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看得是脸色阴沉，在最后又是一声嘲讽。　　 “安然，把这些也看看。”　　 又是随手一丢。　　 落在了地上。　　 而这次，要比上次丢得更乱。　　 此时的安然已经面如死灰。　　 他僵着身子，往前挪了挪身子。　　 终是捡齐了那些信件。　　 “寿春府……淮安府……湖州府……嘉兴府……哎，江南十府……”　　 安然定在了那里，知道已经彻底输了。　　 十府知府都认罪了。　　 这已经输了。　　 这认了罪，画了押，自己还能说什么？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本想不通，这下地方怎会如此之快……　　 往日自己政事来往，浙江到应天府，都要小一日单程……　　 抬起头的他，对上的是毛骧的笑脸。　　 这锦衣卫指挥使，正站在朱元璋的身边，微笑地开始扫视一众大臣。　　 被他目光看到的人，无不躲闪。　　 是都在避其锋芒。　　 今天，整个应天府的京官，是终于完整地感知到了。　　 锦衣卫……　　 什么叫锦衣卫。　　 这就是锦衣卫。　　 他们不是寻常的亲卫。　　 他们是朱元璋的鹰犬。　　 是他的獠牙。　　 是会杀人，吞噬血肉的怪兽！　　 众人可是看着毛骧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把信件递上去的。　　 都是当京官的人精。　　 猜都猜得到，那应该就是地方官们的认罪书了。　　 和安然一样，众人哪能想象，这锦衣卫动手居然如此之快……　　 昨日才出来的粮有问题的传言，今日就已经搞定了认罪书……　　 这般工作效率，那只能用骇人来形容。　　 “江南十府已经认罪，过不了两日，你浙江应该也会有回信的了，你且先起来吧，回你位置去！！！”　　 朱元璋这话，说的是起身，更是警告。　　 浙江有没问题，当然有啊，所以这前浙江布政使，要不要纠一纠？不就是他老朱说了算了么。　　 安然没有犟，他又不是方孝孺。　　 早已跪到双腿发麻的他，踉跄着站了起来。　　 失魂落魄地往文官队列走去。　　 最后还是徐达忍不住，搀扶了他一把。　　 “安大人，你这又是何苦……”　　 “徐大人，我……哎……”　　 安然，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再言语。　　 而殿上的朱元璋，却是开始扫视众人。　　 让一众官员是面色无比苍白，被朱元璋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与地方有关系的人，那是直接糠筛似的抖个不停。　　 没什么关系的人呢，则是微微叹息，目光很是复杂。　　 只是不管是哪一方，又或者是谁，都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安然弹劾得好！如不是安大人，我都不知道地方上居然有这么多蛀虫，诸位大臣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啊？不说话？不说话这事就能过去对么？”　　 朱元璋在那扫视众人。　　 最后是杨思义，直接就站了出来。　　 他径直跪了下去。　　 “臣死罪。”　　 “哦，出来了，杨思义，咱先问你一问，这空白印章，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　　 “好，算老实。那咱继续问你，为何不报？”　　 朱元璋看着杨思义也是有些复杂。　　 这可是自己的起居注，司农卿啊……起兵没多久就跟着自己的老臣。　　 他又不像那些勋贵那般飞扬跋扈。　　 那真就是有帮自己好好打理这个大明的钱和谷的人啊！　　 “元时旧制，地方到臣这里，皆是贪图便利，臣！这就自死罢了……”　　 杨思义也觉得自己很冤。　　 很无奈。　　 这粮草数对不上是由来已久的老问题。　　 但是元朝的官员创新地发明了空印到中央再填数的做法……　　 可是延续了大几十年的。　　 他杨思义其实也没什么好法子去扭正这破烂事。　　 只要他预估的地方钱银数量差的不是太离谱，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这话，说出来，又有何用呢？　　 要不死了算了。　　 让朱老板留自己家人一条活路也不错。　　 于是，他话毕就想以头抢地……　　 却被朱元璋一把喊住。　　 “别自死！死了这事也没完！你这官身先夺了，好好帮咱认清楚那些罪人！最后你是死是活！咱自有定夺！”　　 朱元璋最后还是没舍得老伙计就这么死掉。　　 是开口留了他一命。　　 但是那些地方官呢？　　 老朱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刑部！大理寺何在？”　　 老朱对着下方喊了声。　　 那刑部代尚书现郎中，和大理寺卿那是连忙跑了出来。　　 “臣在。”　　 “配合锦衣卫，下各地捉拿布政使以下各地主官！知府知州知县同知，但凡是在今年收粮时留过自己官印的人，都给我先行羁押！若有反抗者，就地杀了就是！”　　 随着朱元璋的话语落下一众人的目光，又是聚焦在了毛骧身上。　　 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刑部，大理寺，都是配合锦衣卫……　　 这配合二字，可是说得巧妙。　　 朱元璋在安排某些人的后事。　　 而站在一边的朱安宁和朱标却也是没有闲着。　　 朱标正在那一副惊到不行的模样。　　 “朱安宁，你真想按刚才的说法来？”　　 “请殿下配合，现在都这样了，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啊。”　　 朱安宁也是有些惴惴。　　 他方才是给朱标献了个法子。　　 这法子需要两个演员。　　 一人是他，一人则是朱标。　　 棋子以身入局。　　 那可是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　　 但是……　　 一想到这破案子带来的一些恶心后续，朱安宁又觉得如鲠在喉。　　 而且他现在想的是，若是把地方官都一把全干死了。　　 这宝钞新政，还有新粮推广是100%会被影响的。　　 什么人立马就能顶上这种好事，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最最坏的情况应当是。　　 西南那边会乘势又起波澜，北边按照他的记忆，北平往上那一片的鞑子，也是还有一战之力的。　　 朱元璋这个空印案若是波及无数的话。　　 后果恐怕是比史书记载的要严重更多。　　 所以，这事，是能阻止就必须要阻止。　　 而且，朱标现在看着是愿意配合自己的。　　 这就多了一重保险……　　 自己的小命啊，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你就不怕演砸了，触怒了父皇？”朱标是问得直接。　　 “当然怕啊！所以，太子，一会兜不住你得保我小命嗷~~~”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胆大还是胆小了……”朱标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和朱安宁，开始属于他们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