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声，却有足够的威慑力。　　 朱安宁再不慌不忙，听到死千次百次这样的话语，终于是有了点失态的模样。　　 “……”　　 “你那书呢？带来没有？”　　 “臣带在身上了……”　　 “算你还算想得清楚，拿来吧……”　　 “臣还跪着，需要爬过去给您么？”　　 “……走过来！”　　 “诶……不是滚过去就成……”　　 朱安宁碎碎念了一下，让老朱是脑瓜子突突疼，他突然很想揍朱安宁……就像平时揍他儿子那样揍……　　 而朱安宁也是看到老朱脸色不对，是麻利地起了身小跑到了朱元璋身边，把怀里那还有余温的书递了过去。　　 完了又是跑回了朱棣身边，噗通一下又跪在了那里。　　 “你干嘛……”　　 “臣有罪！！！我……”　　 “别嚎了！住嘴！”老朱瞪了一眼。　　 “哦……”　　 朱安宁是识趣地住了嘴。　　 旁边的朱棣是没能忍住，噗嗤轻笑出声。　　 幸好没有被朱元璋听见，他已经翻开了书页，开始看起来。　　 “朱哥，太没个人形了吧……”　　 朱棣在一边跪着，悄声对朱安宁说道。　　 朱安宁听着是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　　 “没个人形也好过人没了吧……我也不知道你父皇对这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啊。”　　 朱安宁叹了口气，只觉得能活下来就好，哪管那么多屁事。　　 只要老朱不拿他开刀，让他文华殿滚到正门他都愿意。　　 “朱哥你不是一直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么？！”　　 朱棣这下就有点震惊了，他是瞪大了眼睛，顺便微微动了动腿，跪久了有点麻。　　 他看着锦衣卫到永乐庄，再到押送他朱哥现在入宫。　　 朱安宁都表现出一个看着就很稳的态度……　　 怎么？　　 装的？　　 “我有个屁把握啊我……圣意难猜圣意难猜……不说是我，你猜得透你父皇？”　　 “我猜透小时候就不用挨那么多揍了……”　　 “你父皇就逮着你揍啊？”　　 “那倒没有，二哥三个揍得更多……但是他们就藩了……”　　 “哎，那明年你就藩了橚哥儿怎么办？”　　 “只能靠大哥了……朱哥你看，要不是大哥拼死按住了那灯架，那灯架就要被父皇抡着招呼过来了……这打过来不得砸死人啊……”　　 “放心，那东西砸不死人。”　　 “怎么会，看着就重，宫里的使的木材差不了，实心的夯人身上，哪受得了……”　　 “我才被你父皇砸过一次……疼……死不了……”　　 “朱哥你也挨揍了？”　　 “是帮你大哥挡的枪……”　　 朱安宁叹了口气。　　 挡了枪这个说法有点现代。　　 但是并不妨碍朱棣听懂。　　 他是倒吸了一口气……　　 “还有这事……”　　 “嘘……你父皇看过来了……”　　 两人的嘀咕，很是小声。　　 并没有影响到朱元璋的快速扫读。　　 他只是简单地看了个开头。　　 眉头是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坐在那，死盯着朱安宁看了许久。　　 最后是缓缓开的口。　　 “你这书，放始皇帝那时，车裂还是炮烙，你选一个。”　　 “……”　　 “那若是放圣明的洪武大帝之时呢？”　　 朱安宁小心翼翼地接了话。　　 “若是旁人，我高低让他自死，杀是脏了我的手，他自死便是算救了他的家人。”　　 这话老朱是笑着说。　　 但是笑着说出狠话，也不是没有。　　 朱安宁感觉脖子有点凉，不由得缩了缩，一时间没有言语。　　 “……”　　 “但是你的话，哼……有宋师给你写文章润色了一通，算你个狗屁不是的奇书，还有点用，下次莫要再写这种狗屁东西了！！！”　　 没有讲生还是死。　　 但是听的人都知道。　　 这肯定是不用死的了。　　 于是朱标松了口气，朱棣也是如此。　　 朱安宁，更是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咧嘴笑了起来。　　 几人的模样，朱元璋是看在了眼里。　　 他嗤笑一声，把那书甩回给了朱安宁。　　 “朱安宁，若今日咱要杀了你，你又如何，我看你也不是很紧张的样子啊。”　　 朱元璋是忽然提了个问题。　　 这是朱标和朱棣都很是疑惑的问题。　　 面对生死，很难有人正常面对。　　 朱安宁今日的表现，太稳了。　　 即便看得出他是紧张的，但是还是太稳了。　　 只见朱安宁讪笑了两声：“我这是信陛下仁慈，信陛下能看出我的拳拳忠心……怎么会舍得杀我这个忠良呢？”　　 这话说得是朱安宁自己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那若咱是真的要铁了心杀你呢？”　　 结果，朱元璋却没有被朱安宁的笑绕进去，他依旧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想要一个答案。　　 朱安宁见装傻充愣是躲不过去。　　 也只能咬牙，把自己最后的底牌拿了出来。　　 只见朱安宁从怀里摸出了那根玉如意。　　 那是根雕刻着龙凤图案的玉如意。　　 老朱远远一看，是愣了一瞬。　　 然后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别人都是拿咱的丹书铁券，就你特别，拿咱皇后给的玉如意！好！今儿这事，我罚你官职，你有无意见？”　　 笑完的老朱，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定你个妖言惑众过了，定你个妄议朝政，你认不认？”　　 “陛下所言极是……”　　 “好，即日起，你便去了这少詹事的官职吧，指挥佥事给你留作世职吃个俸算了。”　　 朱元璋并没有用上多正式的语调。　　 但是做出的决定，却是足以引起朝堂震动。　　 朱安宁，少詹事，虽然上朝次数不多。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近期朝堂发生的好几件大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人人都知道，若是未来朱标登基，那朱安宁这所谓的少詹事，那就真的是不叫丞相的丞相了啊。　　 而今儿。　　 朱元璋，是夺了这个职。　　 不仅是朱标愣在了那里。　　 连朱安宁都有些呆滞。　　 这么随便的么？　　 当皇帝还挺爽的啊……也不对，只能是这种大权在握的开朝皇帝才爽。　　 殿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的氛围之中。　　 四人是各有心思。　　 而朱安宁，是必须要回应的。　　 只见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是开了口。　　 “那……那，臣就可以不用来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