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为难,如今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就算我想放过他们,朝堂之上也会有很多人反对,越国公你有何办法?”李治神色有些疲倦的问道。 “陛下,你可曾留意到,这次牵连的人,九成九都是皇亲国戚?”薛云问道。 李治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先皇曾经对臣说过,这天下就是诸多世家组成,只不过皇家是最大的世家。那么如今陛下你就是这个家族的家主,这些亲戚其实才是支持你的,至少是支持这个家族的。如果你今天因为他们牵扯夺权而斩杀他们,岂不是削弱自家实力? 朝堂之上反对的那些人,其实就是另外的家族,他们当然希望陛下这个大家族实力变弱。”薛云分析道。 这话当然不是李世民给他说的,只是如今李世民死了,李治没有证据,所以推到李世民身上。 李治眉头一皱,想了想再次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主谋不可轻饶臣很赞成,其他人就可以高拿轻放,如果陛下放过他们,相信有了这次教训,他们会对陛下更加感激。”薛云提议道。 “如何高拿轻放?”李治问道。 “既然太尉查到如此多人,那就如他心意,把这些人全部贬去岭南,蜀中,不过他们的家人就不要去牵连了。” “你…你是想让他们去谋划南召和林邑?”李治迟疑了一下问道。 “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薛万彻,执思失力和江夏王等人能征善战,前去谋划这些小国,能力绝无问题。如果陛下在朝堂提出,肯定很多人反对,这次正好顺水推舟。 陛下派人私下宽慰他们,他们此去定然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做事。蜀中,岭南部落众多,叛乱一直没有停过,而且地方世家根深蒂固,这次也可以清查一番。”薛云讲解道。 “放去蜀中,会不会出问题。”李治迟疑了一下问道。 “他们家眷尚在长安,不会出问题的。”薛云很肯定的说道。 李治想了一下,神色一松道:“明日朕公布他们的惩处,除了蜀王,荆王和几位公主,其他人就麻烦越国公你去开解。” “臣遵旨!我定然会把陛下你的意思,详细的告诉他们。”薛云正色道。 “如此甚好!”听到薛云说他的意思,李治甚是满意,轻轻颌首道。 第二天上朝,李治就示意内侍宣旨。 “荆王李元景心怀不忿,意图谋反,判其斩首,以儆效尤,其家人流放安西都护府;驸马都尉薛万钧,执思失力多有抱怨,且与谋逆往来密切,书信之中有怨意,幸而为有其他行动,判其流放岭南,没有旨意,不得回……” 判罚全部出来了,只有李元景被斩首,蜀王,高阳公主,巴陵公主被贬为庶民,九江公主,丹阳公主与驸马一同流放。 李道宗,房遗爱,柴哲威,宇文节流放蜀中;柴令武最惨,流放倭岛,没有圣旨不得回中原。 “陛下仁慈,宽恕一众谋逆,然他们家人,臣以为也应该惩处。”一个御史出列说道。 薛云看得分明,那家伙是接到长孙无忌的示意才说话的,他把这人记在心里,长孙无忌的人都得留心,有机会就搞死。 “你在教朕做事?”李治面无表情的问道。 “臣不敢!”御史吓了一跳,急忙躬身行礼道。 “陛下,《唐律·名例·十恶》规定,谋大逆已行者不分首从皆斩;谋而未行者绞,并依首从法;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臣以为卢御史所言有理,陛下你仁慈轻罚,但是其家人不应放过,不然以后人人效仿,又改如何惩处呢?”崔敦礼朗声道。 薛云眼神冰冷的扫过去,虽然早就猜到,世家肯定会抓着这次事情不放,他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居然跳出来了。 李治目光同样扫过去,心里暗自想道:“真被越国公说中了,这些家族要趁机削弱皇家。” “爱卿言之有理!”李治淡淡的说道,随后再次抬手一挥。 又一个内侍上前,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这份圣旨就是贬官,房遗直,房遗则,薛万备,李景恒,李景仁都被降职,并且外放,远离了关中。 只是除了薛云没人注意到,这些降职的官员,一部分到了蜀中,大部分去了南方。 三十多个官员被降职,就在一些人露出高兴神色的时候,薛云却不屑的笑了,他们可没有留意到,圣旨有一句,妇孺可留在长安。 长孙无忌脸上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了,这次亲自出手,一举镇压几个老家伙,不但打击的政敌,还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打压皇亲国戚,就是不想太多人影响李治,可惜没有机会收拾薛子义。 心里想着,长孙无忌转头看向薛云,正好迎上薛云冰冷的眼神。 见到薛云生气的样子,长孙无忌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散朝之后,薛云就去大理寺探望被羁押的李道宗等人。 “越国公见谅,这些人全是重犯,没有太尉命令,谁也不能见。” “啪!”薛云都懒得废话,抬手就是一巴掌。 大理寺少卿被他一巴掌扇得转了一圈,两次严打都只是通知大理寺吃剩菜,做一些打杂的事情,大理寺早就对薛云不满,这点他很清楚,所以根本不给他们面子。 “要不你把本官也抓起来?” “不敢,不过越国公殴打下官,下官会去请陛下主持公道。” “信不信本官打断你的腿,陛下也不会怪罪!”薛云语气冰冷的说道。 这下他不敢再阻拦,咬咬牙离开了大门。 大理寺少卿都走了,其他人哪里还敢炸刺,恭恭敬敬的把薛云请进去。 李道宗等人到是没有被用刑,只是神色极为疲倦。 一个时辰之后,薛云才离开大理寺。 薛云离开,关押在大理寺的诸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降低官职算个屁啊,只要皇帝没有怪罪,流放就当外地做官,谁还不是南征北战过来的。 李道宗,薛万彻几个老将又变得神采奕奕,还抽空整理了一下发型。 离开大理寺,薛云就回家去了,不过李玉燕,郑丽婉和独孤金凤又出门了,她们要去安抚李道宗等人家里。 薛云去大理寺的事情,很快传到长孙无忌耳中,他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两人不但当着大唐高层撕破了脸皮,现在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完全是明着作对了。 这次打压主要目标其实是李道宗,皇亲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因为他们不能容忍任何人削弱皇权。 虽然没有弄死李道宗,不过流放李道宗和两个儿子,目的也达到了,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目标。 暂时把对薛云的厌恶压在心里,长孙无忌眼中凶光闪烁,提笔书写起来。 “启奏陛下!皇后嫁与陛下多年,一直无所出,然国不可无储君,臣恳请陛下,为大唐千秋万代,令立贤后!” 谋反案风波还未平息,一名御史就再次掀起波澜。 “大胆!朕的家事,与尔何关?还不退下!”李治不悦的呵斥道。 “陛下,天家无私事,郑御史言之有理,太子关系大唐江山社稷,皇后一直无所出,理当另立!”一人起身说道。 “陛下,民间尚有七出,臣附议郑御史所言!”又一人起身附和。 七出三不去,这应该是传统的婚姻法,七出是指男性休妻的标准理由,三不去则正好相反,是不可休妻的理由。“七出标准是: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此七条出自汉代《大戴礼记》。 三不去包括: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也就是说妻子娘家已经无人,不可休妻;为夫家父亲或者母亲守孝三年的,不可休妻;嫁入之前贫穷,后来发家的不可休妻。 也正是因如此,所以才有一些杀妻案出现,看上去可以休了再娶,其实不然,律法不允许,道德也不允许,一但失了道德,那可是会被千夫所指的。 “胡说八道,皇后无所出,那只是天意未到,说不定过一两年就有了。”柳奭怒声道。 “陛下春秋鼎盛,太子之位根本不急于一时,尔等如此行事,恐怕是别有用心吧?”王仁祐脸色阴沉的说道。 “郑御史是不是想推举郑贵妃为后?”另外一个王姓官员问道。 虽然郑御史确实是想推举郑贵妃,毕竟她是皇后之下第一人,换皇后的话,她身份最为合适。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然不能承认。 “当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臣举荐萧淑妃为后!”郑御史严肃的摇摇头道。 萧淑妃生了两子一女,也是一后四妃之中唯一生儿子的,这个理由也非常充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郑家联合其他人在与王家争斗,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薛云却不这样认为,皇后位置何其重要,王皇后是当年李世民定下的王妃,做皇后没人能反对,但是现在想要更换,长孙无忌不参与怎么可能。 仔细观察,长孙无忌表面云淡风轻,但是注意力一直在王仁祐等人身上。 “这是想用换皇后为条件,换取助力?”薛云心里暗自想道。 以王仁祐为首的王家官员与郑家为首的一系,争得不可开交,各说各有理,谁也无法说服谁。 “老狐狸今天为何如此安静?”程咬金压低声音,不解的问道。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或者说他已经出手。”薛云低声回答道。 “嗯,像老狐狸的手笔,自己不出面,由其他人冲锋陷阵。” 其实大多数人都觉得该换皇后,毕竟她嫁给李治已经快十年,居然连女儿都没有生一个,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这事薛云懒得参与,只要不是武才人就行,所以安心看热闹,反正是狗咬狗。 “够了!”李治脸色阴沉的呵斥道。 “此事太尉你怎么看?”李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睁开眼睛问道。 “老臣以为大多数人都说得有理,不过这毕竟关系着陛下,自然以陛下意见为重。薛尚书,你说呢?”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 李治神色缓和一些,目光看向薛云。 看热闹正起劲,没想到老狐狸又想拉自己下水,薛云的脸顿时黑了。 “大海波涛浅,小人方寸深。 从来名利地,易起是非心。 虽然说天家无私事,但是皇后与陛下是夫妻,在品性德行方面没有问题的话,身份并不重要,只要陛下喜欢就好。”薛云瞪了老狐狸一眼,随口念了两句,这才对李治行礼说道。 朝堂就是最大的名利场,听到薛云骂人,李治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 “薛尚书此言差矣,虽然品性德行重要,但是身份也不能忽略。”郑御史严肃的说道。 “诸位言之有理,陛下继位以来,宫中尚未添加妃嫔,以本官之见,不如挑选一批美人入宫,填充宫中妃嫔位置。 然后以两三年时间为限,挑选出有子的妃嫔来进行比对,受重德行,再比身份,如此一来,当今皇后也有两三年时间,对所有人也公平。”薛云淡淡的说道。 薛云话音一落,不少人眼睛都亮了,选美再比拼,这大家都有机会啊! 王家众人也对薛云投去感激的目光,刚才他们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毕竟王皇后这么多年都生不出来,这就是致命的缺点,如今有两三年时间,也就有了缓冲的余地。 郑家几人自然不想横生枝节,偏偏此事不方便反驳,只能示意盟友开口。 “陛下,臣觉得薛尚书言之有理!” “臣附议!” 盟友接到了示意,不过一开口就让郑家几人差点吐血。 看看说话的人,卢家的,崔家的,这分明就是想插一脚啊!被盟友背刺,不难受才怪,想明白之后,几人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