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夜杀机
六月的南城已是初夏的季节,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像是盛会上的贵妇人,待炙热的日光尽兴后才拖起曳地的长裙款款而来,一阵雷雨过后,闷热的气温连同浮躁的心被安顿下来,习习海风驱散大地的余热,繁闹了一整天的城市终于渐渐归于寂静。 对于这座城市某个角落的一帮研三学子来说,这将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夏天了,再过几周,等到凤凰花开满校园,便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刻。 嗖~,一枚飞镖扎进挂在宿舍门后的圆盘,很可惜,偏偏这次离圆心差了一点点。 猴子兴奋地跳了起来,嘴里一口浓重的百越腔:“衰佬,吹吹水唔抹嘴啦,哈哈,输我一百蚊~” 阿邦挠挠头,怎么也想不透今晚的手气会这么背,在最后一镖上大意失了荆州,才掷了一个九环,要在平日可是百发百中无虚弦的。他丧着脸,从口袋中捞出一张皱得不成样子的100元纸钞,不服气道:“你等着啊猴崽子,这钱就当你先替我看管着,明天照样又得回到我这儿来。” 猴子得了钱,也不在乎阿邦说什么,毛巾往肩上一搭,哼着小调儿就乐呵呵的洗澡去了。 阿邦看看手表,离与导师约好的十一点还差半小时,算上路程也差不多该动身了。他从衣柜中捡出一件相对最不脏的衬衫套在身上,冲卫生间内的猴子交待几句后,就夹着毕业论文走出了宿舍。 他的导师,便是国际生物化学领域的领军人物——赵学芬教授,对于成就至此的教授而言,即便与自已的学生也只有在忙完一天的科研、政务后才能抽出一点空闲时间自由交流,因此这三年来,阿邦已习惯了在这个点儿上去找她,眼下毕业答辩临近,更是得让她好好替自已论文查漏补缺一下。 午夜的校园冷冷清清,绿荫蓬天的博学路两侧树影婆娑,螽斯虚鸣,半藏在树丛背后的芙蓉湖上月光如鳞,微风拂过轻轻荡漾,柔顺的宛如一抹碧丝。 独行二十余分钟后,青石路开始缓缓上坡,已经可以看见一座面朝大海的前朝建筑孤零零的矗在不远处,那便是赵教授的办公室所在,也是学校比较偏僻的地方。 老生中代代相传,讲很久以前倭据时期这里曾是座野坟岗,不知多少死人被胡乱丢在这儿,端的是阴气极重,偏偏此时一团乌云应景的从头顶掠过,遮蔽了月光,本是幽暗的四周愈加漆黑一片,吓得他赶紧默念阿弥陀佛,加快了步伐。 夜已深,建南楼内早已人去楼空,楼道里的灯光都熄着,只有三楼的一间办公室窗户还孤零透着光亮,点缀在黑楼之中,阿邦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赵教授的办公室。 他搭着扶手,正打算用脚尖一点点寻找阶梯上楼,这时发现,自已跟前的楼梯上似乎立着一道人影,站在楼梯上显得比自已还高了一个头,他不禁咦了一声,倒是对方先开口了:“别上去了,这里已经下班没人了。”是一个女人命令式的声音。 “啊哦,我知道啊,不过我和赵教授约好的,她还在办公室等我呢。”阿邦以为她是大楼的物业阿姨,于是解释了一句就要绕过她的身子继续上楼。 黑影利索的将手一挡,拦下了他,语气变得强硬:“你是赵教授的学生?” “咦!我是阿邦啊,我不是经常这时候来的嘛,真是的!”他有些不快了,干脆拿出手机打开,用屏幕上的光线照亮,好让她能看清自已。一照之下,他才看清,眼前可不是什么物业阿姨,而是一位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警,肤色健康,长得还挺漂亮。阿邦心头一荡,口水分泌加快,一秒钟之内就熟练的将她上下打量完一遍:马尾辫上一顶卷檐帽,天蓝短袖警衬衣、黑色警裙,黑色的制式女鞋,在裙摆与鞋身之间露着一截小腿,屏光一照泽泽发亮,似乎是裹着丝袜。这个女警明显经过专业训练,腰板拔得溜直,虽然穿着警服,显不出夸张的隆胸纤腰,却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翻风味,其实女人只要身材还过得去,穿上制服那就平添三分姿色,要不怎么有制服诱惑那一说呢。 结果马尾辫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脸,怒道:“照什么照!快把手机关了!你这是在妨碍公务!” 阿邦一听更是来气了,你个啥玩意儿执法态度?他也懒得理论,拿着手机就去照她胸前警号。马尾辫女警见到此状,反应更加激烈,居然一把打落他的手机,阿邦隐约中只瞧着眼前一记粉肘横着推来,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面上登时一辣,鼻血直挂,疼的蹲地不起了。 这时,楼梯上笃笃笃几下高跟鞋底的响声,好像又有一道黑影走下,不耐烦的对马尾辫令道:“你暴露了,快做了他!”同样是一个女声,紧接着咔的脆响,竟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好。”与此同时,马尾辫也伸手往自已腰间摸去。 “妈呀~”阿邦吓得失声叫出,条件反射的扑上前想去按住她的手枪套,扭打中与马尾辫抱做了一团。 就在这时,噗!楼梯上一声低沉的消声枪响,阿邦只觉得怀中的女警浑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子弹似乎是射入了她的后心,没来得及掏出手枪便“嗯”的痛吟一声,踮着鞋尖像触电一样将身子一下子挺得很直很直,脸蛋几乎都要贴在阿邦鼻尖上了,就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阿邦惊讶地发现,她脸颊上的肌肉已经扭曲成一团,子弹很快将她榨出最后一口气,随着鞋跟橐的一声落下,警服内的女体就软软的瘫在了阿邦怀里,卷檐帽也歪到了脑边。 “喂你别死啊!你别死啊!”阿邦见怀里的马尾辫女警转眼间就没了气息,吓得七魂出窍,赶紧双手托住她腋下,将女尸挡在身前不让她滑下去,权当做了一面肉盾。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楼上女子又连开数枪,悉数射入了阿邦的肉盾内,可怜马尾辫女警死了还要被人反复鞭尸。 腰间的手枪! 阿邦猛然意识到了这个细节,摸到马尾辫尸体的腰间掏出手枪,慌忙中朝狭窄的楼梯上方胡乱射了几枪。只听传来砰砰砰的子弹撞墙声,和木质地板上凌乱的高跟鞋响声,怕是一枪也没打中对方,正焦急间,忽然听到楼梯上咚咚咚的闷响,好像是一个人就这么滚了下来,紧接着噗一声枪响,伴随着一个女人凄厉惨叫,这人已滚到楼梯底下,两腿分开的趴在阿邦脚下,脑袋吃力地抬了一小下,嘴里也不知道哼唧了些什么,终于还是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警裙遮盖下的圆臀翘的老高老高。阿邦也终于看清,原来这个女人也是一身短袖警服警裙,和马尾辫一模一样的制服,不过是留着一个波波短发,光着一只丝袜脚邋遢的趴着,脚上的高跟鞋不知哪里去了。 阿邦抱着马尾辫这面肉盾还舍不得放,伸出脚将趴在地上的女警掀过来,只见她右手握着的手枪还指着自已的小腹,鲜血正从弹孔里咕咕冒出,估计是被阿邦这一脚踢到神经了,结果这团死肉忽然还痉挛了一下,把他吓个半死,好在女尸只是痉挛了一会儿,马上就又死气沉沉的没有动静了。他觉得非常莫名其妙,自已好像没打中她啊?不过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两个女警便已香消玉殒,魂断脚下,吓得他不知所措,才觉得怀中马尾辫女警的尸体好沉好重,于是赶紧将她放倒,斜趴在短发女尸背上,让她俩叠在了一块儿。 他用手机照亮着打量地上的两具女警尸体,只见她俩一横一竖上下叠堆着,四肢放松的摊开,已顾不上女性形象了,嘴巴也微微张着正细细流出鲜血,卷檐帽滑落后头发有些杂乱,寥寥几撮遮在额旁,苍白的脸上死相十足,显得有些凄凉。 阿邦合上手机,用手在女尸身上拍拍摸摸,从胸口兜里搜出两人的警官证,原来那马尾辫叫‘吴娜娜’,波波发叫‘葛琳’,上面还有照片和警号,似乎还真是俩女警?这下自已可是闯下大祸了!可她们为什么要朝自已开枪呢?阿邦一边想着,手掌不自觉的在女尸大腿上摸捏了几下,丝袜相当柔滑,皮肉相当丰厚紧致,显然是受过一定训练的女人,可惜黑不窿咚中全稀里糊涂丢了命。 对了,还有楼上的赵教授!联想到地上这两人,阿邦隐隐觉着事情有异常,脚下一个箭步冲上楼梯。但见二楼木质地板上斜插着一只高跟鞋,看样子应该是那个从这滚下的女警脚上的,看到这一幕,神经正高度紧张的他还是忍不住乐了一下:怕是这女警见自已开枪,于是在楼道上躲避,脚步一重倒把鞋跟插进老化陈旧的木质地板中去了,慌忙中拔脚脱身,结果不小心自已摔倒滚了下来,滚动中自已的枪走火,把自已给射死了。 他心里惦着赵教授,一脚将这只高跟鞋踢飞后,不顾自已安危,准备上到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