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秦淮河边醉茶阁
南京秦淮河从东水关至西水关的沿河两岸,自六朝时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 至明末清初,秦淮八艳的事迹更是脍炙人口。这里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南京军委会参谋本部得到杨长官的相关报告,立即命令沿江部队,搜索南京到江阴之间的江面,遇有日舰,无论大小,立即留滞、击沉。 这天下午,离文德桥不远的一处两层木楼上,一面绣着“茶”字的三角旗帜,迎风摇摆。门口“醉茶阁”三字招牌,金光闪闪。几辆人力包车聚在木楼前,等着拉客。 时值下午时分,热气逼人。进醉茶阁喝茶避暑的二十几位茶客,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谈笑。所聊话题自然跟时下局势有关,猜测着日军会不会真的进攻上海。如果真的进攻上海,国军能不能不能守得住。 一张临窗的桌旁,坐着一个戴墨镜的40岁男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一份报纸。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茶壶,两个茶杯。桌子的一角,放着一顶黑色礼帽。 戴墨镜男子旁边的一张茶桌上,坐着三个茶客。 “形势已经十分明朗,我预料日军会很快会进攻中国,时间大概就在这几天。”一个身材肥胖的四十来岁男子说。 “那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聊天?”另一名男子说。 “我已经将太太和孩子送往香港,明天我就去跟太太会合。”肥胖男子说。 “国难当头,你选择逃?”又一个男子问他。 看报的墨镜男子,抬头看了说话的男子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转头看向窗外。 “不逃还能干什么?留下来当汉奸?”肥胖男说。 男子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逃走,总比留下来做汉奸强! “没话说了吧?”肥胖男说。 “你可以拿起枪,跟日本人干啊。”说话的是坐在另外一张茶桌上的十来岁少年。旁边的母亲立即出来阻止少年,“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别插嘴!” “孩子说的没错!”一个老太太说。“如果所有人都像这位胖子这么想,那就只能等着亡国了。” 老太太因为过于激动,脸涨得通红,连忙坐下平息心态,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这时,又一名戴礼帽的黑衣男子走进茶楼。这人30来岁,个头虽然不高,身体颇为结实,戴着一副墨镜。 少年母亲一把拉过少年,把少年搂在怀里。 整个茶馆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店小二迎上前去。 “感谢光临,您几位?”店小二问。 戴礼帽的男子对店小二视而不见,摘下墨镜,环顾四周,径直走到看报纸的男子对面,双手抱拳,对墨镜男鞠躬施礼。 “让先生久等了,实在抱歉。”戴着礼帽的男子说。 “你总是迟到。”看报男不满的说。 礼帽男大喇喇地在墨镜男对面坐了下来,摘下礼帽,露出个光头,顺手把礼帽放在桌子的另一端。 没有人注意到,桌上的两顶礼帽竟然一模一样。 只见看报男缓缓站起身,说道:“我在这里“兀坐晴窗独饮茶”,你这姗姗来迟,让我兴趣全无。也罢,你一个人在这儿喝茶好了,我走啦!” 看报男收起报纸,顺手拿起礼帽男刚刚摘下的礼帽戴在头上,丢下两个硬币,朝茶馆门口走去。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礼帽男拿起墨镜男留下的另一份报纸,用眼角瞟了瞟周围茶客。 “我们老师说了,中国不会亡。”那个十来岁的少年突然又大声说道。“你们大人不抗日,等我长大了,我来抗!” “有骨气!”老太太说。 礼帽男扭头转向老太太,目光瞬间变得凶狠,又瞬间恢复常态,抓起墨镜男留下的礼帽,戴在头上,起身离坐。 出了茶馆,礼帽男坐上一辆黄包车,说了声“去下关火车站”。没想到拉车夫用草帽往脸上扇着风,一动不动。 “去下关火车站!”礼帽男重复了一遍。 “现在太阳太大了,热得吃不消,我休息一会儿。”拉车夫说。 礼帽男将一张钞票丢给拉车夫。 拉车夫捡起钞票,按正常价格,这钱能买他跑两个来回了,连忙起身站起。 “您坐好了!”拉车夫说。然后,拼着命地朝下关火车站跑去。 不久到了下关火车站,礼帽男看见上百旅客正从火车站出口涌出。连忙奔向出口,逆人流而进。 验票员一把拉住礼帽男。 “车票!”验票员大声喊道。 礼帽男向验票员扔出一张钞票,抢在乘务员关门之前,迅速钻进停在月台上的列车。 这天晚上,上海外滩一套豪华公寓里,一名叫做南造云子的女人,正泡在浴缸里沐浴,浴缸里飘浮着玫瑰花瓣,气味芬芳。 这位南造云子,1909年出生在中国的上海。13岁时,被她父亲送到日本的一所间谍学校,师从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17岁时,南造云子从间谍学校毕业,被派到中国大连从事间谍活动。 1929年,南造云子又以失学青年的身份潜入南京,化名廖雅权,在汤山温泉招待所当起了服务员。 这汤山离南京约30公里,是一个极佳的休闲去处。自从国民党当局在汤山办了一个温泉招待所,军政大员总是趋之若鹜,就连最高长官也经常在此召开秘密军事会议。 南造云子得到日本军队即将进攻上海的消息,立即遵从上峰指示,从南京转移到上海,坐镇指挥所属间谍系统。 突然传来轻微的开门声,警惕性极高的南造云子迅速坐起,抓过一把手枪握在手中。 走进来的正是礼帽男----南造云子的得力助手田山俊。 南造云子似乎闻到了田山俊的气味,放下手枪,从浴缸里站起身来,顺手扯过一条浴巾,披在身上。 田山俊脱下礼帽,扔在茶几上,露出的光头在灯光底下,反射着从屋顶垂下的吊灯的亮光。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花花公子》杂志翻看。 不多久,南造云子用毛巾捆绑着头发,裹着浴巾,挺着高耸的胸脯,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田山俊立即站起身,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南造云子。 “还没看够吗?要不要我把浴巾给脱了?”南造云子说。 “不敢,不敢。”田山俊说。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吃人!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儿。”南造云子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田山俊说。“我……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没出息!”南造云子在田山俊对面坐下来,问:“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拿到了。”田山俊从礼帽里取出一张卷成香烟状的纸条,递给南造云子。 南造云子展开纸条,大吃一惊。 中国军队将于8月11日在江阴要塞沉船封江,阻断长江航线。 南造云子抬头看着田山俊,大声说道,“赶快通知还在江阴以西的所有日本军舰、商船和日本侨民,加速撤到江阴要塞以东。快!快去!” “是。”田山俊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色眯眯地看着南造云子说,“你晚上还会等我吗,云子小姐?” “我让你快去!”南造云子大声吼道,手上舞着手枪。 “是!” 田山俊戴上礼帽,慌忙走了出去。 南造云子拿起纸条再看了一眼,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中,用打火机点着火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然后把纸条点燃。 “支那,你完了!” 南造云子得意地大笑,抓起电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