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虏也不过如此嘛。” 带有嗤笑的声音,在抚顺关墙上响起,被簇拥着巡视的熊廷弼,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屑,看向远处的建虏营寨。 “呵呵~” 聚在熊廷弼身边的众将校,无不是笑出了声,与两月前相比啊,在抚顺关一带的战事早就不同。 “部堂,您既然向建虏放出豪言,聚集于抚顺关一带的主力,只要敢调往铁岭、开原等地,那我军就冲出抚顺关,直逼建虏老巢而去。” 一名将校挎刀前行,看向熊廷弼道:“眼下察哈尔诸部与科尔沁诸部对峙起来,建虏甚至分兵驰援科尔沁诸部,我军何不趁此机会,出关对建虏主力展开攻势呢?这要是一路东进再杀奔至赫图阿拉,那可就不一样了!” “是啊部堂。” 另一将校紧随其后道:“依着末将之见,只怕聚在抚顺关隘的建虏,多数主力都跑去铁岭、开原一带了,毕竟贺总戎率领的那支骁骑,在科尔沁草原杀了不少人,不然科尔沁诸部也不会跟察哈尔诸部对峙。” “只怕那里的战事更焦灼,不然贺总戎他们不可能至今还没有回归,我等就在抚顺关不出,这……” “这什么这?!” 熊廷弼瞪眼斥道:“一个个全都是棒槌,打仗就那么好?眼下战争的重心转移到辽河套一带,让建虏、蒙鞑相互拼杀,我军不必费一兵一卒,这样才是有利于我军的!” “想想先前抚顺关血战,我军战死了多少儿郎?他们是新卒不假,可他们同样是我大明好儿郎!!” “打个屁,老子讲那样的话,是让建虏有所顾虑,好叫他们的部分精锐,能够始终牵制在抚顺关一带。”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虎墩兔憨很能打仗吧?这厮是一门心思的想效仿他的先祖铁木真,将整个漠南给一统了,野心倒是不小,可惜能力差点。” 在听熊廷弼讲这些时,随行的一众武将无不低下脑袋,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他们的确骁勇善战,纵使身处险境也浑然不惧。 不过在熊廷弼跟前啊,一个个却是不敢造次。 这绝非是因为熊廷弼文官的身份。 军队向来崇尚强者! 或许在大明其他地方,统兵武将在文官面前,一个个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丝毫不敢去顶撞。 不过那都是在表面罢了,心底里这些厮杀汉就从来没有服过! 可是在辽东这边情况是真的不一样,戍辽的那帮统兵将校,一个个对熊廷弼是有敬畏之心的。 人家打仗是真牛,不服不行,甚至打红眼了,都敢亲自披挂上阵! 别看熊廷弼是文官出身,但是却一点都不像文官,在大明有哪个文官是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 关键是能让鞑子骂蛮子的,可着大明来回扒拉,除了熊廷弼,还有谁? “部堂!!” 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这让熊廷弼停下了脚步,左右将校纷纷向后退去,循声看去,就见丁启睿行色匆匆的走来。 “见过丁兵宪!” “见过丁兵宪!” 心里藏着事的丁启睿,对于这帮武将抱拳行礼没有在意,在行至熊廷弼跟前时,丁启睿作揖一礼,“部堂,有要务!” 嗯? 听到此言的熊廷弼,见丁启睿点到即止,便知是什么情况了。 “走,回衙!” 熊廷弼伸手示意道,随即便快步朝城下走去,丁启睿忙撩袍跟上,独留下一帮将校站在原地。 “这是出了何事了?” “不清楚啊!” “莫非是有仗要打了?” 对于身后这些将校的议论,熊廷弼根本就没有在意,此刻他只想尽快赶回衙,辽左一带的战事,眼下看起来是停了。 不过熊廷弼比谁都要清楚,与建虏的仗还远没有结束!! 不把建虏给彻底打残,不重创建虏的元气,辽左一带就不可能消停下来,更何况在辽东周遭除了猖獗的建虏以外,还有着诸多的草原诸部,这同样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说起来辽东总督府负责的是镇压建虏叛乱,但是这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而更深层次的战略部署,是连带着要将周边一众部落都给收拾了,至少要让他们都畏惧大明,不然辽东就安宁不了。 画面一转。 抚顺关临设总督府。 “到底是什么要务?” 熊廷弼的声音响起,在正堂坐着的李若琏,立时站起身来,入眼就见到从堂外走进来的熊廷弼。 “是你?” 熊廷弼皱眉看向李若琏。 “见过熊部堂!” 李若琏抬手一礼道。 “出了何事?” 熊廷弼走上前道。 迎着熊廷弼的注视,李若琏却没有急着讲,反而看向了堂门处。 这事儿不小啊! 熊廷弼见到此幕,心里不免暗暗道,不过随即便朗声道:“来人啊,给老子戒严,正堂三十步内不准进人,违令者就地格杀!!” “喏!!” 堂外立时响起数道应诺声。 “说吧。” 熊廷弼看向李若琏道。 “熊部堂,贺总戎他们的踪迹,鸾卫探查到了。” 李若琏表情严肃,迎着熊廷弼的注视道:“据鸾卫所探,贺总戎他们极有可能朝辉发城去了!” “这个贺疯子,直娘贼的!他跑去辉发城做什么!?” 听到此言的熊廷弼,先是一愣,随即便张口骂道:“老子叫他去袭杀科尔沁诸部,顺带着挑起察哈尔、科尔沁两部,这他娘的是杀红了眼了?跟他娘的脱缰野马一般,开始四处乱窜了?” “辉发城地处于建州三卫腹地,贺总戎他们跑去辉发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沉默的丁启睿此刻开口道。 “情况不似熊部堂想的那样。” 李若琏却皱眉道:“据鸾卫潜至科尔沁的暗卫搜集到的情况,贺总戎他们此前跟科尔沁左翼诸部交战时,随军向导被流矢射杀,这导致贺总戎所部在转战之际,极有可能是走错了方向。” 熊廷弼沉默了。 在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更何况贺世贤他们是孤军深入,这下事情可难办了,熊廷弼的心情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让建虏方面知晓,特别是科尔沁诸部知晓,袭杀科尔沁的不是察哈尔的人,而是明军假扮的,那么辽左战局势必会有新变化。 甚至于这一消息要传到察哈尔诸部,让虎墩兔憨知晓了此事,天知道他是否会提兵来犯啊! 万一建虏跟蒙鞑联合起来,到时影响到的就绝非辽左一带了,甚至于整个辽东都可能会陷入战乱之下。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让贺总戎他们平安回归!” 在熊廷弼思量之际,丁启睿皱眉上前道:“贺总戎乃我辽东总兵官,倘若让戍辽的各部知道,总督府明知所部迷失了方向,一头扎进建州三卫腹地,而总督府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对于各部军心恐是不小的打击!” 这又是桩麻烦事! 听到此言的熊廷弼,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管怎样说,贺世贤乃辽东总兵官,在辽东这地界上,是仅次于辽东总督、辽东巡抚的存在,若是贺世贤战死在建州三卫腹地,那事情就大发了。 更别提贺世贤亲率一支骁骑,秘密杀奔科尔沁草原,那是奉了他熊廷弼的军令,如果熊廷弼不选择搭救的话,那今后谁还敢孤军深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