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雪悄无声息的到来,兖州府就像北境雪国一般,随处可见的白,却处处透着荒凉…… 兖州府。 巨野县。 “范永斗!!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某处不起眼的民宅,佟养性冷厉的喝喊响起,那不加掩饰的杀意,冷眸死死盯着冷漠的范永斗,“从来到兖州府,老子就一直在等你消息,为何直到现在,你他娘的才现身,你究竟想干什么?” “急了?” 穿的很厚的范永斗,脸色略显苍白,但那流露出的表情却很冷漠,就好像是看透了生死一般,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就别再提了。” 迎着佟养性的怒视,范永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从来到兖州府后,你们一个个也都没有闲着,济南府那边的消息,你们知道的不是也挺快吗?” 嗯? 佟养性、佟养真听闻此言,下意识看向对方,心底难免生出惊疑,为何他们干的事情范永斗会知晓? “不用猜了,某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但是官府在干什么,明廷想干什么,某还是能打探到的。” 范永斗似乎显得很累,整个人倚在木椅上,“崔呈秀领着廉政院的人,大张旗鼓的开赴济南府,想要查的就是漕运案,这是借着北直隶仓场亏空案,要插手烂透的漕运,眼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说说你的来意吧。” 沉默的佟养真,盯着范永斗道:“你范永斗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点某是清楚的,这么长的时间才舍得来见我们,若是某没有猜错的话,你范永斗定然在谋一件事。” “没错。” 范永斗笑笑,“范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要论及做买卖,范某还真没有服过谁。” 佟养性、佟养真沉默不言。 别看范永斗的口气很大,可这点他们并没有否认,特别是佟养性早先就在辽地经商,知晓范永斗做的一些事,才使得其下定决心要投效八旗! “范某此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跟你们谈桩买卖。” 范永斗向前探探身,眸中掠过一道寒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将你们在山东撒下的暗桩,不管是干什么的,全都给范某聚到兖州府来!” “你是在说笑吗?” 佟养性冷哼一声,盯着范永斗道:“没有前因后果,连情况都不讲明,就叫我们的人皆聚到兖州府,你到底想干什么?” “范某要让山东彻底乱掉!!” 范永斗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铿锵道:“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把火了,倘若这把火能真的烧起来,到时乱掉的不止山东,甚至北直隶也要跟着乱,一旦北直隶乱掉,那么龟缩在京城的明廷就也乱了!” “口气倒是不小。” 佟养真皱眉盯着范永斗,“你讲的这些让我等如何能相信?难道就想靠一帮上不得台面的白莲教众吗?” 果然。 范永斗眉头微挑,通过佟养真的回答,范永斗就知晓他们也没有闲着,对山东的情况也有了解。 “白莲教众,那就是帮随时能舍弃的破烂货罢了。” 范永斗嗤笑道:“倘若真是独靠他们的话,那今日范某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来见你们。” “那就要将话挑明。” 佟养性双眼微眯道:“你范永斗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这一地步,张嘴就让我们的人都聚来兖州府,你可知这等后果是什么?” “如何会不知呢?” 范永斗狞笑道:“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真要这样做的话,只怕叫覆育列国英明汗知晓,定然会屠了你们全族!” “既然你知道,那就说说吧。” 佟养性冷冷道。 自从努尔哈赤在建州三卫逐步崛起,就一直向辽东、关内等地谴派暗桩,最初想要打探的就是各方动向,看他所领的势力吞并别部,是否会引来明廷的厌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建州三卫的主要部落,逐一被他们击败吞并后,努尔哈赤的野心也就慢慢增多,想要侵占部分辽疆。 嗯。 在原有时间线上,即便是黄台吉承袭汗王位,建虏八旗的野心也仅限于辽东及周边草原各部,建虏从没有想过要问鼎神州,毕竟这在他们眼里看来,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不过现实虽是这样吧,但是劫掠大明的事情,建虏却从没有停止过,毕竟大明实在是太富裕了。 “鲁王府及所在各房就聚在兖州府境内。” 范永斗沉默刹那,开口道:“崔呈秀赴鲁查的又是漕运案,你们觉得范某讲的这些够吗?” “不够!!” 佟养真皱眉道:“谁不知道明廷的宗藩,是最没有实权的,你不会是想说鲁王府一脉有人参与进漕运吧?你未免太小瞧大明文官了。” “那是你们不知大明文官的无耻!!” 范永斗冷笑不止,“兖州府的鲁王府一脉,济南府的德王府一脉,青州府的衡王府一脉,可是有一些人参与进来,而且就是文官介绍的。” “这些都没有证据!” 佟养性冷哼道:“不可能你范永斗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是,现在范某说的再多,你们可以怀疑。” 范永斗却不气恼,继续说道:“但是聚在兖州府漕运两岸的无数纤夫,这是谁都无法掩饰的群体,你们可知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惨! 很惨! 佟养真、佟养性心底默契的说了句,只怕这个隆冬过去后,将不知有多少纤夫会被冻死饿死。 这就是现实。 “眼下山东上下,多数都聚焦在济南府,你们可知为何吗?”范永斗露出一抹笑意,看向二人说道:“那是因为很多人都怕了,且怕的不止是山东,明廷的漕粮、漕银有不少可都没有起运进京,而那批在兖州府境内的纤夫,就是为了拉纤才征发的徭役!!”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这下佟养性、佟养真心下生惊,他们还真不知晓这些。 “还有,你们知道为何这些宗藩分支会有人参与进来吗?” 范永斗看向二人,反问了一句。 “顶雷?” 佟养真难以置信道。 “没错。” 范永斗笑笑道:“甚至有些人啊,觉得还是不够牢靠,不够安稳,还将衍圣公府一脉的人拉进来。” “!!!” 佟养真、佟养性彻底惊了。 衍圣公府在大明的地位怎样,尽管他们世居在辽东,除了这次以外,先前没有深入过关内,但是也是知晓一些的。 “实话告诉你们,眼下的山东啊就是一堆干柴,只要稍稍有点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 范永斗眼神凌厉道:“别说是你们的人,全都死在这场浩劫中,你算是你们死了,只要能给明廷造成大损失,那范某能保证一点,你们各房在大金内,今后的地位和权势,至少能传承三代!!!” 佟养性、佟养真呼吸急促起来。 如果范永斗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们就算真死在大明境内,自此以后,他们各房在大金就算彻底站稳脚跟了。 哪怕没有老姓的装门面,今后也不敢有谁质疑丝毫! 山东要是乱起来了,那北直隶必然会乱。 他们是从北直隶跑来山东的,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那里的情况,不说别的,就各处大工聚集的流民,要是敢断粮数日,势必能将整个北直隶掀翻。 “该说的,范某都说了。” 范永斗站起身来,瞥了眼二人道:“机会就这么一次,是做,是走,全凭你们决定,范某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管二人怎样想,范永斗便朝房外走去,即便佟养性他们在后喊着,范永斗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走着,这雪是越下越大,风吹来很冷,但范永斗的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