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悄无声息的来了。 寒风呼啸，吹动着旌旗飘飘。 “这天是愈发冷了。” 明军驻金山老营，寨墙之上，几名明军蜷缩着身体，尽管穿有厚厚棉甲，但是那风顺着缝钻进来，让人觉得很冷。 “直娘贼的，这帮狗鞑子，真他娘的怂！” 一浑身哆嗦的汉子，忍不住骂道：“要打就他娘的打啊，一路从铁岭溃逃到金山，还他娘的动辄就叫嚣，我军一出，他娘的就玩命跑，这算什么东西。” “嘻嘻，这你就不懂了吧。” 另一人听后，咧嘴笑道：“他们这是不甘心啊，铁岭会战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一个个都他娘的受不了了。” “所以他们想找补回来。” “可怎么找补呢？除了拽着咱们不放外，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毕竟铁岭会战把他们的胆都给吓破了。” “哈哈！” 寨墙上响起道道笑声。 在不知不觉间，所谓谈奴色变之风，早已在戍辽明军各部消散。 一场场跟建虏打下来的仗，于战场上不断取得优势，这不止让很多人获取战功，更让很多人重拾信心。 原来建虏也不过如此。 这是眼下戍辽明军各部，特别是活跃在前线战场的健儿，皆在心中有的一种想法，顶着金钱鼠尾辫的建虏是强，但是还没有强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程度！ “不他娘的滚下去休息，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笑声引来一名将校，那将校身披山文甲，内罩棉甲，手里拎着一物，瞪眼朝这些明军将士走来。 “见过把总！” “见过把总！” 那几名明军纷纷起身，朝走来的把总郑虎抱拳行礼。 “行了。” 郑虎摆摆手道：“下值了就抓紧回去。” “把总，小的们也想走啊。”一人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腿冻僵了，想着在这里缓缓，然后在……” “放屁，这套说辞，老子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郑虎瞪眼骂道：“别以为老子不知你们想些什么，不就是想看看出老营的铁骑，回来又带多少首级？” “嘻嘻。” 见他们的想法被戳穿，那几名将士无不讪笑起来。 “一人闹口，然后给老子滚回去休息。” 郑虎将手中酒囊丢给一人，笑骂道：“直娘贼的，老子这点配额，全他娘的便宜你们这帮家伙了。” 尽管在军中禁酒，除非在特定时期方能饮酒，不过眼下的情况不一样，除了辽东，沿着辽河北上，这天是愈发的冷了。 哪怕随熊廷弼出战的数万大军，都配备了充足的御寒之物，但是这天太冷了，冷到让人怀疑人生。 从天启元年开始，在辽东这块地界上，酒就被纳归管控，除了官营酿酒厂以外，任何私营酒坊被取缔。 粮食是那般金贵，哪有多余的能糟蹋。 辽东开设的几处官营酿酒厂，酿酒技术得到提升，还增加了蒸馏工艺，酿造蒸馏的酒有定额，一半运到辽东榷关对外售卖，跟草原各部换取战马、牛羊等紧俏品，三成供应到在戍辽前线的明军各部，一成反复蒸馏作为消毒用的高度烈酒，余下一成才供应到辽东各地去售卖。 这也导致辽东的酒价很高，连带着在辽东地界上，就存在着私人烧酒的产业，不过对于这些现象，以辽东巡抚府、辽东巡按府为首的地方有司，那一直都紧抓着缉私之事！ 在辽东，贩卖私盐或许还能活命，但是敢私下酿酒，抓住一个就杀一个，没办法，粮食太宝贵了。 要不是为了维系辽东榷关贸易，让草原诸部增加对大明的依赖性，这官营酿酒厂出产的酒水定额只怕极少。 连温饱都他娘的没解决好，平头百姓谁家有底气敢喝酒啊，有这钱，买上一家子吃的粮食，那都够吃很久了。 “嘶！够劲儿！！” “这蒸馏过的酒，喝着就是他娘的过瘾啊！” 几名将士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捧着酒囊，生怕喝的酒洒出一滴，辛辣刺激的感觉，充斥在唇齿间，那感觉太美妙了，连带着身体都跟着热起来。 “瞧你们那点出息。” 郑虎见状，忍不住笑骂道：“部堂说了，等打完这一仗，凯旋回归后，凡是出战的营校皆发酒，管够！！” 听到这话，那几人无不激动起来。 “哒哒哒~” 而就在此时，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从远到近传至该处，令无数明军将士一个个都警惕起来。 不过预警的军号没有响起，这让很多人紧绷的心松了下来。 是出老营的铁骑！ 就见在风雪中，一支数百骑的队伍，速度极快的向前驰骋着，他们一人配双马，外着铁甲，内罩棉甲，配属的火器、军械五花八门，一杆旌旗迎风飘动。 “快看，这次带回的首级不少！” “是啊，这是杀了多少人啊。” “直娘贼的，咱们啥时候也能出老营袭杀去啊。” “就你，等着吧，你也不想想，能选进铁骑序列的，那都是何等精锐的存在！” “就是，上马骑战，下马射杀，非精锐不可进！” 聚在寨墙上的明军，不少在见到这一幕时，忍不住都议论起来。 在戍辽明军各部中，骑兵是不少，但是在骑兵之中，却有着极其严格的划分，而铁骑无疑是规格最高的。 用辽东总督熊廷弼的话来讲，大明铁骑，那就是直插敌军的一把钢刀，任何精锐在大明铁骑面前，都必须要死！ “行了，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好！” “别他娘的聒噪了。” “敢有擅离本岗者，严惩！” 随着这支铁骑回归老营，在寨墙各处的明军将校，一个个沉声喝喊起来，尽管他们也很是羡慕，但是本职在身，他们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是从成化犁廷以来，大明鲜有前出辽东的时刻，嗯，萨尔浒之战不算，毕竟那是惨败而归，不过也正是有此前车之鉴，使得前出金山的明军上下，无不是紧绷一根弦，军中的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来了都要遵循，敢有破坏规矩者，一律严惩不贷，天王老子来了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