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咋不弄出点动静?
叮铃铃…… 叮铃铃…… 1937年8月12日下午八点,高桥圭夫正和几个下属军官在案情会议室开会,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武田少尉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筒。 “我找高桥中佐。”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武田泰一把电话筒递给高桥圭夫,“您太太的电话。” 高桥圭夫有些恼怒地接过电话。“谁让你打电话到这里的?” “高桥君吗?”电话里传来良子的声音。“你快回来,我只怕……只怕是快要生了!” “要生了?” 高桥突然为刚才的火爆,感到有些后悔。 “抱歉啊,良子。我现在走不开,”高桥用体贴的口吻说,“我让佐藤太太送你去医院,你在家等着!” “你快一点!”高桥良子“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太太生气了。”中村中尉笑着说。 高桥圭夫的下属军官中,只有中村雄二敢跟高桥中佐开玩笑。 高桥圭夫迅速拨通了刘简之家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孟诗鹤的声音。 “打扰了,佐藤太太。”高桥圭夫说。“我是高桥圭夫,良子她……” “良子是不是要生了?”孟诗鹤问。 “是的。我想……”高桥圭夫说。 “我这就和阳子小姐一起送高桥太太去医院,”孟诗鹤说,“您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谢谢,谢谢。” 高桥圭夫挂上电话。 佐藤太太向来与良子亲如姐妹,高桥圭夫放下心来。 自从接手田村津喜少佐被杀一案,东京宪兵司令部案情分析室里的灯光,就没有再熄灭过。眼下,抓捕程振奇的通缉令贴满了整个日本列岛,举报赏金突破了创记录的一万日元,仍然连程振奇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高桥圭夫的自信心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磨损掉。一向恃才自傲的他,开始怀疑起自已的能力来。 我究竟适不适合当这个反情报课的课长? 我行的,一定行的。 于是,高桥圭夫在办公室住了下来,每天24小时泡在田村津喜的案子上,非要抓住程振奇不可。 直到中村雄二从美由纪那里取回破译的电文,高桥圭夫才明白自已抓了芝麻丢了西瓜。 日本混进了中国间谍,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是,中国间谍会藏在哪里呢?是一人单干,还是有一个组织? 凭电文内容分析,陆军参谋本部,甚至海军军令部高层身边,都有可能存在中国间谍。 但是,高桥圭夫知道,没有确切证据,他无法进入参谋本部和海军军令部去抓什么间谍。 无论是日本陆军还是日本海军,都自恃强大,对情报保密事宜并不重视。 对手知道了情报又如何?照样在皇军面前,不堪一击。 这种观点在军中颇为流行。 必须尽快破一个案子,用事实教育那些自恃强大的狂妄者。 想到这里,高桥圭夫拨通了陆军省的值班电话。 “我是东京宪兵司令部反情报课的课长高桥圭夫中佐。”高桥圭夫说。 “高桥中佐,你有什么事?”对方道。 “我们宪兵司令部申请购买的德国无线电侦测车,什么时候能到?” “高桥中佐,你是不是梦魂颠倒了?你看看手表,现在几点了?” 高桥圭夫看看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下午九点。”高桥圭夫说。 “你错了,现在是晚上九点!你明天白天再打过来,或者你亲自过来问问。” “抱歉,我们实在是等不及了。”高桥圭夫说。 电话里再没有传来回音,高桥圭夫才醒悟到,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 “这帮庸官!”高桥圭夫气愤地撂下电话。“武田少尉,你去把鸠山少尉叫来。” “是!”武田少尉走了出去。 “最近几天,还有人举报吗?”高桥圭夫转身问竹下健太郎。 “还有。每天都能收到三、五封举报信件。”竹下说。 “我们已经被这些举报搞得精疲力尽,对这类举报,现在全部交给警察厅那边核实吧!”高桥圭夫说。 “是!”竹下健太郎说。 武田泰一和鸠山武司走了进来。 “鸠山少尉,最近这两天,还截获过那部电台的电报吗?” “没有。”鸠山说。 “是没有还是没有监测到?”高桥问。 “应该是没有。”鸠山说,“我们24小时盯着那部电台,只要有一点动静,一定会被我们发现。” “很奇怪。”高桥圭夫说。“日本军队正准备和中国军队在上海开战,这个时候,他们反而偃旗息鼓没了动静。鸠山少尉,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鸠山说:“要么是没有获得新的情报,要么发觉到我们破译了他们的密码,主动停止了发报。” “继续加强侦测。”高桥圭夫说。 “是!”鸠山立正道。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勤务兵送来了几盒便当。 “吃饭,吃完继续。”高桥圭夫说。 军官们各拿一盒便当吃起来。 “这个程振奇,多半还在东京。”高桥圭夫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黑板上程振奇的画像苦苦思索。 高桥圭夫猜的一点没错。 程振奇从浅草寺算命棚收摊回家,确认无人跟踪后,开锁进屋,卸下胡子,然后走进厨房,从水池底下取出磨刀石,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打开水龙头,把磨刀石淋上水,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地磨着。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程振奇一怔,立即警觉起来,把刀藏进袖管里,沾上胡子,走到门口。 “谁?” “我!” 程振奇警惕地把门打开。 周沪森拎着一个长方形箱子和两盒便当,站在门外。 程振奇冷冷地说:“是你?” 周沪森说:“怎么,你不欢迎我?” 程振奇往周沪森身后看看。 程振奇说:“佐藤太太她……” 周沪森说:“佐藤太太没来,就我一个人。” 程振奇侧身让周沪森走了进来。 “你怎么连个膳桌都没有?”周沪森问。 “饭桌就饭桌,什么膳桌?”程振奇说,“三岛马车夫,你再在日本呆上几年,恐怕你就不会说中国话了!” “这儿是日本,我现在的身份是东京的马车夫,能拒绝说日本话吗?你算命的有本事,那你算命时对日本人说几句中国话看看?我看你根本不敢!” “那可不一定!”程振奇说。 周沪森把便当盒和一个长型箱子放在地上,将箱子推到程振奇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98K狙击步枪和上百发子弹。 “组长命令,特工组这把唯一的狙击步枪,配给你使用。”周沪森说。 “真的吗?真的吗?” 程振奇一时情绪激动,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废话!不是真的,我带它来干什么?还有酒吗?”周沪森问。 “有。”程振奇说。 周沪森打开便当盒,取出饭菜,放在地板上。程振奇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瓶酒和两只碗,递给周沪森。 周沪森揭开酒瓶的瓶盖,用鼻子闻了闻。说:“东北高粱酒?” “喝过?”程振奇问。 周沪森一边把酒倒进两只碗里,一边说,“佐藤君给过我一瓶这种酒,好东西!” “他哪儿来的?”程振奇问。 “宪兵司令部的高桥中佐送给他的。”周沪森说。 “你们喝鬼子送的酒,就不怕中毒?”程振奇问。 “佐藤君和我可都是优秀的日本国民。”周沪森笑着说。“你可不一样。你现在是高桥圭夫的通缉犯!” “有一天,你也会。”程振奇说。 周沪森看了程振奇一眼。程振奇脸上没有笑意,不像是在开玩笑。 被通缉很正常。 周沪森并不以为意。 “被通缉总比死了好。”周沪森说。“你今天出示了多少个‘凶’?” 周沪森将装着酒的碗,递给程振奇。 “至少100个。”程振奇接过碗说。 “100?这么多?”周沪森惊讶道。 “那么多人去中国打仗,我看他们活不了几个回来!”程振奇说。 “干!” “干!” 两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你刚才在干什么?”周沪森问。 “磨刀。”程振奇说。 “磨刀?”周沪森感到诧异,说:“应该给你再配一把手枪。” 程振奇说:“不用。我问你,三岛车夫,上海开战在即,我们在东京,咋还不弄点动静出来呢?” 周沪森说:“不急这一会儿。” 程振奇说:“你们不急,我急。” 周沪森说:“现在你已经是特工组的成员,你不能再像杀田村津喜那样,独自单干。任何行动,都要事先安排周密。” “三岛君,你没打过仗吧?”程振奇问。 “你什么意思?我跟鬼子真刀真枪干过。”周沪森说。 “那你觉得打仗能事先安排得了吗?随机应变才最重要!” 周沪森说:“我看你没打过仗。比如,你被日本鬼子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你告诉我,怎么随机应变?” 程振奇说:“不会随机应变,才会被鬼子逼进死胡同。” “算命的,你就好好算你的命,磨你的刀吧。”周沪森放下酒碗,站起身,弯腰提起装着狙击步枪的长箱,走向门口。 程振奇急道:“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