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宁并不知道海边发生的事情。 他只知道,工部这事,多半是能定下来的了。 只要安然上书,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能给工部要到全部过路费的三成,但是流民造路的三成也蛮好。 大不了,以后修路全让这批流民来! 朱安宁哼着歌,在几个太监宫女微微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了宫门。 然后很快便回到了工部官署那边。 恰好,赵集就在那门口附近。 于是,朱安宁得以咧嘴,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 “宋大人,那工部欺人太甚啊,我只是上门催催,却被那工部的人如此刁难,工匠什么时候爬到我们读书人头上了?!” 鸡笼山下,那国子监里,那之前去工部的尖酸鸟人,正是那苟由泰,他在那忿忿不平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当然是添油加醋的那种。 而屋内,可不仅是只有宋讷一人,好几个讲经先生,也在屋内。 虽然他们都不喜欢苟由泰,但是,听着苟由泰的描述,却也是觉得工部太过分。 六部末流,应该就要有六部末流的样子。 他们都知道重阳登高快要到了,国子监必须得风风光光才行。 国子监有面子,等于他们有面子。 “工部不就是负责营造修葺的么?他们有何理由拒绝?!” 有个讲经先生是轻哼了一声,看着就很是不爽的模样。 苟由泰听见有人帮他说话,那是连忙跟上补了句。 “正是!那工部的人,态度极为恶劣,说什么他说不修就是不修,让我们自行解决。” “真是笑话,若是这国子监的房舍坏了,要我们这些先生去修,那还要他工部干嘛!” 另一个先生也是补了句。 宋讷在那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 下面那七八个人,却是已经群情汹涌。 “这事必须要说个明白!!!” 很快,这群先生便得出了个这个结论。 宋讷看着这事应该是按不下去了,他也懒得管。 “诸位莫要把事闹得那么僵就是。” 他撂下话语,算是打了个圆场。 实际上,作为国子监的头头,他也有点不爽。 这才没有阻止众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都不用猜。 无非就是拉亲朋,拉同窗,骂那工部就是。 他们国子监是文人不假,但是绝没有御史那样的权力。 但是换个方向考虑,那就是他们骂人可是不用像御史那样负责的。 如同老朱所言,文人,最爱就是嚼舌根,甚至比那街口大妈,还爱嚼。 须知道,鸡笼山其实就在城北那,距离繁华闹市并不远。 文人添油加醋,加工信息的能力,本就是极强。 这国子监的讲经先生,更是其中的翘楚。 国子监外那条路,原本只是一条城里的无名道路。但是因为国子监在今年搬到了此处,也是慢慢繁华了起来。被人称作成贤街,两旁是店铺林立,不管你是真的文人雅士,还是说只是想附庸风雅装装b,这地方的茶馆,都是个极好的选择。 而那些讲经先生们,此时就是在那茶馆内,故意大声地讨论着今天苟由泰在工部遇见的事情。 当然……不出意外的,依旧是添油加醋,甚至已经开始凭空捏造。 本来信息传递过程中,有效性就会衰减,真实性会被扭曲。 国子监那批人,还故意编点什么工部飞扬跋扈,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边上的人如何如何嘲笑之类的桥段。 直接拿捏情绪。 点爆茶馆。 在此之前,这茶馆还在讨论诗集,而现在,话题已经转到了工部是不是疯了。 没有哪个读书人,或者觉得自己是读书人的人,能接受工匠部门说话这般大声。 一时间是口诛笔伐,群情激奋。 虽然有少数还算理智的人在那里,劝慰几句。 但是大势就是,骂工部成了茶馆的主流。 让坐在角落休息的朱安宁,是一阵愕然。 工部那边的事情,是安排了个大概。 从赵集到他到剩下三司郎中,都一致统一了,先解决水利,修路,铁冶,还有准备农具耕牛等事务上。 至于朱安宁提到的可能能拉保守1万壮丁出来,更是让他们振奋。 什么朱安宁今早得罪国子监,得罪六部,得罪御史台,小事小事。 用一个早上,凝聚了些许共识后,朱安宁没有忘记他的第二份职责。 打工嘛,是这样的。 安慰了下自己后,他便来到了这成贤路的茶馆附近歇息。 想着下午再过去上工,毕竟上吊也要喘口气嘛。 没想到居然能遇见这事…… 老朱的骂文人说得针对,叽叽喳喳烂嘴巴…… 那群人是国子监的?还真他么能吹啊,古代喷子实力还是强劲的…… 看着这群鸟人,朱安宁脸不黑是假的。 但是他也不会蠢到跳出来说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是继续猫在角落,坐看事情的发展。 在这一堆骂声之中,突然,有人逆着话题,开了口。 “工部怎么也是六部,怎么就被诸位说得这般不堪,前些日子不是还大赞赵尚书与那朱少詹事,合造火绳枪,大发神威么?今儿又说人家赵尚书的不是了?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哈哈哈。”只见角落处一大伯模样的人,正在几个年轻人的陪伴下,自酌自饮,说话那是中气十足,丝毫不惧。 这大伯的突然发声,是让朱安宁有些意外。 还能有人帮自己说话? 我勒个去,这地方居然不是都是鸟人? 而意外的不仅是朱安宁,那苟由泰看着有人居然敢帮工部说话,那是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大伯,此一事,彼一事,赵尚书造枪有功,咱们念他,但是他纵容工部无礼,行事嚣张,是不是也是该骂?” 总归还是个讲学先生,没有说恼火就口吐芬芳。 听见苟由泰的话,那大伯却还是哈哈大笑。 “工部嚣张我没见着,倒是你们这群读书郎,在这呱呱乱叫,听着我心烦意乱,工部怎么办事,自然有赵尚书说话,至于你们翻来覆去说工匠就当如何如何,工匠就比不得你们读书人,那我是听得觉得好聒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