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我那兄弟姓钱名奇
拔离速手按着桌上的佩刀说道:“本将军拔离速,新奉元帅斡离不将令,调任河北西路签军统制之职。” 刘麟见拔离速脸上和口气颇含傲慢,遂冷笑了一声,对他不再搭理。 他们父子首鼠两端,既对汴京城里的大宋天子俯首称臣,又跟身在燕京的金军元帅斡离不暗中眉来眼去,甚至还跟远在上京会宁府的大金皇帝都有来往,又怎会把区区一个拔离速看在眼里呢。 麻仙姑眼睛则始终盯在与刘麟同来的那个美妇人身上,但见她身上的软甲霞光灿烂,上下都是金锁连环,九龙吞口,前后护心镜好似烂银一般雪亮,软甲周身以橘红面料作为衬底,与她那身橘红色的披风里外相应,说不出的光彩照人。 麻仙姑心中艳羡不已,心想这女子的老公可真是疼她,出门在外担心她的安危,便把这样的一副好甲来给她穿着,她可真是有福气。 朝她的脸庞上瞧去,只见这女子一张标准的鸭蛋脸,眼睛大而清澈,鼻梁高挺,鼻翼两侧微有着几点雀斑,略薄的嘴唇鲜红性感,绝对算得是个姿色上乘的美女。 “难怪她老公要这么疼她了,单凭这副长相,绝对配得上她身上的那副好甲。” 可她转念又一想,似乎刚才听到陪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唤她做母亲。而这个男人看起来比她还要大着六七岁的样子,绝对不会是她的亲生儿子。 或许,她是续弦给别人做继室的吧,这个所谓的儿子,实乃是老公的前妻所生,跟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 这么论来,她的老公至少得在五十开外了,甚至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都极有可能。 想到了这一层,麻仙姑又觉得这女子并不那么值得羡慕了。 再怎么被人当成手心儿里的宝,成天价陪伴着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意思?跟自己这半生的风流快活相比起来,那可真的是有天壤之别了。 她颇为自得地看了看左边的拔离速,又看了看右边的涅里海,再看看旁边桌上的钱果老和欧阳洞宾,这些可都是属于她的男人,她想玩儿他们哪一个就玩儿哪一个,想跟他们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这种能一直舒服到骨头里去的人间至乐,她深信古往今来,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只有她麻仙姑一人放开自我地享受过,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此一想,她又颇有些心满意足和自傲起来。 “等回头让拔离速那蠢货给我也弄这么一身软甲穿戴起来,和这女子站到一起,也不见得便输给了她。”麻仙姑心中默默地想。 轻轻地呷了口茶水,她又朝那女子瞟了一眼。但见她黛眉轻蹙,面色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心中似是梗着什么难解的心事一般。 只听坐在她身旁的刘麟说道:“母亲莫要愁烦,既然有人见过阿舅曾在河东一带现身过,咱们只要耐着心细细地打听,相信一定能够找得他到的。” 那女子檀口轻开,悠悠地说道:“我儿的一番孝心,我这做母亲的甚感欣慰。只是我们钱家不幸,人丁淡薄,母亲我在这个世上啊,便只剩下了你阿舅一个亲人了,他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钱家的香火岂不就断了么?” 说着,她便有些无奈地他叹了口气。 麻仙姑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她的兄弟找不到了,她这次在儿子的陪伴下走出家门,原来是出门找兄弟的。 麻仙姑既对这女子身上的软甲心生兴趣,顺带着对这女子也心生兴趣起来了,对她此时的心境,自然而然地也就生出了些许的关心。 “不知这位夫人的兄弟姓甚名谁,生就着怎样的一副样貌,不如说出来听听,兴许我曾经见过他也说不定呢。”麻仙姑扬声说道。 那女子听她这么说,展目朝她望了过来,微微颔首的同时嫣然一笑,朱唇轻启:“姐姐说笑了,小妹的兄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罢了,似姐姐这等身份尊贵之人,是必然不会听人谈起过的。 “再说世上似他那样的少年多了去了,姐姐即便真的见过他,恐怕也是过目即忘,怎会把他那样的人留意在心。 “不过姐姐既然问了,小妹我若是不答,就显得对姐姐失于礼敬了。小妹我那兄弟姓钱名奇,相貌清俊,中等身材,十七八岁的年纪,说起来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把他丢到人堆里呀,立马就很难找得他到。” 麻仙姑笑道:“原来夫人的兄弟名叫钱奇,我近来少在江湖上走动,对令弟的名字还真的是鲜有耳闻呢。不过请夫人放心,今后我一定会替你留意的,一有消息,立即便会派人驰报给夫人知道。只不知夫人的府上在哪里,你家老爷上下如何称呼?” 那女子点头笑道:“如此便多谢姐姐了。家夫的名字,刚才你身边的那位将军已经提到过了,姓刘名豫,字彦游,原先官任河北西路提刑使,大金军南下之时,又奉命调任济南知府。 “我这个儿子刘麟,如今官居着磁州太守,姐姐若是真的有我兄弟的消息,就把消息派人送到磁州吧,小妹我必有厚谢。” 麻仙姑道:“夫人说的,麻仙姑记下了,倘若是哪天机缘凑巧,使我真的与令弟遇见,一定告诉他,他出门在外漂流,你这个做姐姐的对他悬望得紧,让他早日回家。” 钱夫人听到了麻仙姑自报家门,倒还不觉得怎么,只不过是微微笑着颔首表示谢意。但她的儿子刘麟见多识广,听到麻仙姑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一震,立马抬眼朝她望将过来。 “原来她就是麻仙姑,丑八仙里的核心人物。人材倒是蛮标致的。只是她怎么会跟拔离速这样的金人混在一起?” 刘麟又转目朝另一桌上望将过去,看到那张桌上的两人,一个是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中年道人,身后背着一把长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另一个胸前肩上倚靠着一管渔鼓,塌鼻黄脸,面貌颇为丑陋。 刘麟立马就辩识出来,那个道人模样的必是丑八仙之一的欧阳洞宾,那个手持渔鼓的汉子,则是名号响当当的钱果老。 刘麟把目光又落在了紧挨着麻仙姑而坐的习鲁古的面上,仔细地把他打量了一瞬,见他一张脸面上疤痕遍布,乍看上去颇为恐怖,很难猜得透他的具体年纪。 但他们丑八仙的名号中既有一个“丑”字,模样怪异一些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刘麟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紧挨着麻仙姑坐着的这人究竟是丑八仙中的哪一位。 在他的猜想之中,此人不是孙采和,便是侯国舅,而不会是惯于空手掏人心肝的廖湘子。因为廖湘子的兵刃是一管精钢打造的笛子,可此人腰间佩戴着的,则是一把看上去并无什么奇异之处的宝剑。 刘麟还没有猜出来此人是谁,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一个黑点自远而近,并且越来越大。 众人循着黑点所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翻飞着四蹄,驮着一个男子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这马上男子转眼间便到了席棚跟前,口中发出了一声不易为人察觉的轻“咦”,遂把手上的马缰绳一勒,“吁”地一声带住了马匹,翻身从鞍子跃了下来。 他把马栓到了树上,便阔步走进了席棚里。 席棚之内的众人看清了他的相貌,几乎人人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麻仙姑、拔离速等人甚至还紧张地亮出了兵刃。 来者先是盯住钱夫人上下打量地看了一瞬,然后啧啧地连声称赞:“好看,真好看,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钱夫人一张俏脸之上写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色彩,而刘麟也和她一样脸现诧异之色地道:“阿……阿舅,没想到我们在这儿把你找着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来母亲想你想得好苦。” 被他称作阿舅的这男子并不搭腔,又把目光转向了另一桌的麻仙姑身上。 他背着双手踱将过去,盯着麻仙姑的脸庞,嘻嘻笑着对她说道:“大爷我今儿个真是撞到了桃花运了,在这么个鸟儿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一下子碰上了两个大美人儿,看来我杯鲁今儿晚上又要开荤了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