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眼望着邓家大姑娘骑着马儿走远,李景隆陡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嘶!” 他擤下鼻子,嘟囔道,“谁骂我?” 这时,一直在后边默默跟着的李老歪,赶紧现身,一溜小跑到了李景隆身边,“少爷!您是不是忘了啥事?” 李景隆眼皮转转,忽一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早上出门时候,母亲说想吃东大街的糖点心。快快快,这个点儿别关门了!” “不是点心!”李老歪跺脚。 李景隆奇道,“那是啥?” “您今儿不得去韩国公府上吗?”李老歪提醒道。 “哎哟!” 李景隆又是一拍大腿,然后抬头看看已经快暗淡下来的天色,“啧,你怎么早不提醒我?” “早您不跟邓家大姑娘在那唧唧歪歪的腻腻乎乎的,脸对脸嘴对嘴...” “行了!” 李景隆赶紧打断对方,“多暂脸对脸,嘴对嘴儿了?你这话要是外人听去,人家邓大姑娘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少爷!” 李老歪忽然凑近了,低声道,“我瞅着,恁俩可挺配!” 李景隆一时没明白过来,“啥配?” “挺配!” 李老歪左右手两根大拇指竖起来,互相碰撞着,“就配嘛!” 说着,无比郑重的说道,“她邓家,老有钱了!” “你咋知道他家有钱?”李景隆翻身上马。 “当年邓王爷,可是走到哪儿抢到哪儿....” 李老歪正色道,“就说这应天府,当年就是他第一个带人冲进来的.....” “别瞎白话啦!” 李景隆笑笑,“去....前边找个古玩铺子之类的,买点礼物带上!”数着,想了想,“照着两三百两银子花吧!” “少爷!” 李老歪嘟囔,“您这官没当几天,花钱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一下就是二三百两....咱家那点家底够折腾吗?” “不够折腾也得买!” 李景隆也是微微叹气,“总不能拎着一挂猪下水上门吧?” ~~ 韩国公李善长的府邸,就位于京城之中的李府巷。 因为李善长住这儿,所以就叫李府巷,意思就等于是老李家的巷子。 别以为巷子小,整个李府巷占地极大,东起弓箭坊,西至彩霞街,俨然就是一座城中之城。 别人的家是盖在街巷之中,他的家是包含了街巷! 应天府这样的府邸不过四处,魏国公徐达所住的王府园,常家所在的常府街,还有邓家的邓府街。 其中最为华丽的,就属徐达和李善长的府邸。不过徐达的府邸,乃是朱元璋曾经的吴王府,并不是徐家人自已建的。 “娘呀!要血命!” 李老歪手里捧着个礼盒,斜眼看着李府巷的李善长府邸那金碧辉煌的大门,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院墙,口中低声道,“跟皇宫似的....” “别多嘴!” 李景隆瞪了他一眼,“别咋咋呼呼的让人笑话!” “日他血哥!” 李老歪先是点头,而后低声道,“少爷,早知道真应该拎一挂猪下水来算球了!他李太师家比皇宫都大,要啥没有?咱买的东西他们都未必稀罕看!” 就这时,吱的一声。 却是数十名锦袍仆人,鱼贯而出,推开韩国公府的中门。 紧接着就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出,继而是一名长身玉立的儒生现出面容来。 “曹国公大驾光临,鄙舍蓬荜生辉呀!” 却是李善长的长子,临安公主驸马李祺,带着一群人亲自从门中迎了出来。 李景隆忙上前,躬身作揖,“驸马爷!” “啧!” 李祺脚步放慢,拖着李景隆的胳膊,佯装不悦,“九江,你这就外道了不是?在外人面前我是驸马爷,私下里,咱们只论亲戚!” “不愧是李善长的儿子,一见面就能拿捏住别人的命门!” “你这一句只论亲戚,直接把我的身份定性了,就是比你矮一头!” 李景隆心中腹诽两声,面上笑道,“姑父!” 其实他叫李祺一声姑父也没错,李祺是临安公主的驸马,临安公主是朱元璋的长女,也就是李景隆他老子,李文忠的亲表姐。 “快快!” 李祺亲昵的拉着李景隆的手,“家里早就预备好了酒席,可等你许久了呀!你若再不来,父亲就要差人去请了!” “呃....” 李景隆干笑两声,被李祺拽着胳膊,进了李善长的府邸。 ~~ 从外边看,李善长的府邸恢弘壮观。 走进其中,顿感一股豪奢之气。 穿越前院就是花园,花园之中奇花异草竞相开放,各种奇石搭建起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让人眼花缭乱。 李景隆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但见识到此种远超皇城的景象,依旧忍不住内心之中涌出无限的感叹。 “他李善长跟老爷子大半辈子了,老爷子是啥人他不知道?非要把自已家弄的这么张扬?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呀!” “按说他李善长今年也七十来岁了,这个岁数不会想开开呀?” “以他的功劳,此时放下权力回归田舍,老爷子看在你过去的功劳和苦劳上,自然保你李家几代人的荣华富贵!” “可你还在痴迷权力不放,将来老爷子耐心耗尽了,你要迎接的就是皇帝的雷霆怒火!” “人呀,最难得的其实就是放下!” “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之所以身败名裂就是因为放不下!” “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老!那时的我,能放下吗?” 脑中如此想着,李祺引着李景隆到了花园的正中央,一处楼台之中。 李景隆刚靠近了,就见一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穿着道袍的老人,笑呵呵的站在亭台处看着他。 “晚辈见过韩国公!” 李景隆的姿态做得很足,快步上前弯腰行礼。 亭台外的银发老人,正是大明朝的太子太师韩国公李善长。 “后生,咋才来呀?”李善长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淮音。 “哦....” 李景隆撒谎张口就来,“今日公务有些繁忙,让老国公您久等了!” 说着,回头示意。 李老歪捧着盒子上前,将礼盒交给李善长身边的老仆。 “来就来,带啥东西?” 李善长微微皱眉,“我这又不缺啥?” “晚辈也不知您老喜欢什么!” 李景隆笑道,“这是一套前宋的象牙酒具....” “太贵重了!” 李善长微微侧身,“来来来,亭中说话!” “嘶...” 待在亭中坐好,李景隆心中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桌上器皿之奢华,远超皇宫大内! 让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 流光溢彩的鎏金镶宝石的金酒注,镂空云纹玉盖碗,犀牛角,象牙杯,纯色釉里红.... 这里每一件,随便拿出去一件,都是普通人干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 “哎!” 此时,就见李善长看看左右,忽皱眉对李祺道,“你二叔呢?” “儿子这就去请!” “放肆!” 李善长怒道,“贵客上门,他还要让人请?曹国公面前,他竟敢如此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