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要关押这两人? 吕昭有些急切的问道:“王公,究竟何事发生?为何要将这两人羁押?” 王朗冷冷的看了眼吕昭:“子展真就这么好奇,想知道为何?” 吕昭被王朗这么一反问,随即也清醒了过来。 虽然自己名为冀州刺史,凡是在冀州发生之事自己都可以管辖一二。 但校事府历来是只属于中书省的,乃是由洛阳皇帝身边的刘放和孙资二人负责,其工作并不经过刺史过问。 说到底,王司徒关押了这两名校事官进行调查,甚至说杀了这二人也罢,都是王司徒与两名大中书之间的事情。 整理好思路之后,吕昭轻叹一口气:“王公说的极是,在下不问了。不过王公若有事要在下协助,还请王公随时示下。” 坐在一旁的郑称,本就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司徒和刺史都这般说了,郑称也表示要支持王司徒做事。 不过片刻后,郑称又插话问道:“请问司徒,是否需要郡中派人协助一二?在下看司徒随行队伍之中,似乎没有可以审查司狱之人。” 王朗干脆利落的说道:“文公,忘了老夫曾任了五年大理吗?” “区区两个校事而已,老夫自己审问又能如何?” 郑称连忙点头称是。 ……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 东门外,刘劭看着洛阳城高耸的城墙颇为感慨。 就在两个月之前,刘劭在陈留太守的任上,在陈留城接待了出巡至此的皇帝。 虽然身为一个典型的士人,刘劭却从来不以做官、执政一方为人生目标。 若是更准确的评价刘劭,刘劭更愿意做一个负责文章典籍的高级幕僚。 因此在四月初的朝会上时,当太尉华歆提出建议刘劭负责修律一事的时候,皇帝毫不迟疑的就应承了下来,并且下旨召刘劭回洛阳。 眼看着天色已晚,刘劭进了城后,一时间有些犹豫。 若是此时入宫请见,现在的时辰也已经太晚,估计见不到陛下的面了。 不如去华太尉家中吧! 片刻后,太尉府外。 刘劭颇为礼貌的对门房说道:“在下陈留太守刘劭,前来拜见华公,有劳足下通禀。” 门房行了一礼:“还请稍待。”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名二十几岁的少年郎笑着从侧门走了出来。 “孔才兄,哎呀,还真是你。”华歆之子华表连忙迎了上来。 “伟容,你我二人两年未见了。”刘劭笑着和华表打起了招呼。 华表笑着说道:“前几日才听家父说,朝廷召孔才兄从陈留回来。怎么回得如此之快?” 刘劭答道:“若是寻常事情,说不得我也要慢上两天了。但我听说朝廷要修律,将汉律删繁就简重修一份,那我可是要快点来了。” 华表热情的拉着刘劭,右手做出了请的手势:“孔才兄快进府吧,家父在堂中等着你呢。” 刘劭点头:“回洛阳后第一件事,正是要来向华公问安的。” 太尉府,堂中。 华歆坐在上首,看见儿子引着刘劭前来,缓缓起身相迎。 刘劭见状连忙行礼:“学生拜见华公。” 士人这个群体,历来的紧密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 有同一宗族的血脉传承、有前辈提携晚辈的拔擢之恩,也有类似华歆和刘劭这种的授业之恩。 华歆笑着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刘劭的面孔:“老夫两年不见孔才了,看来陈留郡中琐事繁多。你才四十岁吧,白发都有几根了。” “无妨,无妨。太尉快快请坐吧。”刘劭笑着说道。 华歆点了点头,被刘劭搀入了座中。刘劭自己也在一旁的席上坐了下来。 华歆直截了当的问道:“孔才,我听说陛下南巡之时,在陈留停留了数日之久,还曾与你交谈半日?” 刘劭答道:“正是如此。陛下与学生交谈半日,聊的基本都是臣昔日在洛阳担任散骑之时、编纂《皇览》的那些事情。” “《皇览》……”华歆思考几瞬后说道:“老夫记得,《皇览》是你与王象、桓范一并奉先帝旨意整理的吧?” “正是。”刘劭说道:“陛下当时十分仔细的与学生聊过,当时是如何组织编纂的。” 华歆好奇问道:“陛下也看过了?” 刘劭笑着说道:“陛下当时告诉学生,陛下将目录全部看过了一遍,大致知道了《皇览》中都有些什么书。若到了要到查找之时,再去搜寻便是。” 华歆点头道:“八百多万字啊!也只能如此这般了。” 刘劭说道:“方才华公不是问学生如何生了白发吗?” 华歆略显疑惑的看着刘劭。 刘劭从怀中掏出一个左伯纸材质的小册子,用双手呈给了华歆:“华公请看,这是学生所写的《人物志》,是用来作为依据来品评人物的。” 品评人物?华歆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来这本小册子。 华歆眯眼翻看着,刘劭也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华歆轻叹一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你的这篇《人物志》是定下标准,从而品评人物的。若是如前汉时许劭一般肆意妄评,那这篇长文恐怕要给你带来祸端了。” 刘劭笑着说道:“华公多虑了。学生编纂了那么多书,何事能谈、何事不能谈、何事犯忌讳,几乎都在学生的脑海中了。” 华歆点了点头:“写这篇《人物志》,给你熬出了几丝白发?” 刘劭应道:“都是小事罢了,不劳华公挂念。” 华歆说道:“有这本册子打底,修律一事,恐怕就要落到你的肩膀上了。” “孔才,”华歆问道:“陈留是一大郡,你在陈留任上做的好好的,朝廷召你回来,心中是否有怨气?” “华公这是说的哪里话?”刘劭笑道:“若能整日与书籍为伴,不去理会州中那些繁杂琐事,学生是求之不得!” 华歆说道:“你可知,此番还有几人也在备选之中?” 刘劭道:“华公请说。” 华歆缓缓说道:“陛下并未召王昶回洛阳,司马芝又被派出出使东吴了,那么就只有桓范和卢毓了。” “老夫自然是举荐的你,王昶、司马芝、桓范、卢毓这四人,都是司空举荐的。” 刘劭笑道:“桓范才学品行都不及学生,反倒是卢毓值得关注一二。” “不过,实在不行的话,学生与卢毓一同主导此事倒也无妨。” 华歆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孔才,你知道卢毓是老夫那师弟卢植之子吧?” 刘劭点头:“学生知晓。” 华歆说道:“看在我们都曾在陈球陈公座下求学的面子上,卢植的这个幼子,老夫也不好阻拦他的路。” “若是陛下问起,老夫只能将你们二人一同推荐过来了。司马仲达能推荐四人,老夫推荐两人也是无妨的。” 刘劭说道:“此事全凭华公做主,一个二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华歆微微颔首:“明日不行,后天吧,老夫带你一同入宫拜见陛下。” 刘劭起身拱手行礼:“学生谢过华公。” …… 就在同一晚上,扬州,寿春城。 大司马曹休和长史冯平,二人正在秉烛夜谈。 曹休笑着说道:“朝廷下诏,召你入洛阳为两千石。伯营,此去洛阳可要安心为官啊。” 冯平拱手行礼:“属下全凭大司马提携,若无大司马举荐,属下又何德何能入朝为官呢?” 曹休点头应道:“上月蒋济来寿春之时,他所携带的司马懿书信,我也都看到过了。” “蒋济也与我私下说过,说司空会设法将河南尹司马芝调离开来。” 冯平笑道:“当年不就是司空把司马芝安在河南尹的位子上的吗?当年能让他上来,如今就能让他下去。” 曹休点了点头,面露一丝迟疑之色:“若是陛下知晓了我和司马懿沟通官职,会不会有些别的心思呢?” 冯平淡定的说道:“大司马多虑了。您和司马懿二人都是辅臣,稍微议论职位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属下觉得,大将军与司空在宫中,每日都是在议论这种事情!如何到了大司马这里便行不通了?” “说的也是。”曹休点了点头:“伯营明日就走了,不过今晚还有一事我拿不定主意,还要伯营替我参谋一二。” 冯平拱手说道:“属下无论到了天涯海角,永远都是您的部属。若大司马有事相询,即使远在洛阳,也可以随时去信找我。” 曹休点了点头:“就在昨日与召你的诏书一同前来的,还有大将军给我的一封信。” “信中说,陛下要在后宫纳二十人,其中五人要来自武将之家。此事你怎么看?” 冯平缓缓说道:“二十人?那另外十五人呢?” 曹休解释道:“士族、官员、百姓。还有这三类。” 冯平想了片刻后答道:“大司马,属下以为这还是陛下要拉拢各方的一次施恩之举罢了。” “若是施恩,大司马不妨也从所辖各军中,选一些亲近的将领之女先报上去,将领职位越高越好。” 曹休问道:“陛下不会忌讳?” “定然不会。”冯平摇了摇头:“大司马难道还以为现在的大魏会出外戚吗?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