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与孝陵卫在南京大开杀戒，是方正化奉旨离京前，朱由校就定好的，反正浙黔闽几地都乱了，连带东南诸省的形势暗潮汹涌，就完全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杀呗！　　 即便是南京城出现乱子，只要能确保南京城不丢掉，哪怕是南直隶到最后也出现了叛乱骚乱，大不了就重新打一遍！　　 有梅春统领的孝陵卫，有卢象升统领的皇明宗军，以及方正化所领西厂，根本就无需动用南下平倭军，只要能坚持到抽调的平叛大军来，那局势就坏不到哪去！　　 南京城、南直隶固然也是大明核心，但终究不是大明真正的政治中枢，所以朱由校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京城跟北直隶就不同了。　　 即便朱由校想杀很多人，但他必须要考虑安稳，毕竟这一政治中枢要乱了，哪怕就乱个几个月，对大明，对朝廷的打击都很大。　　 这就是朱由校的做事风格！　　 也恰恰是这种风格，直接或间接影响到很多人。　　 其中之一就是方正化。　　 ……　　 一连多日，南京依旧是暗潮汹涌。　　 方正化在南京紫禁城的午门外，处决了大批的内廷硕鼠，还有南京诸上直亲卫军世袭卫所官，这对南京上下的震动极大！　　 南京的中枢班底，除了没有内阁外，别的全搬京城中枢那套，且在南京也有勋贵，这就使南京的某些格局，是跟京城相差不大的。　　 南京城的文武、勋贵、清流、文人、缙绅、豪商等一众群体啊，因为方正化这毫无迹象的大杀特杀，一个个全都不知所措了。　　 可方正化却没有给他们时间。　　 宫城、皇城被牢掌在手，诸上直亲卫军迎来一次大换血，孝陵卫掌控住朝阳、正阳、通济三门，关键是西缉事厂大批厂番，被安置到聚宝门一带驻扎，整个南京城内外的格局形成某种微妙平衡！　　 即便真有谁坐不住了，想要在私底下干些什么勾当，妄图想叫南京城生乱，那也要掂量下这些势力！！　　 南京紫禁城。　　 西缉事厂临驻所在。　　 “厂公，他到了。”　　 眉宇间透着疲惫的王承恩，走进堂内，见方正化伏案忙碌，微微低首道，方正化听后抬起头。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方正化皱眉道：“眼下他在何处。”　　 “就在午门外。”　　 王承恩道。　　 “走，去见见他。”　　 方正化忙起身道。　　 眼下的南京紫禁城，是被方正化他们控制住，但他们却恪守礼制与规矩，宫城范围内没有外人。　　 “在南京紫禁城的宫女都登记造册没？”前去午门之际，方正化想起一事，对同行的王承恩道。　　 “都登记造册了。”　　 王承恩点头道：“等再过几日就安排她们秘密离宫，孝陵卫凡是没有婚配的儿郎，都有机会与她们见面，双方满意就能成婚。”　　 “此事你盯好。”　　 方正化正色道：“这是皇爷的旨意，不能出任何差池。”　　 “放心。”　　 王承恩回道。　　 方正化对于此事有些不理解，南京紫禁城的所有宫女都被遣散出宫，有意愿婚配的，与孝陵卫、南京诸上直亲卫军没有娶妻的儿郎成婚，当然，这绝不是拉郎配，而是双方都满意才行，此事是由西缉事厂具体来办。　　 上了岁数的，不愿婚配的，集中安置在孝陵卫一带的皇庄，内廷会养她们一辈子，也会给她们找些事做。　　 此事做了以后，在南京紫禁城内，就再没有一名宫女了，有的，只是掌权太监和各级宦官了。　　 尽管不理解吧，但方正化还是奉旨行事了。　　 只是方正化不知一点，正是因为这项举措，使得东南局势动荡之际，抽调的孝陵卫及诸上直亲卫军，在奔赴不同地域时，表现出多强的斗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对方正化而言，他想尽快见到苏茂相！　　 苏茂相，福建泉州人，万历二十年进士，时年才26岁，在京观政后初授户部主事，此人在史料中记载很少，不留意者知晓不多，但此人却是难得一见的干才，在巡抚浙江时干过不少实事！　　 关键是此人虽是文官出身，但却知晓兵事，朱由校知道这个人，也是让南书房诸臣，查阅东南诸省历任总督、巡抚、布政使等职，汇总东南诸省从万历朝到现在的种种事情后，才意外知晓的。　　 想要解决东南积弊，就要知晓根节在何处。　　 哪些值得拉拢，哪些借力打压，哪些坚决铲除……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朱由校就已经在着手布局东南了。　　 只是很多人都不知晓此事罢了。　　 “宏家公，别来无恙啊。”　　 赶来午门外的方正化，在一处值房内，见到了苏茂相，初见时方正化很诧异，快到花甲年岁的苏茂相，看起来很老，背有些佝偻，这个人真能协助他整饬操江吗？可尽管心中有疑，但方正化还是带着笑意抬手作揖。　　 “不敢。”　　 苏茂相见状，起身朝方正化还礼。　　 如果不知天子特颁密旨，他是不会从福建赶来南京的，关键是赶来南京后，得知方正化他们所作所为，在苏茂相的心底生出担忧。　　 浙江、福建、江西等地都乱了，此等形势下，方正化这帮从京城来的内廷太监，却在南京折腾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不怕南直隶出乱吗？　　 如果南直隶出乱了，那对整个东南的影响太大了。　　 “宏家公愿来南京，想必也知此来南京的职责吧？”见苏茂相如此，方正化也不推诿，直接开门见山道。　　 “知道。”　　 苏茂相点点头道：“领南京兵部尚书，兼协理操江戎政，若是老朽猜的没错，接下来方厂公就打算解决操江了吧？”　　 别看苏茂相赋闲很久，远离大明政坛，但是对大明中枢的事，对南京的事，他还是很了解的。　　 毕竟在他的心里，对大明是有感情的。　　 “没错。”　　 方正化点点头道：“这正是咱家来南京的职责，浙黔闽几地出现这等事，皇爷震怒，而事实上，东南出现问题的不止是这些，操江就是亟待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