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更爱公子还是太子?” “当然是我。” “那么为何大王今日会率先召见太子和相国,而唯独将公子置之在外?” “我……” 对于中年人的判断,公子緤原本是并不相信的,可是对方的发问却是将他说的哑口无言。 脑海之中回忆今日种种,特别是王宫中赵王赵种与他的交谈,一股不妙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涌现。 公子緤心中很清楚,他如今之所以能够在赵国朝堂之上占据一定地位,全是因为父王赵种的喜爱。 如果失去了赵王赵种这个后盾,就凭他曾经想要争夺王位,即位之后的太子赵语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今的他,已然是大祸临头了! 公子緤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之后,不由得焦急地从案几之后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我的心中焦急万分,还请先生为我筹谋应对之策。” 公子緤是中年人的主人,一旦公子緤落败,中年人的命运也会随之而改变。 深知这一点的中年人当即便是面色沉重地发问道:“公子,军中的势力可还在?” 中年人突然提到军中的力量,令公子緤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经过前番与中山国的大战,我在军中的势力受到了极大地削弱,实力已然大不如从前了。” 听到了公子緤的回答,中年人脸上难免露出了几分失落。 如果说公子緤在军中的势力没有受创的话,那么趁着太子赵语一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赵王的大位未必不能窥探一番。 只是如今…… 就在中年人有些一筹莫展之际,公子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发出了一道激动的声音。 “对了,驻防邯郸南门的一名副将曾经受过我的恩惠,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相助我?” 中年人听到公子緤这话,脸上立刻显露出了几分希冀,仿佛一个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情势已然来不及仔细图谋,太子一方有相国公仲乐支持,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太子一方不备,发动最为致命的一击,方有一线生机。” 一边说着,中年人的双眼一边看向了公子緤,双眼之中满是阴狠毒辣的目光。 公子緤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角色,赵种对他的宠爱养成了高傲果敢的性格。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就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既然不动手是死、动手也是死,那么为什么不拼尽全力、放手一搏呢? 决然之色在公子緤的双眼之中久久不散,只见他无比郑重地向着中年人躬身一拜。 “请先生助我。” …… 白日飞快地溜走,黑夜降临了大地,喧嚣了一日的邯郸城也逐渐恢复了寂静。 就在整个邯郸城都陷入了梦乡之际,南门的城头之上却是一片明亮。 “兄长,请!” “贤弟,请!” 两道中气十足的敬酒声过后,斟满的两樽酒爵就这么被一饮而尽。 “好酒!” 感受着胸膛之中传来的那股火热,邯郸南门守将在感叹之余,也不禁带着笑容看向了对面。 “贤弟,今日是为兄负责南门城防,原本不能饮酒。” “但谁知贤弟今日带来如此好酒,你我又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挚友,我又岂能不痛饮一番。” “来,贤弟,请!” 守将说完,顺势就抄起手边再次被斟满的酒爵,然后将其一饮而尽。 正在纵情畅饮的守将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副将双眼之中,却分明潜藏着几分纠结、几分迟疑。 一爵、两爵、三爵…… 或许是美酒醉人,或许是心情畅快,守将很快就趴在了几案之上,醉得是不省人事。 “兄长、兄长、兄长……” “喝……” 连番呼喊守将甚至上手轻推,副将得到的已然变成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应答。 “兄长。” 带着无比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守将,副将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短匕。 灯火照耀之下,这柄渐渐出鞘的短匕之上却是闪烁着缕缕寒芒。 “兄长,对不住了。公子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报答。” “你的情谊,弟来生再报。” 身穿一身甲胄的副将缓缓走出了房间,下达了召集士卒的命令。 片刻之后,站在一名名披坚执锐的赵军士卒面前,副将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太子囚禁大王,意欲谋夺王位,本将奉公子之命聚集将士。尔等可愿随我一道前往王宫救出大王?” 副将如此惊世骇俗的一番话语说出口,在场的一干赵军将士立刻就是面色大惊。 更有一些原本就不归属他麾下的军官,直接站出来质疑道:“将军,太子谋位,可有凭证?” “自然是有,你等上前。” 说完之后,面对着上前的两名军官,副将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两道寒光闪烁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两名军官只觉得胸口一痛,然后整個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砰……” 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副将不再去管这两具尸体,而是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一干将士。 “尔等,可愿随本将前去解救大王。” “我等谨听将军之命!” …… 邯郸,公子府内。 此刻的公子緤正默默地站在书房门前,担忧与思虑成为了他脸上的主旋律。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起事,可是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中也开始日渐忐忑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直跟随在公子緤身旁的那名中年人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后。 “公子。” “先生,如何了?”面对着中年人,公子緤的双眼之中满是希冀的神情。 “但请公子放心,府内死士已然准备就绪,只待公子一声令下。” “先生……”公子緤在听完了中年人的话语之后,脸上几分迟疑闪过,“若是今日事败,又该……” “公子!” 中年人眼见公子緤面露犹豫之色,脸上顿时生出了无比郑重地神情。 “公子,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子难道想要看到太子登位,公子与我身首异处的那一天吗?” “杀!” 就在中年人话说完的同时,远处一道喊杀声突然响了起来。 听着这道在黑夜中无比清晰的喊杀声,中年人脸上的锋芒更加浓重了几分,声音也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几分。 “公子!” 中年人的话语以及在耳畔不断回响的喊杀声,让公子緤脸上神情不再迟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决然的模样。 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长剑,公子緤大踏步地向着前方走去。 “先生,随我一道,前往王宫。” …… 不得不说,中年人的预料没有错,眼下正是他们发动大事的最佳时机。 此时的太子赵语依旧陪伴在赵王赵种的卧榻前,对于即将到来一场宫变根本一无所知。 “咳咳咳……” 卧榻之上,赵王赵种咳嗽声越发剧烈了起来,那一声声带走的正是他所剩不多的生命。 “父王,父王……” 脸上带着焦急神情,太子赵语一边上前,一边向着殿外大声呼喊。 “医官,医官……” 焦急的呼喊声不断在大殿之中响起,赵语的右手也在此时被赵王赵种死死握住。 “太子,你一定要光大赵国、爱护幼弟!” “请父王放心,我……” 赵语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一道焦急的呐喊声便响了起来。 “大王,大王,不好了。” “一队叛军进攻王宫,禁卫们仓促应战根本不是对手,如今这伙叛军已经攻入了宫城。” “什么!” 饶是剧烈的咳嗽,也没有能够掩盖此刻赵王赵种的脸上的震惊之色。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死呢,邯郸城内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灼灼目光望向了来人,赵王赵种瞪着眼睛问道:“可知主使是谁?” “主使是……是……” “说!” 面对着赵王赵种越发严厉的目光,来人只得低声说道:“是公子緤。” “什么!” 又是一道惊骇的声音响起,随即而起的还有太子赵语的疾呼声。 “父王,父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