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南郑,天师府。 阎圃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走到厅堂门口。 厅堂的门关着,门口站着两位卫兵。 阎圃刚要上前推门,却被门口的两位卫兵伸手拦了下来。 阎圃疑惑地盯着卫兵,问道:“这是何故?为何要拦我?” 卫兵都认识阎圃,但是张鲁有令在先,他们不敢违抗。 其中一位卫兵为难地说道:“祭酒,请您恕罪!师君有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阎圃惊讶地问道:“哦?师君在忙什么?” 卫兵摇头答道:“不知道。” 阎圃接着问道:“那师君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卫兵再次摇头:“没有,什么也没说。师君只是吩咐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阎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卫兵答道:“大概两个时辰之前吧!” 阎圃想了想,说道: “先放我过去。 “我有急事,需要立即禀告师君。 “这于你们来说,亦不是什么大的过错。 两位卫兵相互对视,犹豫了一会儿,却依然没有为阎圃让路。 阎圃继续劝说道:“放心,倘若师君怪罪的话,一切责任由我来担当。” 两位卫兵依然无动于衷。 阎圃生气地说道:“怎么,你们信不过我吗?” 卫兵立即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祭酒请别误会!” 阎圃吼道: “我要跟师君禀告的,乃万分紧急的军机大事! “一旦贻误,你们绝对会小命不保!” 两位士兵再次对视,犹豫了片刻之后,然后便无奈地低头退到了一旁。 阎圃把信放进袖袋中,然后立即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并转身把门关上。 张鲁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厅堂最深处的几案旁。 阎圃一边向里走,一边轻声喊道:“师君?” 很快,阎圃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在厅堂深处的帷幔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了张鲁。 此刻的张鲁正闭着眼睛,斜躺在角落里。 他的身边有一个瓷碗,旁边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空酒罐。 看得出来,他已经喝醉了。 阎圃急忙走过去,蹲在张鲁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复低声叫道:“师君!师君!” 过了一会儿,张鲁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阎圃,沮丧地说道:“哦,是子茂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阎圃关切地问道:“师君,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喝成这样?” 张鲁低着头,忧伤地说道:“唉!公则生死未卜,我放心不下啊!” 然后,他又抬头对阎圃说道:“子茂,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派公则去打吕布了呢!” 阎圃说道:“师君切莫悲伤。我刚刚得到消息,公则没事,只是被吕布俘虏了,如今关在西城。” 张鲁听了,立即睁大眼睛,激动地问道:“真的?” 阎圃郑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张鲁欣慰地说道:“公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后,张鲁问道:“子茂,找我何事?” 阎圃从袖袋中取出信,答道: “师君,这是吕布写的劝降书,刚送到府里来。 “吕布已经率领一万兵力离开西城,正在向我们这边行军。” 张鲁听了,惊讶地问道:“什么,吕布来了?” 然后,他激动地说道:“扶我起来!我要宰了他!” 张鲁在阎圃的搀扶下站起身,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几案旁,坐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小憩,张鲁的酒已经醒了一些。 他把劝降书铺在几案上,一边看一边苦笑。 看完信,张鲁讥讽道:“就吕布这一万兵力,还想劝降我?真是痴心妄想!” 阎圃问道:“师君,您打算如何对付吕布?” 张鲁毫不犹豫地说道: “还能如何?当然是派遣大军,将其歼灭了! “我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然后再想办法把公则救回来!” 阎圃问道:“派遣大军,在东部谷地之中,拦截吕布吗?” 张鲁答道:“不!放他进来。我要在龙亭布置大军,迎战吕布!” 阎圃疑惑地问道:“为何?把吕布拦在平原之外,岂不更好?为何要放他进来呢?” 张鲁解释道: “如果把他拦在谷地,地形狭窄,反而不利于我方大军展开阵型,发挥兵力优势。 “吕布只有一万兵力,而我能聚集三万大军。 “我要把他引到龙亭附近的平原开阔地带,围而歼之!” 阎圃皱着眉头说道: “师君,放弃险隘,引狼入室,岂不是很危险? “对于吕布这样的对手,还是不要采取这么冒险的策略。” 张鲁反驳道:“子茂所言差矣!这不叫引狼入室!这叫关门打狗!” 阎圃劝阻道:“师君,吕布骁勇,还是谨慎为妙。” 张鲁不以为然地说道: “吕布骁勇个屁! “他在西城能赢,不是因为骁勇,而是因为狡猾! “子茂,西城一战,我军失利的原因,那些逃回来的鬼卒不是都说了吗? “吕布的援军突然赶到,发动夜袭。 “公则准备不足,猝不及防,所以才输得这么快。 “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吕布居然不敢光明正大地打上一仗,反而靠夜袭斫营这种卑劣的手段! “这种算什么骁勇?呸!令人不齿!” 阎圃说道: “师君,西城地狭粮少,南阳又远在千里之外。 “吕布率领一万大军,劳师袭远,物资补给消耗很大,他耗不起。 “倘若他无法短期攻破关隘,自然会乖乖撤兵。 “何必要冒险放他进来呢?” 张鲁说道: “我怕的就是吕布撤兵! “难道我汉中是他吕布家的宅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他既然敢来攻我,那就别想轻易撤军! “我要在东边的龙亭部下重兵,等待吕布。 “我倒要看看,所谓的‘人中吕布’,有没有这个胆子,前来与我决战!” 阎圃担忧道:“师君,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张鲁反问道:“子茂,你是觉得,我三万大军,还打不过吕布的一万兵力吗?” 阎圃答道: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师君,还是谨慎一些吧!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吕布赢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张鲁不屑地说道: “子茂,你未免过于谨慎了。 “根本就没有这种万一。 “三万打一万,吕布完全没有赢的可能!” 顿了一下,张鲁继续说道:“我不担心吕布。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阎圃问道:“何事?” 张鲁答道: “这两天,根据密探的情报,刘璋给庞羲增兵了。 “莫非他们跟吕布串通好了,想要对我两面夹击?” 阎圃想了想,说道: “我看未必。 “吕布和刘备野心勃勃,刘璋应该提防着他才对,怎么会跟他联合呢? “即使如此,我也有办法化解。” 张鲁问道:“什么办法?” 阎圃答道: “我们可以派人去成都散播消息。 “倘若刘璋对汉中用兵,我们就投降吕布。 “一旦吕布夺取了汉中,恐怕益州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如此,定能打消刘璋出兵的念头。” 张鲁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就依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