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语说完公叔痤与公孙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抹充满默契的笑容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脸上,与此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充满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片刻之后,等到这阵笑声逐渐消散在周围的宫室之间,公叔痤脸上的神情却是缓缓变得严肃了几分。 “安阳君,老夫和你说说心里话。” “老夫实在是老了,就算是仅仅处理那些平常的政务,也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观君上却是正在壮年,他并不会满足于现在所取得的功业,他的心中更是有万般的豪情要去实现。” “老夫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帮他多少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退下了,不让自己去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在公叔痤的话语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随后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面前的公孙颀,双眼之中一道郑重与期盼随即浮现而出。 “可是安阳君你和老夫不一样,你比老夫更加年轻、也比老夫更加有能力去辅佐君上成就伟业。” “老夫相信若是能够得到你的尽心辅佐,君上一定可以完成他所期盼的事业,我魏国也能比之如今更加强盛。” 话说到这里,公叔痤旋即上前一步,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面前公孙颀的双手。 “安阳君,老夫去后,君上还有魏国便拜托安阳君了。” 公叔痤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饱含对于魏罃以及魏国的拳拳之心。 面对此刻身前站着的这一位带着几分恳求的老人,公孙颀的心中却是有几分感动浮现。 “但请相国放心,公孙颀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君上成就功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在公叔痤那带着一份份满意的话语声中,两人的脚步缓缓向着前方的宫门走了过去。 只是公叔痤和公孙颀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却有几道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等到视野之中那两道身影渐渐走远,身为魏国下卿的段干介却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上卿王错,映入段干介眼帘的却是一副阴晴不定的面容。 脚下步伐轻轻向对方移了一步,就听段干介轻声说道:“上卿,听相国刚刚的意思,是准备向君上举荐司马作为下一任相国了。” “什么相国?公孙颀不是已经辞相了吗,那么他现在可不是什么相国了。” 言语之中掺杂着浓浓的厌恶,王错此刻看向前方的目光之中却更是有几分嫉恨浮现。 长袖之中的右手在此刻紧紧地握成拳头,只听王错暗自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是公孙颀?为什么是公孙颀?为什么会是公孙颀?” 说起来王错与公孙颀之间的恩怨可以说是由来已久,一切都还要从魏罃还未继位之时说起。 当时魏罃与弟弟公仲缓争位,王错是魏罃麾下之人,而公孙颀则是站在了公仲缓的一边。 在魏武侯死后两位争位的过程之中,为了挽回自己的颓势,公仲缓便派出了自己最引以为重的公孙颀去联络赵国与韩国。 而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魏罃在公叔痤的建议之下也派出了使者去结好韩国,这個使者便是如今的魏国上卿王错。 接下来,或许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也或许是被公孙颀凌厉的口舌所折服,赵韩两国都分别表示了对于公仲缓的支持而对于王错这个魏罃的使者却是不屑一顾。. 公孙颀和王错两人之间的芥蒂,也就从这一件事情开始了。 此后虽然公孙颀在魏罃的亲自邀请之下出仕魏国,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得到缓和,反倒是因为朝堂之上一次次的不同意见而变得越发恶劣。 如今亲耳听到公孙颀即将接替公叔痤的位置成为相国,王错的心中又怎么能够服气呢? 注视着视野之中的那一道身影缓缓消失,王错双眼之中厌恶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是有了愈演愈烈之势。 握紧的右拳在此刻握得更紧,更是不时有响声从拳头之上传来,王错的目光之中嫉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公孙颀等着瞧吧,别以为你即将成为相国就能够怎么样了,这偌大的魏国可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暗自吐出这一番话语之后,再也不去看公孙颀消失的方向,王错却是自顾自地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从刚刚开始一直站在王错身旁的段干介,先是看了看刚刚公孙颀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此刻正大踏步向前的王错,脸上浮现的神情却是格外的意味深长。 至于这位出身名门又刚刚成为下卿的段干氏子弟心中想的是什么,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猜透。 就在公叔痤、公孙颀两人以及王错、段干介一伙各自离开了宫室之后,一道显得有些神秘的身影却是出现在了后殿之中魏侯魏罃的身前。 “相国真的是这样说的?” “正是。” 听到前方魏罃问出的这一声话语,就听这人带着几分郑重说道:“这些话语都是臣亲耳听到的,不敢有半点欺瞒君上。” 听到这一句回应在耳畔落下,魏罃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那份奏疏,双眼之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迷离。 前世,对于自己的这位老师,魏罃其实更多是尊敬,而非那种发自内心之中的信任。 这一点从公叔痤病重之前向魏罃举荐公孙鞅,而魏罃却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便能够窥探一二。 这一世在与自己的这位老师有了更多的接触之后,魏罃对于这位曾经尊敬多于信重的老师,却是有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认识。 或许他曾经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做出过损害魏国利益的事情,或许他曾经将吴起这一位天下大才逼得离开魏国。 但是重活一世的魏罃知道,公叔痤对于他、对于魏国实在是已经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忠心。 即使如今已经选择离开了朝堂,公叔痤也依旧挂念着自己、挂念着魏国。 将刚刚听到的话语在耳畔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之后,魏罃的心中却是缓缓浮现了一个念头,自己也是应该去看看自己的这位老师了。 “来人,备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