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世民居然帮着遮掩，没有告诉别人是自己写的奏折。 　　 “你这份奏折，可是让所有人心里都一惊啊！这事虽然没有传开，但是在知道的人之中，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这两天时间，不少人都在找借口和朋友聚会，不用说就是商量如何应对你上奏的事情。”程咬金感叹道。 　　 “你们说的是何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吴黑闼问道。 　　 “陛下下了禁口令，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嘶！”吴黑闼震惊的看向薛云，这个年轻人太吓人了，居然能让皇帝下禁口令，到底弄了什么惊天的事情啊。 　　 “你也不用多想，和你关系不大，那些大家族这次可是抓瞎了。”程咬金幸灾乐祸的说道。 　　 别看程家土地不少，他却并不担心，因为那是皇帝赏赐的，怎么改也不会交税，至于需要交税那些，即便改成摊丁入亩，和以往比起来也差不多。 　　 说的千年家族，那也只是从最早的祖上说起，不过顶级的大家族，怎么的也经过了两三百年的发展。 　　 一代代的传承，拥有的土地越来越多，甚至占据了一郡之地，大半耕地。 　　 郡望，何为郡望？名声在一郡之地最大，实力最强的才能称为郡望。 　　 除了官职要高，就得土地够多，百姓需要依靠着才能生活，不然谁吊你啊。 　　 不少百姓，一辈子时间，最远就去过县城服役，如果不是因为郡望控制着郡城方方面面，他们又怎么会忌惮，听话呢。 　　 哪怕这些郡望已经分家，土地划分到不同人的名下，但是这些土地，始终是一个姓氏，各家最后都会汇总到主脉。 　　 即便分成多房，各自为政，各自生活，但是这些土地，按照摊丁入亩来管理，全都得上税。 　　 程咬金本来还不明白这摊丁入亩的影响有那些，回家和崔氏商量了一夜，终于弄清楚了。 　　 取消人头税，世家再去隐藏人口，那就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是真想谋反，反正朝廷不在意了，只是盯着土地收税就行了，至于人口，你愿意养着就养着。 　　 世家隐藏人口，这又不是秘密，毕竟每年都要按照人丁上税，服役，隐藏越多，获得利益越大。 　　 “人口好隐藏，这土地怎么藏？根本没有办法隐藏，或许这就是打蛇打七寸，一下就命中要害，世家估摸着都恨死他了。”程咬金笑眯眯的想道。 　　 “我只是看出一些危机，随便给陛下提了这么一下，至于如何处理，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薛云淡淡的说道。 　　 “你已经进了风暴中心，以后针对你的事情会不少，你心里要有个数。”程咬金提醒道。 　　 薛云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事他本来就没想过隐藏身份，只是在奏折中语气用得委婉，一些地方点到而止，不过只要略微思考，就知道他指的是谁。 　　 得罪世家虽然会有很大的麻烦，但是如果皇帝采用了这两项政策，想来后面的大唐会更加强大，所以薛云没有一点后悔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陛下肯定是看重你的，哪怕再多人反对，只要陛下看重，就会提拔你。”程咬金宽慰道。 　　 “做不做官我都无所谓。”薛云摆摆手道。 　　 以前他也考虑过，不做官了怎么办？或者丢官了怎么办？会不会受到别的官员打压，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抓捕。 　　 但是现在自己不一样了，再怎么丢官，那也是有县马的身份，别人就不敢放肆打压。 　　 成亲之后丢官，反而会一身轻松，完全可以依托薛家村如今的条件，成为小地方的富翁。 　　 “你这心性就很不错，我们是武将，功名马上取，谁也没法说三道四。”程咬金感叹道。 　　 文官的手段很阴险，程咬金的提醒也让薛云心里警觉起来，不能留把柄让别人抓住，回头等做了县令，就把尾巴扫干净。 　　 心里有女决断，薛云的神色就放得更松了。 　　 “你给我说说，我们能不能捞到好处？”程咬金问道。 　　 “你想收购羊毛建立作坊，还是想去草原建立牧场？”薛云问道。 　　 “你觉得哪条路更好？”程咬金期待的问道。 　　 薛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去草原放牧，我相信陛下不会拒绝。” 　　 “可是这关外建立牧场，能有收益吗？会不会风险太大了？”程咬金问道。 　　 “风险当然是有，不过就看你舍不舍得投入。”薛云说道。 　　 “某出手大方，哪有舍不得投入的样子。”程咬金瞪大眼睛说道。 　　 “舍得投入就好，你拿东西收买牧场附近的部落，从他们那里雇佣人手，雇佣的人给予工钱，甚至购买他们部落的幼崽，只要你出手够大方，那些部落一定把你当阿耶一般供着。 　　 突厥人也是人，你雇佣那些人，如果生活很好，他们又怎么会愿意生活受到以前的样子。 　　 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组织牧民成立护卫队，甚至雇佣别的人做护卫。”薛云讲解道。 　　 “嗯嗯，有道理。”程咬金连连点头。 　　 “草原很大，一两个牧场根本不显眼，你可以约一些朋友，共同到草原建立牧场，共同进退，即便有人想要抢掠也做不到。”薛云继续说道。 　　 “是啊！我们可以一起去，一家出几十个人，拉出来都能组建一个折冲府了。”程咬金嘴里呢喃着说道。 　　 “先下手为强，你既然想去建立牧场，最好快点下手，挑选最好的地方。”薛云提醒道。 　　 “这牧场有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程咬金问道。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修建一个乌堡，冬天可以让牲口过冬，遇到敌人可以拒守。其他注意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你多问一些牧民就明白了。”薛云摇摇头道。 　　 “草原最大的麻烦，就是筑城，那地方根本无法筑城，草原上没有石头，没有大的树木，甚至是烧砖都做不到。 　　 即便可以从雁门附近拉煤过去烧砖，这建城的时间可不短。”程咬金摇摇头道。 　　 “草原上最大的问题还是种地，那边河流很少，土质又差，光线毒，风很大，种植粮食收成极低，完全是得不偿失，这也是为何没有哪个朝廷，占据草原之后，还花大力气去筑城的。”吴黑闼点头附和道。 　　 “收成低这正常，毕竟条件就在那里，但是完全可以和关内形成互补，达到收支平衡，甚至逐渐盈利，至于筑城，并不是说一定要用砖石树木。”薛云说道。 　　 其实薛云一点都不喜欢草原，虽然看着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但是遇到夏天的雷雨天气，就有些吓人了。 　　 乌云盖顶！ 　　 这个词语并不是形容词，而是写实。 　　 乌云就在头顶，很近很近，仿佛整个天空都压下来了，又像草原突然多了一个盖子，就盖在头上不远的地方。 　　 雷电在云层穿梭，不知何时会突然劈下来，远处天空中的闪电，仿佛劈在大地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也难怪游牧民族神经大条，不怕艰苦，作战凶猛，生活在草原上，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次天威，精神抗压力肯定很强。 　　 “以如今的条件，种大米是不可能，小麦也不行，不过可以种植的东西很多，例如葡萄，棉花，这些经济作物可比粮食贵多了，而且品质比关内更好。”薛云讲解道。 　　 “种植葡萄？收成真的好吗？把葡萄运回关内斗已经坏掉了吧？棉花又是啥？”程咬金挠挠头问道。 　　 “棉花就是白叠子，葡萄当然会坏掉，但是可以晒成葡萄干啊！草原日照时间长，葡萄比关内更甜，还能酿酒，葡萄酒价格可不低。”薛云笑着说道。 　　 棉花和葡萄可是大疆的两大特产，这是其它地方比不上的，想想大疆的核桃，哈密瓜等干果，水果，薛云就觉得，这么好的地方，简直太浪费了。 　　 “白叠子，你想织布吗？那玩意据说很不好弄，里面的籽太多了，而且抽丝很困难。”程咬金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不懂怎么弄。”薛云摇摇头道。 　　 关内的棉花没有关外的蓬松，不经过处理，自然没法抽丝织布，而且死板的棉花用来填充也不够保暖，棉花籽多，如果整体填充到衣服里面，肯定不舒服。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现在的人没有重视。 　　 “好！我相信你，现在就去找陛下，要一块牧场。”程咬金咬咬牙道。 　　 “嗯，挑选好地方，程家几代人都不用愁了。” 　　 “你要不要也去选一块地方？如果你想要，我帮你挑一块地。”程咬金问道。 　　 薛云本想拒绝，自己哪有那么多人和精力来弄，不过话到嘴边又变了。 　　 “你问一下其他人，我去找大舅哥，李家和你们一起行动吧，牧场如何做，我来规划。” 　　 “好！”程咬金咧嘴笑道。 　　 看得出来，因为薛云的加入，程咬金放心了不少。 　　 吴黑闼在一边听得清楚，看得分明，出于信任，他开口说道：“算我一份。” 　　 “你觉得选在哪里最好？”程咬金问道。 　　 “河套平原本来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不过那边突厥人安置很多，朝廷坐镇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建议可以选在怀远。”薛云想了一下说道。 　　 怀远在河套平原的边上，有黄河流过，水源相对丰富。 　　 “怀远那边，突厥人也不少吧，万一有人动了歪心思，那可就危险了。”程咬金说道。 　　 “上年不是才打过吗？相信有了上年的教训，突厥人会老实一些，而且突厥人多才有足够的劳动力啊！而且羊群也得落在他们身上。”薛云摇摇头道。 　　 “行！怀远距离张公瑾不远，有他在那边我放心。”程咬金点点头道。 　　 程咬金风风火火的离开，薛云不由暗自感叹，这些能做到朝廷高官的，脑子都不简单，自己递上去的奏折才三天，他们就已经嗅到机遇，而且开始行动起来。 　　 “程老狐狸走了？” 　　 “想不想发财？”薛云笑着说道。 　　 “发财？做甚？”独孤谋不解的问道。 　　 “我们回去再说，这里太吵了。”薛云说道。 　　 “好！这外面也太冷了，这些家伙还闹得如此欢腾。”独孤谋摇摇头道。 　　 在这看热闹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中年人估摸着都属于护卫，对他们来说，看热闹最重要，这点冷不算啥，何况大吼大叫，也能提供热量。 　　 两人坐马车回城，在路上的时候，薛云给独孤谋介绍了羊毛的事情。 　　 “就这事啊！没问题，我相信你，你想怎么弄？要人还是需要钱财。”独孤谋没有多想就答应道。 　　 “你理解错了，独孤家需要单独处理一块牧场，而不是和我一起，对于牧场如何规划，我已经有了主意，等下到了你家，我画一张图你就明白了。”薛云摇摇头道。 　　 “我家单独处理一个牧场，这要抽调一个管事去，有些麻烦啊。”独孤谋皱着眉头道。 　　 “一点都不麻烦。” 　　 独孤谋的住处，距离曲江池不远，进城之后，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薛云没有多说，跟着独孤谋进了他家，很快叫来一大群莺莺燕燕。 　　 “这是我好兄弟薛云薛子义，你们认一下人，免得以后在外面碰到，人都不认识。”独孤谋介绍道。 　　 薛云以为都是他老婆小妾，原来还有六个他的堂姐堂妹，有两个是她妹妹。 　　 不得不说，独孤家真的是阴盛阳衰，这让薛云想到了贾宝玉，那也是一个胭脂堆里的男子，让人非常羡慕。 　　 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如果心里不扭曲，换成自己估摸着也活不长久，没办法，就连丫鬟都长得好看，估摸着高僧来了，定力都不足以长期保持。 　　 好一阵客套，薛云这才跟着独孤谋来到书房。 　　 “你姐姐，堂姐她们应该成家了吧？怎么住在你这里？”薛云好奇的问道。 　　 “是成家了，不过她们夫君，都在帮着打理家业，所以住在这里，三堂姐，五姐今天是来串门的；至于舍妹，尚未出阁，可惜你尚了县主，不然做我妹夫就好了。”独孤谋感叹道。 　　 公主下嫁叫尚公主。尚公主，尚县主！薛云觉得这个词的发明者，应该是在玩谐音梗，虽然提起这事的时候，他也有些兴奋，毕竟上县主还是让人激动的事情。 　　 “令妹国色天香，是我没有这个福分。”薛云笑着说道，他这话虽然有些夸赞，但是独孤家的几个女子，真心不错，个个都在水准之上。 　　 “那是当然，来我家求亲的人，可是踏破了门槛。”独孤谋得意的说道。 　　 薛云笑着点点头，独孤谋这并不是大话，长安城不少人都知道，独孤家的女人不但漂亮，而且有能力，身份不够的，都不好意思去求亲。 　　 不说独孤家的女人，出了三个皇后，关键他们家的女人还挺能生的，生出来的儿子还个个不凡。 　　 独孤谋为何很肯定的觉得，薛云说得很对，独孤家儿子越来越少，是因为水质的影响，就是因为独孤家的女人，嫁出去之后，生的儿子不少。 　　 只有在家的男人就生女儿，嫁出去的姑娘生的儿女都有，这没道理嘛！以前不觉得，经过薛云提醒，他们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薛云见到独孤家只有独孤谋一个成年男子在家，那是因为其他人搬到另外的地方去住了，就是为了尽快挑选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收敛心神，薛云在布上画了一个梅花状的图案，随后解释道：“中心这个地方是城池，依托城池，外面建立牧场和农场，根据地形，应该可以建立六到八个。 　　 因为牧场的规模，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所以农场会更快成型，我计划是在农场种植白叠子和葡萄。” 　　 “白叠子和葡萄，关中也能种植吧，有必要跑那么远吗？”独孤谋皱着眉头问道。 　　 “因为那边种植，品质更好，产量更高。怀远这边，突厥人很多，我们在城里建立一个纺织厂，收购的羊毛就在那边纺织成布，然后再卖出去，这就方便多了。”薛云解释道。 　　 “这城池如何建立？据说草原上修城很困难，莫非你打算只建一座小城？”独孤谋问道。 　　 “其实很简单！修土城就是了，边关不都是土城吗。” 　　 “土城造价一样很贵，我们如果筑城，恐怕十年都未必能收回成本。”独孤谋摇摇头道。 　　 薛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修城墙和水渠，河提一样，都需要用到糯米，把糯米煮熟，混合泥土捶打，就是一种非常好的粘合剂，干了之后，完全就是高标号的水泥。 　　 “我们不需要糯米，只需要泥土就行了，泥土加杂草，直接用大木板关起来，用力的捶打，这个城墙就成了，民间百姓的屋子，就是这样建造的，依旧使用了上百年。”薛云摇摇头道。 　　 “不加糯米？这样的城墙结实吗？如果敌人势大，恐怕很容易挖塌吧？”独孤谋迟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