到莫名讽刺的杜克随即哑然失笑。 “下次我会注意的,你帮我多留意,要是有关于这帮杂种的情报及时说。我预感他们可能正打算收拾东西跑路,必须尽快再次捕获他们的行踪,迟了我担心就再也没机会了。” “什么?这帮苏卡要跑?好吧没那么容易,我再联系联系看看,总会有点蛛丝马迹留下的,有消息了跟你说。” “OK,那先这样。” 告别了去处理自己那摊事的迪米特洛夫,又跟驻地里几个混得熟了的政府军军官打了个招呼,互称“bro”说笑。 为人是越来越圆滑,按周正的说法这叫“越来越回归社会化”的杜克,很快便找到了正蹲在某个小院里“抽烟拜神”的瓦列里。 “哦,你来了,喏,嚼点?” “......恰特草?” 原以为瓦列里这是坐院子里抽烟嚼口香糖,直到看见其递上来的透明包装袋里玩意儿才知道不是。 对此颇有些意外的杜克边坐到一旁的杂物堆上边回道。 “没想到你还嚼这东西,恰特草在也门那边倒是火爆得很,上次去跟胡塞开派对算见识到了。” 自知自己嚼的不是啥好东西的瓦列里倒也不掩饰,一边吐出一口嚼没味了的草渣,一边嘬了口烟继续道。 “22年之前我根本沾都不沾这东西,22年之后不一样了。” “被围在马城的那段日子我简直快疯了,尤其是最后躲进钢铁厂地道群里那段时间。” “阴森、潮湿、黑暗、被负面情绪包围,你玩过死亡空间吗?很经典的单机游戏,我告诉你当时在钢铁厂地道群里的感觉就和真的进到那游戏里差不多,你就是艾萨克,除了没有怪物。” “身边的很多人都快疯了,水、食物、药品、电力、香烟、糖茶巧克力、还有咖啡,所有可称‘资源’的东西无一不缺,有人居然在地道里四处抓老鼠宰了生吃。” “我身上的烟很快抽完了,咖啡和糖也没有了,巧克力更是忘了那是什么味道的。” “那时候一分钟好比一天,一天好比一年,哪怕片刻的时间流逝都无比难熬折磨,摧残得我几乎想用脑袋去撞墙。” “直到我手下一个伤兵快死了,因为缺少药品和伤口感染导致的并发症。他临死前给了我一包这玩意儿,大概巴掌那么大,说是他藏的一点私货但用不上了,希望这东西能帮我扛过这段时间,尽量好过一点。” 说完,瓦列里还不忘特地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这包恰特草,看得杜克也是来了兴趣,随之问道。 “那你现在嚼这玩意儿是有瘾,还是说单纯为了纪念人?” “......” 大抵是杜克真问到了点子上。 闻言一愣又若有所思,有那么一瞬间失神的瓦列里缓缓回道。 “我想大概两者都有,后者更多一些。” “呵,理应如此,这也正常,不过——” 顺手给自己点上根烟,从小到大是寸毒不沾的杜克也就仅止于此,继续道。 “还是学着少碰这东西吧,我是好意。” “也许今天的我已经没资格说这话,但军人该有军人的样,这东西和我们天生八字不合;我也见过太多人因为各种理由碰这东西,最后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你说呢?” 闻言的瓦列里若有所思,攥了攥手里的玩意儿又眼神迷惘、似在回忆过去,但也终归只是一时。 “......我明白,谢谢,我会尽量少碰些的。” “那就好,聊点别的吧,你都发现了什么?” 眼见瓦列里把草收了回去,揣回了后腰包。 给伙计发上根烟这就开聊正事的杜克,很快等来了答复。 “我们在直升机残骸里救了个人,唯一的幸存者,一个女兵,阿莲娜.伊里申科娃,也是我的老熟人。” “俄国人打过来之前,她只是个普通的军医院护士,甚至都不是军人,她是正经的医科毕业进到医院里的,只想着有份稳定的工作、有口饭吃。家里的背景很干净,和我一样,都是农民家的孩子。” “后来前线上缺医护人员,征兵办的畜生们不分男女,冲到医院里乱抓一气完成任务,看上谁就原地开征兵传票带走,她就是这样被送上前线的。” “未来科技原本是不会招买她这样的女兵签订合约的,是我引荐了她,知道为什么吗?” 坐在一旁的杜克嘴里叼烟,表情依旧是有些吊儿郎当又面带微笑。 “洗耳恭听,请讲。” “因为她已经在前线上被强奸过七次了,还为此做过一次流产,但依然不准许被退役。自己人、雇佣兵、所谓的北约教官,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人都对她下手,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她伸出援手。”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死于非命或者自杀的,我知道给未来科技当狗并非好事,但至少,也比待在那种灭绝人性的鬼地方好得多。” “那里已经毫无军人的荣耀和职责可言,有的只是捞取利益者和被捞的人,没有人能例外。” “逃离或许是唯一的选择,无论去什么地方,兴许地狱都是个相对而言不错的选择。不然你怎么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情愿一枪崩了自己,也不愿意再给那个演员卖命。” 发散到此为止,继续回归正题的瓦列里嘬了口烟,又接着说道。 “阿莲娜非常愿意配合,主动告诉了我她所知道的一切,还好她伤不致命已经被抢救过来。” “她是被阿瓦扎里带到那村子里去的,也是到地方之后才告诉她需要做什么——配合村中已有的未来科技研究小组采集血样并回收带走。” “至于样本,阿莲娜描述的很抽象,我甚至能看出她的惊恐慌乱。” “她回忆说被抽血的都是‘发了疯的怪人’,未来科技的研究小组半开玩笑地说有个样本已经76个小时没睡过觉了,但阿莲娜看那个‘怪人’就像是生吞了一公斤的兴奋剂一样发狂亢奋,没有半点严重缺乏睡眠的样子。” “还有样本皮开肉绽,身上满是未愈合的枪伤和刀伤,有些还在淌血。附带的实验日志上显示样本被注射了大量的抗生素以对抗感染,但就是不对伤口做任何处理,未来科技似乎是想观察样本在这种状态下能挺多久,极限的存活时间是多少。” “而且就和那个76小时没睡觉的家伙一样,都这样了,这个满身口子比仙人掌刺还多的家伙,居然一点疼痛、困顿、绝望,任何负面情绪都没有一样十分亢奋。甚至被固定在实验台上抽血,还能盯着阿莲娜的屁股贱笑说‘你真性感’。” “......你,没有添油加醋地开玩笑吧?这不是在讲段子。” 面对杜克略有狐疑的试问,瓦列里直接俩手一摊。 “巧了,这问题我帮你问过了,阿莲娜在担架上的回答是‘绝对没有’。” “不用怀疑,未来科技肯定上手段了,正常人被折腾成这副模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的。” “阿莲娜接触不到更多的信息,那两个未来科技的科学家——好吧其实是畜生,那两个畜生只知道指派她打杂干活,除了无意的闲聊开玩笑之外什么也没透露。” “直到村子里突然响起爆炸,我们突袭打了过来。阿瓦扎里要她收拾东西赶紧上飞机先撤,结果却把她当诱饵给卖了,连同飞机上其他人,最后只活下来她一个。” 如果那阿莲娜没有记忆错乱、描述准确。 那杜克现在就可以很肯定地说,未来科技这次新捣鼓的东西,比上次在伊德利卜了解到的那种“药”威力更大。 上次还只是屏蔽痛觉、产生致幻效果乱杀一气,这次倒好,看上去似乎还能让目标保持相当程度的理智,极度亢奋状态下忘乎所以还不忘搞色色。 这起码能证明未来科技的这“药效”朝着可控化又迈进了一步,在把人变成怪物这件事上,又让怪物变得更听话了些。 “看来伊德利卜那事不算完,是那艘‘戴达罗斯’号,那艘该死的破船还在继续推进这些恐怖研究。” 瓦列里可不知道杜克喃喃自语的“戴达罗斯”号是什么东西,也没兴趣知道大抵是自己不需要去了解的事。 结合目前已知的种种一切,因自己遭过的罪、受过的折磨,种种不堪回首的亲身经历而越想越火大的杜克,依旧保持着常态的冷静做出了决定。 “不能让阿瓦扎里那个杂种带着这些东西逃走,他们肯定还有几处回收点要光顾,必须要再次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