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当然是神明大人赐给我们的。这些花布,我们脚上穿的布鞋,还有我们的粮食……都是神明大人赐给我们的。” 又是那个神明大人? 赵二郎奇怪的目光看了草根一眼,觉得这兄弟有点呆。 他也就是不知道洗脑这个词,否则的话,一定会吐槽一句,草根是被哪个邪教洗脑,给洗傻了。 不过,榆树湾村是真有钱啊。 赵二郎这一路看过去,只见人人都穿着一身新衣,脚上都是千层底布鞋。 等闲地主老爷家,也穿不了这么好啊。 关键是村民们个个面色红润,精气神儿十足,脸上挂着笑容。 显然他们都是吃饱了饭的。 而且,说不定真像草根说的那样,是一天三顿饱饭。 接近村口,先看到一排排的白色房子,整整齐齐,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这是……” 赵二郎看到,这些古怪房屋的窗户上,竟然安装着大块的琉璃。 正是这些琉璃,折射阳光,耀人的眼。 赵二郎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这种大块琉璃,如果能拉一块到西安城,估计可以卖出天价吧? 这些奇怪的白色房屋,组成了横竖两条街道,街道上,各自竖着一排原木。 这原木,都十分直溜,褪了皮,刷了桐油。 赵二郎觉得,这么好的木头,不做房梁真的是可惜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栽在大街上? 草根看出赵二郎的疑惑:“这是电线杆,上面挂着的是路灯。这可是好东西啊。有这东西,晚上就能跟白天一样亮了。” 赵二郎抬头看着木桩子上边,的确挂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莫非是琉璃灯? 只是想不明白,这东西晚上如何点亮? 莫不是要人爬上去? 榆树湾村,处处透着古怪。 榆树湾旧村,已经全部推平了。 一群群人正在沿街盖新房。 街道留了数丈宽。 在赵二郎看来,这宽敞得有些过分了,着实没必要。 街道两旁,同样已经栽上一根根电线杆,上面挂着路灯。 新房果然是用红砖盖的,在打根基的时候,挖下去差不多有近丈深。 除了红砖之外,墙里竟然竖起一根根的精铁棍子。 他们竟然将这么多精铁棍子砌进墙里,来盖房? 赵二郎倒抽一口冷气。 榆树湾村,竟然如此豪奢。 草根一直盯着赵二郎,眼神中带着期待。 等看到赵二郎震惊的表情之后,才满意地笑了。 他就喜欢看外村人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想想他刚听神明大人说,要将精铁棍子……哦,这叫钢筋,砌进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比赵二郎还要震惊。 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后生,正在挨个给盖房的壮丁们发帽子。 那两个后生抬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是一顶顶帽子。 这帽子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光滑锃亮。 老人头上戴着一个,是红色的。 那两个后生头上戴的则是黄色的。 他们箱子里抬的,也都是黄色的。 老人正一个个,把帽子发出去,同时叮嘱着: “都戴上帽子。这手脚架上,容易落下砖头,或者工具什么的,容易砸伤人。神明大人悲天悯人,体恤咱们,给咱们发了帽子,大家都戴好了,不要辜负神明大人的心意。” “大家要注意帽子的颜色,工人都戴黄色帽子。像我这样管事的,都戴红色帽子。还有戴白帽子的,是看你们盖的房子合格不合格。” 红帽子老人巴拉巴拉地讲着。 赵二郎认识这个老人,这是村里的里正。 “铁栓!” 就在这时,一声招呼,旁边工地上跳过一个戴黄帽子的工人来。 “大强。” 铁栓看到这个人,顿时一喜,他上下打量着大强。 十几天不见,大强整个人都精神了,脸上似乎还有了些肉,气色非常好。 “你果然没死。你真的在这里……劳动改造?听说这里干活就管饭?” 大强点点头,脸上也带着喜意:“是啊。我这些天一直等着咱村里人呢,盼着你们也被抓过来。终于把你给等来了。” 铁栓脸上笑容一僵。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大强:“你别怕。我刚来时也不踏实,但现在我知道了,榆树湾村都是好人。他们一天给我吃三顿饭,顿顿都是干饭。” 铁栓:“这劳改,竟然真的管饭?还顿顿干饭?” 大强:“只要熬过头七天,确定你老实,不闹事,以后就白米饭管饱。这辈子,我都没吃这么好过。我在这里唯一不踏实的,就是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我在这里劳改,劳改完之前,不能回家,他们没为我担心吧?” 铁栓叹了口气:“你这一去不回,大家都以为你被榆树湾村的人给……”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草根等人,颇为忌惮,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以为你出事了,嫂子哭得都晕过去了。其他的倒还好,就是家里都要断粮了,嫂子和孩子们都没吃的。” 大强听到这里,顿时急了。 他转身跑向里正。 …… 里正刚给大家发完安全帽,就看到一个黄帽子工人跑了过来。 一开口就带着哭腔:“里正大人,救命啊。我家婆娘和孩子快饿死了。” 周围顿时一阵安静,所有人都停止了说笑,扭头看过来。 大强急得眼中含泪,看着沈长发。 沈长发微微愣了一下:“你家婆娘和孩子?” 大强点头:“是的。我当初就是因为家里缺粮,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活不下去了,才来偷粮的。没想到,反倒活下来了。” “现在,我在这里每天吃三顿干饭,还有大锅熬的白菜吃。但是,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快要饿死了。” “榆树湾村都是好人,我愿意在这里劳动改造……我愿意在这里劳动改造一辈子。” “可我家里人要是饿死了,我一辈子也安心不了啊。里正大人,能不能让我把家人都接过来,让她们也来劳动改造?” 大强七尺高的汉子,一边说着,声音都哽咽了,眼泪花花。 周围一片安静,远处工地上的说笑声传来,更显得气氛压抑。 饥荒。 在场的众人,都是刚刚经历过,知道饥荒有多么可怕。 同时,他们又在暗暗庆幸,自己能在榆树湾村,是多么幸运。 沈长发的眉头皱了起来:“劳动改造,是对罪犯的惩罚。你婆娘她们没有犯罪,怎么能把她们抓来劳动改造呢?不行,不行。” 大强急哭了:“里正大人,这……” 他差点脱口而出,总不能让她们也来偷玉米吧? 但是,他在劳动改造期间,除了干活之外,每天还要接受思想改造,要听里正和陈婉儿姑娘给他们讲法律,讲道德。 他现在知道,偷玉米是犯法,而且是不道德的事情。 自然不能鼓励家人也来偷玉米。 沈长发:“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们榆树湾村最近大搞基建,很缺人手。神明大人之前说,怕吸引太多外来人,消化不了,把村子好不容易建起的规矩给毁了。” “如果只是接你婆娘和孩子过来的话,问题应该不大。我们村班子先开个会,研究一下,如果可行,就汇报给婉儿姑娘,让婉儿姑娘去请示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