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眼前是一座宽敞的院子,有高高的围墙,宽敞的屋子,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角落处有座花圃,花圃里种满了丁香花。 紫色的,小小的,在风中摇曳着的丁香花。 她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玩耍,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伸着双手护在旁边。 戚白荟笑:“咯咯咯……黑虎哥哥,我不会掉下来的。” 少年一脸紧张:“小姐,慢点,慢点!” 忽然,她只觉眼前一花,场景变了。 有敌人杀来了他们家,杀了好多她的族人。 阿爹阿娘带着她从家乡逃离了出来,来到了大武国边境的一个小镇,这里有一个渡口,只要渡过前边的那条河就安全了。 可是,他们被人追上了,阿娘将她藏在渡口边一个土坑里,用密实的野草盖住了她。 “小花儿乖,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阿娘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是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戚白荟乖乖点头,蹲到那个坑里,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阿娘让她这么做,她就会这么做。 野草盖上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很害怕,但是很听话,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她听到有马蹄声传了过来,然后有人说话,声音带着一种凶恶的戏谑。 “扶琅族长,你这又是何必?从拉穆湖逃到了大武边境,不还是被我们追上了?” 戚白荟听到阿娘开口了,却和对自己说话时完全不同,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是我不会给你,哪怕是……死!” 那个死字说得异常决绝,没有半点退路。 一个男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带着笑意:“长风送行,野渡留人,这待死之地不错,哲赫将军不必客气,来吧。” 戚白荟听出来了,这是阿爹,他……说待死是什么意思? 那个凶恶的声音也笑了,但是笑得很可怕。 “很好,反正老子只要你们的命,其他的不重要。” 话音刚落,戚白荟就听到噗噗连声。 有人闷哼,有人惨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有人喊道:“撤,大武军来了!” 那个叫哲赫的恶人啐了一口,说道:“妈的,来得这么快?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远去了,但好像又有别的马来了。 戚白荟蹲在土坑里,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阿娘说了不能发出声音,她要听话,可是阿娘好久没说话了,也来找自己,她害怕。 终于,她忍不住掀开野草站了起来,想要寻找阿爹阿娘。 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呆在了那里。 渡口边的地上,阿爹和阿娘手拉着手倒在血泊中,和他们同行的十几个族中叔伯也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着。 他们每个人都是被割开了咽喉,鲜血流出,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戚白荟睁大眼睛看着爹娘,想要喊他们一声,可是声音凝固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眼前的光线一黯,一个肃穆威严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面前。 阿爹阿娘还有那些叔伯被那个中年人带来的兵敛走了,她也被那个中年人带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哭,因为阿娘让她不要出声,她听话。 当天晚上她病了,烧得很厉害,差点死了,当她醒来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那个中年人又来了,说要收她当徒弟,看到她胸口挂的那块玉牌上有白荟二字,而那个渡口叫做戚家渡,便给她以此冠了个姓。 从此以后,她就叫戚白荟。 中年人叫徐檀,成了她的师父。 她跟着徐檀读书,学功夫,越来越厉害,但是对所有事情都很平静。 她好像忘记了阿爹阿娘的事情,忘记了戚家渡口死去的叔伯们,也忘记了被摧毁了的家乡。 再后来师父离开了边关,好像是逃走的,她也不在乎,反正师父在哪她就在哪。 于是她跟着师父加入了太平道,一个造反的地方,师父那么厉害,成了副教主,而自己则当上了圣母。 圣母是做什么的,戚白荟并不知道,反正教主让她怎么做她未必就怎么做,反正教主也无法对她怎样。 再后来她接到一个任务,找到了一个叫林枫的年轻人,用很蹩脚的借口收他做了徒弟。 那人很有意思,很好看,也很不正经,接触的时间久了些,戚白荟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至于教主的任务……算了,完不成就完不成吧。 但是渐渐的她发现林枫好像不叫林枫,竟然就是当今皇帝,并且救了师父徐檀,也救了她。 不正经的皇帝徒儿经常问喜不喜欢他,戚白荟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太会说话,所以她用行动来回答了。 当那个忍者突然出现时,她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忍者很厉害,居然也是高手,自己一招不慎中了毒。 最后在那忍者爆发全身力气挥出一刀时,戚白荟也用全身力气迎了上去。 她赢了,最后一击用镜子扎入了那人的咽喉,而自己也掉下了悬崖。 戚白荟很舍不得,可是没办法,也就这样了,但是她在即将掉落海里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家伙……也跳了下来。 你是傻子么?!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父,快醒吧,你再不醒我可要趁机非礼你了,我数一二三,我的手要摸上来喽,一、二……” 戚白荟睁开眼,正与一双泛红的眼睛对上。 四目相对,两人都呆呆的看着对方。 林止陌笑了,猛地一把抱住她。 戚白荟的身体微微紧绷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再次闭上眼,享受着这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我就知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林止陌在她耳边说道。 戚白荟嗯了一声,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林止陌苦笑一声:“三天。” 戚白荟明白了,为什么林止陌的眼睛是红的,看来这三天里他都没什么休息,一直在陪着自己。 她心中一暖,却有种复杂的情绪升了上来,因为她想起了梦中拾回的那些记忆。 “我记起身世了。” 戚白荟轻轻推开林止陌,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我是鞑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