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宁猛灌了一口茶水，那是温的，所以不算烫，终于是让他缓了口气。　　 “朱大人，您这是……出城打猎了？”宋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试图合理地解释下朱安宁现在的情况。　　 “打猎？打什么猎……”　　 “不然您这一身……”　　 宋讷伸手，微微指了指他的衣袍，他的头发。　　 而朱安宁则是一脸蛋疼模样。　　 根本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中午遇着了个人，与我去郊外聊了会，结果他自己骑马先跑了，把我忘在了那里……我从山下跑回来的。”　　 朱安宁像小学生写作文一样，算是解释了一通。　　 时间地点人物事情，一应俱全那种。　　 听完朱安宁的描述。　　 宋讷是楞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是相当无语的模样。　　 两人便在房中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是朱安宁先开口打破这无语结界。　　 “宋大人我能再喝杯茶水么？”　　 “请……”宋讷张了张嘴，然后才继续说下去：“朱大人所言之人……倒也是……是不拘小节？”　　 宋讷大概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描述词，最后还抬了下语气，变成了疑问句。　　 是听得朱安宁白眼狂翻。　　 不拘小节？　　 简直就是巨踏马不拘小节好么？　　 自己追在后面跟个岳云鹏似的，最后还是没有跟上的狼狈模样。就是他们不拘小节的结果！　　 朱安宁相当恼火，却又无处发泄。　　 宋讷也不是白痴，他也是看出了朱安宁的恼火模样，于是连忙换了个语气。　　 “陛下的旨意先前便到了，朱大人……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　　 宋讷微微行了下礼，相当得体。　　 朱安宁看着对方这般客气，也是连忙放下了茶杯。　　 然后对着回了个礼。　　 只是，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袍子松开，头发缭乱……　　 这不行礼不要紧，一行礼……那是滑稽得过分。　　 让宋讷都有些不忍直视。　　 “是我失礼了……”朱安宁叹了口气，是赶紧开始拾掇自己。　　 而这画面，恰好，被一个不速之客看见。　　 远远的，监生李彬是看着这屋内的画面，一脸痴呆。　　 只见阴影衬托之下，国子监祭酒脸色有些阴沉，在那站着不动。　　 而他对面，一个年轻的官员，衣衫缭乱……看不清表情。　　 “这……这什么情况？”　　 李彬是定下了步子，然后躲到了柱子后面，观察了起来。　　 “打起来了？对，这好像就是打起来了，什么情况？”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后退，然后是慌忙溜回了学舍中。　　 而这些，宋讷也好，朱安宁也好，自然是一无所知。　　 只见朱安宁是终于让自己略微像回个官，他抖了抖衣袖，然后才开口。　　 “宋大人，刚才真是失礼了。”　　 “无妨无妨，有幸看了朱大人的诗作，看得出朱大人，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的诗作？”朱安宁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是反应了过来。　　 应该就是不知道哪里流传出来的明日歌，桃花庵歌之类……　　 大概是有人把这些诗作全部安到了自己名头上……让自己在文坛中的段位，直接由黑铁窜到了……保守大师的级别。　　 这定级赛也打得太夸张了。　　 朱安宁有点想苦笑出声。　　 但是一想到自己就是来国子监任职的，便也是决定了，这事绝对不能露怯。　　 “对对对，拙作，见笑了……”想到此处，朱安宁是大大方方地认了下来。　　 “朱大人，你这是拙作的话，我这祭酒，可就无脸见人了。”宋讷微微一笑，听朱安宁认下后还这般谦逊，便也是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对了，还有一事想问下朱大人。”宋讷思考了片刻，决定开口询问。　　 “宋大人尽管说。”　　 朱安宁本来是挺怕来国子监遇上老学究的。　　 结果现在来看，宋讷表现也还正常，他便也是松了口气。　　 “今日我遣人去了一趟工部。”　　 宋讷是缓缓开了口。　　 “但是听回来的人说……工部那边，态度有些蛮横……朱大人应当也在工部任了个员外郎，我是想问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哎，过些时日，国子监便要开放给达官显贵们，这是我们国子监搬来此处后，第一次办这重阳登高，马虎不得啊。”　　 宋讷看着朱安宁，明明是个老人，但是目光却无比澄清，仿佛要把朱安宁看穿似的。　　 “……”　　 而宋讷说完话。　　 朱安宁是差点没绷住。　　 又是这破事。　　 其实这事，可以有很多个解释方向。　　 岁月史书也好，矢口否认也罢，甚至说顾左右而言他，都是些社畜小伎俩罢了。　　 推卸责任，当个白莲花不粘锅，这可是社会人的基本素养。　　 只是，朱安宁抬起头，是看清了老人的表情。　　 这宋讷。　　 能坐稳国子监祭酒。　　 看来并不是个无能之辈。　　 更不是朱安宁想的什么老学究。　　 “宋大人这是若有所指？”　　 “那得看我有没有指对。”　　 “是我驳回去的。”　　 “果真是朱大人。”　　 “宋大人如何猜到的？”　　 “本来我也没猜到，但是看见朱大人后，自然就猜到了。”　　 宋讷背着手，呵呵笑了一声，让气氛陡然松了下来。　　 “工部在此之前，并未有过这种情况，而今日应该也是朱大人任工部员外郎的日子，你一到工部，便出了这事，这不难猜……所以朱大人，作为国子监的主官，我想要个说法，你觉得是否合适呢？”　　 宋讷说得并没有什么侵略性。　　 但是就是这般，朱安宁压力才大。　　 早上那尖酸鸟人，闹就闹呗，你闹我更闹，直接让他滚蛋就是。　　 但是这宋讷，开口就先是说了重阳登高这事，明确说了王公贵族都要来。　　 完了才说修葺这事。　　 这就是老官的叙事方式么……　　 “宋大人，可否带我前去看一看那亭子究竟是何种情况？又或者，您是否看过那亭子的情况？”　　 “我也尚未看过，不过是下面的人报上来说有问题，这国子监都是工部修的，我自然也只能找工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