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庄的土豆番薯玉米都已经种下。　　 方孝孺的基础教育起到了异常关键的作用。　　 一个好为人师的犟种，用对了地方，居然还真就发光发热了。　　 让朱安宁也是想起了，这鸟人虽然十族耐诛，但是好像在洪武朝时期，也是个名声相当好的地方官。　　 所以说，这人也就是嘴贱而已……　　 以前是犟着嘴贱，现在念头通达的那种嘴贱……大抵是心学看多了。　　 “朱大人，学堂位置不够了，需要加盖。按您的意思是，附近的村落学童你也愿意接收，那保守地扩四倍的规模。然后您提及的还要围着学堂加围墙造实验田，这也是要钱的。”　　 方孝孺一副伸手要钱的样子，那是说得理所当然。　　 “希直啊，你说让铁冶的人去帮忙盖，会不会更省钱呢？”　　 朱安宁抠着手指数了数，只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入账并不多。　　 “朱大人，僭越了啊。”　　 “那你说让庄里的人帮忙呢？”　　 “他们现在还在学种新粮，每天忙到傍晚，不得闲。”　　 “……”　　 沉默了半晌的朱安宁，最后是恶狠狠地回了句：“我靠，我这就去宫里要钱！怎么我卖肥料，他们不给钱啊！”　　 随着千户所正式开始种地，朱安宁的肥料已经开始慢慢供应上。　　 朱橚那边自然是开心笑纳，然后直接开始教怎么用。　　 永乐庄这边也是如此。　　 库存是一下就清空，隐隐还有些供不应求的感觉。　　 昨日成梁才来要过一次钱，说肥料不能再这么粗糙地制作了，他想要建个工坊，然后还需要雇人。　　 这是要花钱的。　　 但是不投入固定成本，怎么赚钱。　　 朱安宁是含着泪又给了自己管事一笔钱。　　 本来还算富裕的家庭，那是一下又陷入了财政危机之中。　　 他离他的秦淮河之梦……好似又远了些。　　 结果今天正郁闷着，方孝孺又跑来要钱。　　 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让朱安宁无话可说。　　 毕竟扩校也是他曾经提过的要求。　　 现在人家方孝孺一个人就撑起了一个乡学……他能有什么好说。　　 而方孝孺在通知完他要钱银后……直接就是回了房，不必说，又是去研究他的心学去了。　　 他前些日子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给宋慎讲学，而宋慎也是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震撼。　　 而当方孝孺告诉宋慎，说这心学是传自朱安宁后，小宋大人看朱安宁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总而言之，朱安宁现在的负担突然大了起来。　　 “朱大人。”　　 院子里突然又来了个人。　　 “霍总旗？”　　 看着穿着武官袍的霍京，朱安宁心中已经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也来要钱吧？”　　 “朱大人真乃料事如神啊！不愧是……”　　 霍京上来讲就想拍拍马屁，奈何是真的文化水平不高，吃了亏，哼哧了半天，最后只能说。　　 “不愧是我等的上官……”他尴尬地竖了个大拇指。　　 “行了行了……你这马屁水平比起那些朝中的文官，中间还差了几百个郭沫若呢……”　　 “郭沫若是谁？”　　 “呃……一个人……算是人吧……”　　 “……”　　 霍京在院中，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毕竟他是来要钱的。　　 而这绕了半天，朱安宁好像有点想赖的意思。　　 “朱大人，您前几日敲打过我们，说不得对外说这是大人给的饷银，我等可是训诫好的了……现在咱们都是操练结束后，下了值，才轮换人去帮忙的……所以，这工钱，嘿嘿。”　　 “行了行了，我还能克扣你们，出工有在小宋大人那里登记么？”　　 “有的有的！”　　 “拿出工表，去找成管事支取吧……”　　 “好嘞好嘞，嘻嘻，下官告退，对了，朱大人，今晚要不要来营里吃酒，咱们支了钱银，准备吃点好的！”　　 “你们吃吧，我……我胃口不好。”　　 “好嘞！”霍京是刚转身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又说道：“对了朱大人，咱们铁冶你不是说要扩建了么？咱们现在永乐庄配了六总旗三百户，军中现在是有军匠的，直接请他们，再让兄弟们帮帮忙？”　　 “扩吧扩吧……”　　 “那工钱……”　　 “你……你找成管事算，工钱按正常城里出工算就行。”　　 “好嘞好嘞！”　　 霍京得到了朱安宁的许诺，那是满心欢喜地离开了院子。　　 他们作为亲军，其实饷银肯定是过得去的，但是谁又会拒绝有钱途的兼职呢。　　 特别还是在皇帝默许的情况下。　　 朱安宁前几日就和他们说明情况了。　　 得知陛下知道却也只是告诫了一下，并未阻止后，虎贲卫等人，那是开心到极点。　　 纷纷觉得跟着朱大人就是好，出操拿一份口粮，下值后还能有兼职！　　 总而言之，现在受伤的人，只有朱安宁。　　 他站了起来，围着自己房车逛了两三圈，只觉得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怎么自己做生意，好像越做越穷？　　 最后帮他赚到钱的，好像只有姬友命？　　 这让他是一阵凌乱。　　 仔细想想……好像就是朱橚那边一直没有给他结那个肥料的钱。　　 完了，他还哼哧哼哧供应了一段时间永乐庄和千户屯的农具支出……　　 糊涂啊糊涂啊！　　 农具是要钱的啊！　　 铁矿石要钱，出工要钱，怎么自己给别人用就不要钱了呢。　　 糊涂啊朱安宁。　　 他是一阵哀嚎。　　 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想通自己怎么突然就返贫的朱安宁，是连忙站了起来。　　 冲到了自己铁冶那里，虎贲卫早上的操练还未结束，所以铁冶里只有老柳和老胡两人。　　 他连忙对还在忙活的老柳和老胡喊了声。　　 两人当即是停下了叮叮当当的动作。　　 擦了擦手，来到了朱安宁的身边。　　 “朱爷，怎么了？催货的话就不必了，我们两加轮着过来帮忙的军爷们，也就大几十号人……锤子都抡出火星子了，也就只能产那么多……”　　 “停停停，我不是催你们，是过来和你们说件事。”　　 “不是催就好说……”　　 “你们俩会记账不？之前咱们打出来的铁器，那权当是送给大家试用的，今儿起，还想用就得掏钱了嗷！修理也是！”　　 “嗯？朱爷你终于知道要钱啦，俺和老胡还寻思您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哈哈。”　　 “……”朱安宁是一阵沉默，是他脑瘫了，但是这事，怎么也不能承认吧。　　 他只能打了个哈哈，想赶紧略过。　　 “对了，朱爷，记账俺们都不会啊，以前在村里打铁，全靠做记号记，您这铁冶现在每天打这么多，我两包记不住的啊。”另一边一直没出声的老柳，是突然说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让朱安宁愣在了那里。　　 工业化，批量化生产中的问题，他是一个都没躲开啊。　　 他这永乐庄慢慢分化出了肥料，铁冶，农事三大板块。　　 但是人才呢？农事倒还好说，这个基本盘是最稳的……也是最不赚钱的。　　 毕竟他定的租子是十收一……　　 这租子前段时间已经收完了。　　 比例实在是太低，低到连永乐庄的农户们都看不下眼。　　 好些人自发地挑多了些稻谷过来，给了朱安宁。　　 这让朱安宁是哭笑不得。　　 铁冶和肥料，现在是要必须赚钱才行了。　　 那么要赚钱。　　 熟练的产业工人。　　 是不是该培训出来了呢。　　 还有专门的一些高级人才……　　 比如这记账的人……　　 朱安宁算是服了。　　 这些在现代国内，他根本都懒得关注的事情……没想到在古代会让他如此难受。　　 “我……我先让成管事过来帮忙记着先。”　　 “哎呀，成管事是真的忙啊，脚都不着地了……”　　 “……我……我会找个时间让他休息下的。”　　 听着老胡的感叹，连朱安宁都有些不忍。　　 他也只能叹了口气。　　 他的永乐庄职业进修学院！进度还是慢了啊！　　 思路还是太窄了！　　 他先前想的是按照现代的制度，以年为基本单位慢慢培养。　　 但是这明显错了啊。　　 不说这培养时长……明显是有问题的！　　 反而是之前他突发恶疾，快速催熟的那批认字农民，现在每天在几个骨干【十户】的带领下，看着书籍的做法，慢慢开始自己学着种番薯和土豆玉米，甚至有余力的，现在已经开始用边角位置的碎田，在朱安宁这里领了番茄辣椒种子，开始种菜。　　 这踏马才是成熟的职业人该有的样子啊。　　 一念至此，朱安宁就一阵恼火。　　 不能教条主义，不能照般不能照般，他嘟囔了几句。　　 是马不停蹄地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他需要去找他的方校长聊聊这事。　　 他要，开始趁着扩建，开始给他的职业学院分班！　　 还有分年级！　　 现在明显那批十几岁的孩子，是已经又足够的学习能力的了。　　 看书写字问题都不大。　　 当然不是说四书五经那种。　　 而是一些白话文或者话本，他们是能看的明明白白的。　　 那么……他们应该可以开始，选择自己未来的培养方向了才对！　　 而对于某一些非常紧缺的岗位。　　 朱安宁决定……劝他都要劝服他们去学。　　 比如记账！　　 这可是大事，总不能真的让成梁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班。　　 这成梁也是个猛人。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答朱安宁的知遇之恩。　　 那是轮轴转个不停。　　 按永乐庄农户们的说法，成管事是过得比拉磨的驴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