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临淮侯被抓了?!” 成国公府,内院书房。 朱纯臣面露惊诧,盯着眼前中年道:“好端端的,是谁把李弘济给抓了?厂卫的人?” “不是。” 中年摇摇头道:“是侦缉队的人。” “侦缉队?” 朱纯臣一愣,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是什么?” “卑下也不清楚。” 中年如实道:“据底下的人说,侦缉队隶属于少府,具体干什么的尚不清楚。” 又是少府? 朱纯臣眉头皱的更紧了,从天子钦定少府总揽宫廷诸事,少府所辖有司,就一个接一个的特设。 这事儿可没少被人私议诟病。 在不少人的心底都鄙夷少府职官,说他们是干内廷太监的差事,嗯,随着少府有司的逐步增多,内廷下辖十二监四司八局,已不像过去那样对外有着种种职权了,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已逐步消失在世人视野下。 内廷这一块儿啊,也就东缉事厂、西缉事厂、大内行厂被人所牢记,不过近一年来,东缉事厂虽然还在,可却很少有人能见到东缉事厂的人。 东缉事厂的主要人手,都跟随着魏忠贤南下了,眼下在东番各地,有着诸多镇守太监,还有厂番,那就是东缉事厂的。 “公爷,今日的京城极其不寻常。” 见自家公爷沉思,中年犹豫刹那,将知晓的种种逐一道明,“除了侦缉队以外,京城内外诸坊,还有顺天府衙的在抓人,国税直属税警总团的在抓人…就小的知晓的情况,有不少人都被抓走了。” “而在京城各处抓人时,京城警备提督署的人,对京城内外诸坊,包括内外诸门都全面戒严了。” 这是出大事了啊!! 听到这些的朱纯臣,立时就觉察到不对。 “为何要抓人?” 朱纯臣抓住重点,看向中年询问道。 “据底下的人所探,听说是跟假币有关。”中年不确定道:“但也有说…是跟偷税漏税相关,眼下的京城各种传闻遍地。” “假币?” 朱纯臣想到了什么,在回了这句话后,忙撩袍起身朝一处走去,中年见状,低首跟到朱纯臣身后。 “你是说这个?” 朱纯臣找到一木盒,打开木盒后,从中取出一枚银元,木盒里摆放的一枚枚金银元,细看下来没什么不对。 “假的?” 中年双手接过这枚银元,两指捏住银元后,朝银元吹了口气,随后放到耳边去听,可听到的声音,却让中年脸色微变。 “公爷,这些您是从何而来的?” “李弘济给的。” 朱纯臣皱起眉头,在回了中年一句后,却双眼微眯道:“难怪前几日,李弘济神秘兮兮的对本公说,有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原来是私铸假币啊。” 嘴上讲着这些,朱纯臣心里想的更多。 李弘济给他这盒金银元时,朱纯臣没有太在意,毕竟这段时间,他要忙着盘算天津十三行给的红利。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天津所设十三行凭借丝绸、茶叶、瓷器等专卖权开始扩张,特别是大明介入朝鲜,从最初的援朝抗虏,到后续的镇压篡逆,这让天津十三行的体量不断膨胀,连带着在京勋贵群体一个个兴奋之际。 毕竟当初他们可是投了大笔金银,多数勋贵的初衷就是为了赚银子的,最初跟南上的西洋海商展开海贸,对辽东输送贩卖粮、布、棉、油等各项商品,尽管也能赚取到一定的利润吧,但是这不能满足那么多勋贵的需求啊。 所以私底下难免有抱怨。 可是从天启二年开始,就因为国朝要介入朝鲜,使得这一切发生改变,向朝鲜输送各项所需这是小头,从朝鲜运回人参、皮草、东珠等各项高奢,继而转运到东南诸省去,这赚取的金银就太高了。 而除了以上的这些贸易外,真正的暴利行业,却是从朝鲜这边,以几袋粮食就能换来瘦马培养,或送去东南诸省去,或带回京城京畿,这赚的就不是几十倍,近百倍的利了,而是数百倍,甚至更高的利! 毕竟几袋粮食才值几个钱? “这个李弘济,在来找本公之前,还去找过谁?”想到这些的朱纯臣,看向中年询问道。 “听说还找了定国公他们。” 中年如实道:“这段时日临淮侯表现很高调,出手也很阔绰,卑下也曾听说临淮侯似发了财。” “哼,要钱不要命的主。” 朱纯臣冷哼一声,“当初在天津十三行筹设时,这厮就表现得优柔寡断,没有拿出太多的银子,天津十三行开始赚大钱时,动辄就抱怨说遭小人蒙蔽了,想再购些银股,可谁会给他?” “如此说来的话,这个侦缉队干的差事,恐跟陛下钦定的币制有关,李家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公爷的意思是李家可能要被罢……” 中年难掩震惊道,可话说了一半,却怎样都讲不下去了。 “不是没这种可能。” 朱纯臣似笑非笑道:“当初那几位不就被罢了。” 一讲到这里,朱纯臣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当初定西侯蒋秉忠、灵璧侯汤国祚他们,被时任顺天府尹的孙传庭死谏查处,最终落了个身死爵除的下场,各家悉数被厂卫给查抄了,连同他们的亲眷、九族全都被抓了,至于这些人去了何地,是谁都不清楚的。 这可对在京的勋贵造成不小轰动。 世袭罔替的勋贵啊,说杀就杀,说罢就罢,这也让不少勋贵的心底,一个个心底都生出了惧怕。 在天启朝,世袭罔替也不是一劳永逸的,连带着不少勋贵都变得收敛起来,生怕这灾有朝一日降到自己身上。 “行了,此事跟我等无关。”朱纯臣沉吟刹那,皱眉道:“大过年的,跟底下的人说,少给本公惹麻烦。” “喏!” 中年当即作揖应道。 不过讲完这些的朱纯臣,眼睛却盯在那木盒上,里面摆着的一枚枚金银元,让朱纯臣表情略显凝重,没有人知道朱纯臣此刻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