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弃子余桃
王承渲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来到了大门口。此时,特务处北平站站长毛仁寿正神色冷峻地与东洋人对峙着,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毛仁寿瞥见王承渲,立刻低声说道:“王承渲,事已至此,余桃只能成为弃子。把她交出去,方能平息东洋人的怒火,护住北平站目前的安稳。” 王承渲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声音带着愤怒与不解:“站长,余桃为站里肝脑涂地多年,出生入死无数次,我们怎下得去手?如此行事,日后兄弟们谁还敢卖命?” 毛仁寿眉头深锁,满脸无奈却又语气强硬:“我亦痛心疾首,可若不这么做,东洋人的报复将如洪水猛兽,北平站会毁于一旦。到时无数生命将受牵连,情报网也会崩塌,这后果你承担得起?” 王承渲身体微微颤抖,仍不死心地争辩:“站长,余桃手中握着村上,他是关键人物,放弃余桃等于放弃重要情报源,太得不偿失了。” 毛仁寿沉重地摇头,决然道:“村上之事我们再谋划。当下只能先安抚东洋人。对外就说余桃私自行动,抓捕村上未获站里批准,现已将其革职查办,移交他们处置。” 王承渲双眼通红,拳头紧握,关节泛白:“站长,肯定还有其他出路,我们不能这样抛弃手足。” 毛仁寿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时间犹豫了,别无他法。你若心系站里,担忧北平城的安危,就照我的指令行事。” 王承渲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内心在痛苦与忠诚间激烈挣扎,可最终,他明白自已无力回天,只能绝望地看着余桃即将被牺牲。 毛仁寿看到王承渲不再坚持,便给了胡正元一个眼色。 胡正元瞬间明白站长的意思,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余桃命运的不忍,又有对站长命令的无奈服从。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中颤抖着,仿佛带着无尽的压力,而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对松室鹰二说道:“松室先生,此次事件实乃我站中一名下属余桃的个人鲁莽行为所致。她未得站里指令,擅自行动,妄图抓捕村上,才引发了这般轩然大波。我站已查明她目前藏匿在九湾胡同的一处临时租借的民房里,现将她交由贵方处置,以表我站平息事端之诚意,还望松室先生能够高抬贵手,不再追究北平站之责任。” 胡正元的声音虽尽力保持着平稳,却仍难以掩饰那一丝颤抖与心虚,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直视松室鹰二的眼睛,只能微微低头,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角处摩挲着,等待着那如审判般的回应。 松室鹰二抬起那高傲的头颅,恶狠狠地说道:“这就是贵方解决问题的诚意嘛?”他的眼神中满是鄙夷与怀疑,那尖锐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胡正元的灵魂。 胡正元瞬间秒懂,他的手缓缓伸进衣兜,手指触碰到那早已准备好的厚厚的一沓法币,微微颤抖着将其掏出。 这 5000 法币,此刻在他手中却似有千斤重,每一张都仿佛沾染着余桃的鲜血与自已的耻辱。 他强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将法币递向松室鹰二,声音带着一丝讨好:“松室先生,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还望您笑纳,权当是我站对此次事件的一点小小补偿,还请您多多包涵。” 胡正元的眼神中满是卑微与期待,他深知这或许还不足以完全满足松室鹰二的胃口,但此刻也只能如此孤注一掷,期望能稍稍缓解对方的怒火。 王承渲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胡正元掏出法币讨好松室鹰二,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仿佛不敢相信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出声制止,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哽住了喉咙。那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显示出他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 王承渲心中对余桃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深知自已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痛苦地看着这一场丑陋的交易在眼前上演,那眼神中交织着对站长决策的失望,对东洋人贪婪的憎恶,以及对余桃最深沉的愧疚与无奈。 松室鹰二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狞笑,缓缓伸出手,那保养得细皮嫩肉却又透着一股狠劲的手指,一把抓过胡正元递来的 5000 法币。他把法币在手中随意地掂量了几下,仿佛在感受着这金钱带来的重量与满足感,随后满意地将其收入怀中。 接着,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张狂与傲慢的光芒,用那嚣张至极的语气叫嚷道:“哼!希望你们所说的九湾胡同里真能找到村上和余桃,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或者让他们逃脱了,那北平站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别想好过,通通都得给村上陪葬!我扶桑帝国的威严不容侵犯,你们这群蝼蚁若是敢违抗,必将承受灭顶之灾!”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向在场众人的心。 松室鹰二那尖锐且充满威慑力的话语落下后,便猛地一挥手,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气势汹汹地直奔九湾胡同而去。他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踏出阵阵回响,仿佛每一步都在践踏着正义与尊严,整个街道都被这股肃杀的气息所笼罩。 毛仁寿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东洋人远去的身影,眼神中满是凝重与紧张。他的心跳如鼓擂,直到那一群人彻底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他才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缓缓抬起手,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水,这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领口的衣衫。 此时,天色渐暗。毛仁寿的内心,如同这阴冷的天气一般,被阴霾笼罩。 他暗自思忖,牺牲余桃这步棋虽为权宜之计,可日后站内人心必定涣散。想那余桃,在兄弟们心中一直是英勇无畏的存在,如今自已却将她像弃子一般抛出。兄弟们会如何看待自已这个站长?他们还会像从前那般忠诚地执行任务吗? 而余桃掌握的那些情报脉络,随着她的被捕,会不会泄密? 再者,把村上拱手让给东洋人,虽能平息当下怒火,可谁能担保东洋人不会得寸进尺?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进一步渗透北平站,将整个北平站拿捏在手中?每念及此,毛仁寿仿佛看到北平站在东洋人操控下沦为傀儡的惨状,心里不由害怕起来。 万一上头追究下来,自已又该如何应对?是推卸责任,还是另寻替罪羔羊?他望着眼前空荡的街道,一时间眼神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