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有惊叹的,有羡慕的,有不屑的,但一众御史却是呆滞了。 万民伞这玩意他们都只是从史书记载中看到过,而且都已经远到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可是安甫阳剿匪才多久,就搞到万民伞了?这是假的吧? 只是民情再如何,终究敌不过内阁。 宁嵩终于再次开口,淡淡说道:“陛下,京营乃守护京城的卫戍之军,一军首官非同儿戏,此事,内阁保留意见。” 蔡佑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陛下三思。” 于是一众御史和给事中又复活了,齐齐反对。 林止陌脸色平静,不愠不怒,视线投向岑溪年,却见岑夫子微微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事今天是成不了,毕竟,现在内阁还把持着朝政,他今天能把张松久办了,让岑夫子回归,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那便先搁置,容朕再想想。” 众人敷衍道:“陛下圣明。” 宁嵩忽然淡淡说道:“陛下,无论文武官员,任免之事都需经由内阁批示,此乃太祖留下的规矩,陛下若有圣断可先告知臣等,但莫要独断专行,寒了臣等拳拳之心。” 林止陌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好,朕知道了。” 接下来又到了垃圾时间,但林止陌都堂而皇之的丢给了宁黛兮去处理。 现在他的权力在一点点回归,但也不适合把步子跨得太大,怕扯着蛋。 早朝散去,林止陌回往乾清宫,在身边再无旁人时,徐大春忍不住问道:“陛下,宣武侯一事若再争上一争怕就成了,为何放弃了?” 林止陌笑笑:“不急,等找个机会拿捏住他,再轻松拿下不好么?吵架很累的。” 徐大春挠挠头,不懂。 林止陌没有去和他解释,有些事他也需要等待机会,如果没有,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乾清宫中,夏凤卿正在花园内晒着太阳在看书,但视线却似乎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止陌走到她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说道:“想不想去看看你哥?” 夏凤卿猛回头,惊喜道:“可以吗?真的?” 林止陌点头:“去换衣服,晚些时候带你去犀角洲看看。” “好!” 夏凤卿雀跃而起,冲进寝宫去换衣服了。 犀角洲她不是太感兴趣,但是自从夏云受伤之后她一直没见过,心里就仿佛系了块石头一般,始终沉甸甸的。 可无论哪朝哪代,后妃都无法随意出宫,她也只能在无人时暗自思念大哥,可现在林止陌主动提及,让她无比惊喜。 林止陌坐着等待,端起夏凤卿喝过的茶盏啜了一口,似乎没有留意到一旁有个宫女眼神闪烁。 夏凤卿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换了身湖水绿的常服出来了。 两人出了宫,徐大春已经备好了马车,朝着夏府而去。 林止陌也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大舅子,毕竟那一箭中的是胸口,直到他们见到夏云时,那颗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 夏云已经清醒,脸色也没再那么苍白。 夏凤卿一进门就扑到床边,还没说话,眼泪已掉了下来:“哥……” 夏云挣扎着要起身,林止陌急忙过去按住他:“别动,好好躺着。” “陛下,这两日朝中如何?”夏云也不和他客气,就这么半躺着,开口问道。 林止陌道:“让卿儿和你慢慢细说,朕等会就先走了。” 夏云一愣,夏凤卿追问道:“你先走?” 林止陌道:“岳父不在家,不如你在家中住上几日,也就不必只靠下人照顾你哥了,如何?”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犀角洲改日再带你去,今天怕是有点不方便。” 夏凤卿眼眸一凝,似乎猜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抓住林止陌的手:“你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要引出什么人?” 林止陌摇头:“也不一定,但是总得试试不是么?” “你……好吧,但是一定要小心才是!”夏凤卿没再多说。 夏云也急道:“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林止陌笑笑没再多说,拍了拍夏云的手背,转身离去。 夏云和夏凤卿互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 才来到犀角洲上,林止陌就愣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只见到处是人在忙忙碌碌,随处可见热火朝天的工地。 从德胜门出来后径直朝西的主路路面已被压实,两边是一座座紧挨着的建筑地基,甚至有几座楼已经初见雏形。 无数石料木料从水路陆路运来,堆出一座座小山似的。 林止陌看到有许多穿着家丁服饰的,甚至还有华美袍服的,显然是各家勋贵的家丁或是家人在监工自家分得的地段工程。 将来这里的兴旺与他们自家息息相关,因此也就无比的卖力,这和朝廷分派事务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人性,自然就体现在了此处。 林止陌四处转悠着,看得很是满意。 犀角洲是他计划中的一大亮点,也是他花了大力气大代价的,自然是希望看到一个好的结果。 好在以邓禹为首的一众勋贵没有让他失望,那么想必将来这里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看完商业街,林止陌又坐车前往南边作坊区。 这里同样在忙碌着,所不同的是,商业街都是征用或者雇来的民夫,而这里在忙着的都是即将要进入作坊工作的人。 林止陌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停着,眺望远处。 身边只有徐大春和十名锦衣卫,当然,全都是换成了常服的。 轻风吹拂,空气中带着春天的味道。 忽然,拉车的马儿打了个响鼻,似乎有什么气息让它起了反应。 徐大春忽然脸色一变,翻身将林止陌从车辕上拉下,护在自己身后。 几乎同一时间,数支羽箭急速飞射而来,一阵笃笃乱响声后,全都钉在了车厢之上,箭尾急速颤动着。 接着就见四周半人多高的野草中冲出一大群黑衣人,一个个全都黑巾蒙面,手持钢刀。 风吹过草丛时又有黑衣隐现,正是埋伏着的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