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江宁一别已有半月,没想到又在大梁见面。”高宽上前,行礼打招呼道。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也连行礼:“原来是高公子,幸会,江宁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 “我近期正好来江宁逛逛。”高宽笑道:“黄兄几时到的。” “六七天前就到,不过在城外耽搁几天,昨日方才入城。”黄鼎苏皮肤白皙,身高中等,面貌俊秀,有点像女子,说话十分客气,有谦谦君子之风。 “黄兄交游广阔,天下谁人不识君。”高宽笑道。 黄鼎苏好不容易来趟大梁,自然要走亲访友,不过他的亲友显然不少,光在城外就耽搁了五六天。 “我哪有什么名气,都是沾自家小妹的。”黄鼎苏笑着说,他倒是说得坦然。 “黄兄过谦了,请坐下说话。”高宽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心里明白,黄鼎苏的妹妹黄妙一确实比其名声大多了。 在江宁乃至大梁,他的妹妹黄妙一都颇有声名。 黄家祖上也煊赫一时,他们的外公是高祖皇帝小女儿,太祖皇帝最宠爱的小妹隆庆公主之长子蔡阳公。 与高家武安王之后再无敕封不同,两兄妹的母亲被太宗皇帝加封为丽宝郡主,传言是其在江南为皇家做了不少事的缘故。 而其小妹则更是创奇,据江宁和神京南北传言,三年前上元佳节时丽宝郡主带着儿女受诏入京。 官家在上林苑宴请文武百官皇家亲戚,席间年仅十五的黄妙一才情卓绝,赋词一曲赢得在座文武百官满堂喝彩,又与天子论时事,侃侃而谈妙语连珠颇有见地。 官家大悦,当着皇亲贵胄,文武百官称赞其:“青年人中第一女杰”,并下诏敕封为“妙明郡主”。 一时间名声之大南北皆有闻。并成为无数少年少女崇拜的对象。 古有诗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如此人生快事也比不了妙明郡主的境遇。 在皇族勋贵文武百官之前,当着天子的面,展示自己的诗词才华,又一番高论获得满堂喝彩,天子认可敕封郡主。 这是何等光彩传奇,何等令人向往羡慕,便是金榜题名,殿前高中也比不了这样的荣耀。 这点连高宽自己也羡慕不已,天下读书人更是传为佳话,奉为美谈。 正因如此妙明郡主也被无数人崇拜向往。而传言其在江宁一带也以聪明多智而被称为“女诸葛”。 这些年来不少青年才俊,皇公贵胄优秀子弟踏破门楣说亲,对方也没答应,毕竟名声在外,眼界自然也会高很多。 年后高宽自己也曾从河北去往江宁,想要拜会一下传说中的女诸葛,没想吃了闭门羹。 几人在窗户边的桌子坐下。 “黄兄到这,难不成是为了买斗鸡猎犬?”高宽伸手指向东华门外的人头攒动之处。 黄鼎苏点头,对着窗户遥望远处东华门:“为国效力是我们这些百姓的本分,家主吩咐我们出白银五千两,买一只官家的斗鸡。 鸡已经买下,那边人多,所以来这歇脚。” “呵呵,五千两一只鸡,黄兄好大手笔,专为这件事跑到大梁来? 今官家年少好玩物,说不准只是找个由头填充内帑。”高宽收起笑意,半开玩笑说。 “也不全是。”黄鼎苏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显然无意多谈:“公子高才,上次在江宁的才情也令我等佩服。” 侍者端上酒水点心随后下了楼,众人顺着窗户看出去,东华门外已人声鼎沸,带出来的鸡犬已卖出去大半,人群的热情越来越高,还有起哄的高声喊着各家的出价,越来越热闹,彷佛成了一场盛会。 “没想到官家还能想到这种办法来筹钱。”黄鼎苏看着东华门那边的喧闹:“官家此举也算大义,去年我来大梁时有幸进入大内,那时官家对他那些鸡犬十分珍爱。没想到一年之后为西南前线,官家舍得忍痛割爱。” “呵呵,儿戏,若不是一年前那次出兵,小小西南叛军何足道哉。”高宽举起酒杯敬了对面的黄鼎苏一杯。 黄鼎苏举杯喝了一口,“高兄,在下以为不然,西南之乱不可小视。 自开春以来不少叙州、泸州人沿江而下到江宁做买卖,在下从他们口中得知西南之乱牵扯乱民越来越多,自开春以来如野草蔓延,如今少说有二三十万乱民,而且一天比一天多。 安抚使出兵接连失利,官家派去的监军使也被叛军杀了。” “什么!监军使被杀!”听到此话,众人都震惊了,包括高宽自己。 因为大梁的消息只在枢密之中还未大范围传开。不过消息自西南到大梁,需要从长江往东,再沿汴水向北,所以江南一带先得到了消息。 在场众人无不皱眉,神色紧张。 “这么说,西南之局刻不容缓。”尹崇徽皱眉。 “嗯,所以官家也是无奈之举了。”黄鼎苏打开手中折扇,“这大概是几年来最大兵戈,我听说前线不利是因安抚使贸然出击。 西南安抚使西北人,他在西北打仗或许还行,可到西南则水土不同,言语不同,战法也不相同,自然难以取胜。” “那也是官家选的人。”高宽不快的说,“这些事也不能全往安抚使身上推脱。 西南若失,天下大乱……” 黄鼎苏一笑,没再过多纠缠,此话题,而是说到风雅之事,诗词歌赋上去了。 又说起三月十五计相宴会等。 那边皇家鸡犬卖得很快,很多人并不是真冲着东西来的,更多是想在天子和开封府尹等高官面前露个脸,留个人情。 “时候不早,恕在下告辞,来日再叙。”不一会儿黄鼎苏起身,与高宽行礼送别,对方一直送他到了楼梯口。 ....... 下了楼梯,柜前结了账,黄鼎苏带着身后两个随从向楼外走去。 路边早有马车在等候,车夫无聊和几个随从在路边老柳树下遮荫说话,见他们过来连起身准备好车马。 “高宽似乎对官家颇有微词啊。”黄鼎苏似自言自语的说。 他话音才落下,身后戴着斗笠面纱的随从之一上前,“官家把他的未婚妻召入大内,他当然有怨言。”开口居然是是好听的女音。 随后戴着斗笠的随从跟着黄鼎苏上了马车,摘下斗笠面纱,露出少女的脸庞。 “小妹何必躲躲藏藏,多麻烦。”两人并排坐在马车里,放下窗帘,少女正是黄家的女诸葛,妙明郡主黄妙一。 “省得麻烦。”黄妙一轻轻用手扇了扇风,脸颊透红,“官家或许真是为了充盈内帑吧。” “那干嘛花五千两冤枉钱,野到不了西南将士手里。那可不是小数。”黄鼎苏对妹妹道,这时马车也缓缓动起来,外面嘈杂声小了不少。 “以备不时之需,官家年轻冲动,喜怒难测,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花五千两,至少在官家面前留一个名字,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处。”黄妙一道。 “小妹说的都有道理,谁叫你是女诸葛呢。”黄鼎苏哈哈一笑,自三年前起,家里许多事小妹都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