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了,诸位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如今东南有变,谁都能出问题,唯独你们不能,不然陛下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陛下说了,故土难离之情,是谁都有的,所以在离开南京前,就好好的游逛秦淮河吧,毕竟南京最有名的不正是秦淮河吗?” “陛下说了,去了京城,一个个就不必想南京的事了,在京城,少府有司给你们都备下了住所。” 在秦淮河上航行的画舫上,一道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聚集在画舫上的那些人,在听到这些话时,无不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特别是为首的那艘画舫,以徐弘基为首的一众勋贵,在看着左右聚集的勋卫,那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能进勋卫的,无不是勋贵子弟。 可眼前的这帮勋贵子弟,跟他们的子弟相比,那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为首的那几位。 “世侄啊,这赶赴京城的期限,能否宽限几日啊。” 聚集的这帮勋贵中,有些仍不死心,硬着头皮朝张之极、李国桢、徐治安他们走来,挤出笑容道。 “陛下不也说了,这故土难离啊,我等在南京待了这么久,突然离开南京,前去京城,难免会有些不习惯的。” “是啊。” 又一人紧随其后道:“本伯可听说了,今下徐淮一带的运河不安稳,即便咱们离开南京,赶去京城,万一在北上期间,遭到叛贼劫掠可如何是好啊,这要是传到京城去,那陛下岂不是要震怒啊。” 张之极、李国桢、徐治安他们听到这话,一个个很想笑,但考虑到眼下的场合,他们无不是忍着笑意。 “赴京的期限宽限不了,这是陛下定的,明日我等就要离开南京,渡江踏上北上的路程。”张之极挎刀而立道。 “至于徐淮一带运河不安稳,那就无需我等操心了,有天雄军在,有皇明宗军在,区区蟊贼还威胁不到漕运安稳。” “没错!” 李国桢紧随其后道:“即便真有蟊贼来劫掠,那负责护送的勋卫,同样也不是吃素的,这点诸位大可放心。” “都好好看秦淮河吧。” 徐治安上前道:“今日看了,都记在心里,毕竟东南的动乱不结束,诸位恐很难回南京了。” 不过就算东南动乱结束,你们一个个也都回不来了。 只是在徐治安的心里,又说了句不方便讲的话。 这次他们奉旨南下,赶来南京请这帮勋贵北上,勋卫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因为东南发生的事,因为南京发生的事,天子震怒不已,而南京留守的勋贵中,不少竟敢勾结一些地方官,这明显是触碰到天子逆鳞了。 甚至在赶来南京之际,张之极、徐治安他们私下没少聊及此事,只怕不少北上的勋贵,会被夺爵,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了。 大明勋贵分南北,一支在京城,一支在南京,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他们之中,的确有一些暗中保持联系的,但是更多的却疏远了。 所以京城的勋贵群体,与南京的勋贵群体,在不涉及到一些核心利益时,他们之间是很陌生的。 对于接受改造和操练的勋卫而言,他们对皇权是绝对服从的,所以即便知道这批北上的南京勋贵,有不少的下场好不了,但他们却也没有徇私。 为了徇私,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这种蠢事他们可办不出来。 对于朱由校而言,他要趁着此次东南生乱,将南京的勋贵都给聚到京城,他们累世积攒的家财家产,会一批批被在东南的各处接收,当然,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查抄的,从他们踏上京城的道路后,这些人的命运就注定了。 那就是死!! 随着先前一次次大战敕赏下,大明勋贵群体的规模增多了,那些老派勋贵的影响,正在被新晋勋贵压制着。 即便朱由校杀一批勋贵,也不可能掀起大的风浪。 至于为何不在南京杀他们,反倒要押到京城再杀,朱由校是有考虑的,一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继而加剧东南的动荡,一个是想以此震慑京城的勋贵,还有京城的文武!! 大明积攒的积弊与毒瘤太多了,想要将它们逐一铲除干净,就必须要用血来洗涤。 随着这批南京勋贵北上,在南京,朱由校还要办一件事,他要裁撤掉南京的那套文武班底。 大明是奉行两京制,但是牵扯到中枢的权柄,绝对不能有两套,这对大明造成的危害太大了。 是。 京城的这套中枢班底,的确是占据着绝对权势,南京的那套中枢班底,充其量就是政斗失败的流放地,还有养老地。 可即便是这样,南京的那套班底,对东南的影响亦是很大,特别是南京的兵部、户部等有司,还分走了一部分权柄,这天高皇帝远下,难保其中不会有些徇私者,趁此机会上下其手。 所以南直隶的名义,南京的名义,朱由校可以保留下来,但任何影响到地方秩序的其他权力,必须要彻底收归到中枢才行!! 只是这些,对游逛秦淮河的南京勋贵,包括他们的子弟,一个个都不知晓。 彼时。 在另一艘画舫上。 “还别说,这勋卫真够英武的,你说咱们去了京城,是不是也要进勋卫任职了?” “那是肯定啊,勋卫本就是勋贵子弟聚集的地方,在里面待几年,积攒些底蕴,那就能外放到京营去。” “真的假的啊,京营也能去了?” “是啊,这消息你都不知道?” 聚集在这艘画舫上的勋卫,听到这帮南京勋贵子弟聊的种种,不少都在心底生出了鄙夷,就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还妄想着进勋卫,真真是够可笑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勋卫任职的那帮勋贵子弟,一个个内心都生出了骄傲,他们先前在勋卫遭了多大的罪,才得以留在勋卫里任职,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进勋卫,那他们除了感到可笑以外,真没有别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