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臣该打!” 李景隆轻轻给自已一个嘴巴,笑道,“您二位慢用!呵呵!” “滚一边去!” 老朱骂一声,“薅几根葱,再抓把芫荽。”说着,又瞪眼道,“沿着陇走,小心摘,别踩着咱的菜!” 而后,又对徐达笑道,“这帮小子,他娘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 “臣看着还行呀!” 徐达把海碗里的菜饭都搅合在一块,呼噜咕噜的扒拉了两口,咔嚓又来一口黄瓜。 吧唧着嘴,“多好的后生,稳稳当当仁仁义义,人高马大,长的也好...” “长的好管蛋用?” 老朱骂道,“老爷们能活一张脸?咱们这代人是老虎,他们这辈人起码也得是狼!” “嗯!” 徐达长出出一口气,又划拉两口饭,袖子擦着嘴角的油渍,开口道,“皇上,咱们这代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老虎呀!那不是...给饿的吗?” 说着,抱着海碗,看着在园子里撅屁股给他薅葱的李景隆道,“臣刚才见着二丫头的第一眼,就不由得想起....文忠来了!” 老朱也放下碗,等着下文。 “早年间文忠也这样,看着水当尿裤....一见着大姑娘就脸红....” “啥水当尿裤!” 老朱怒道,“咱外甥生的多俊俏...那叫风度翩翩!见着大姑娘脸红,那是咱教的好!不然都跟那些杀才似的,见着娘们就往自已屋里拽?” “哈哈哈!” 徐达咧嘴大笑,“确实是您教的好,不过....也确实面嫩!看着跟书生似的!谁也想到不到,打起仗来却跟活阎王似的不要命!” “随了咱!”老朱袖子擦嘴,狠狠咬了一口五花肉,“就这种!” “也是练出来的!” 徐达的筷子顿了顿,又看了看李景隆,低声道,“苗子好不好,不在于地好不好,在于会不会种地!” “他们这代人都长起来了,放在军中历练些年,肯定比臣这一代大字不识几个的睁眼瞎要强!” “臣老了!” 徐达又叹道,“春夏换季,身上疼!阴天下雨刮风下雪,身上也疼!哎....兄弟们也都老了!” “一个个再没有当年的那股劲儿,也都是在家混吃等死!” “这天下,将来还要靠他们年轻人!” 说到此处,徐达又望向边上,忙前忙后的朱标。 再次开口道,“太子好,他们这一代人,也好!俩好加在一块,就是咱们大明好上加好!” “臣....也不知能不能看到,咱们大明...特别好的那天呀!” “说啥呢?” 老朱皱眉,放下碗,“不许胡说!不吉利!” “您还信这个?这么多年死人堆里打滚的,啥时候您还信上这了?”徐达笑道。 “让你回京,就是好好让你养病,北方风沙大,不养人!” 老朱叹口气,“天德!” “臣在!” “哎,你别这么绷着,随意点!” 老朱又道,“咱心里正筹划着第六次北征!”说着,顿了顿,“可是...没你坐镇,咱心里总是不托底!” “皇上您指哪儿,臣这把老骨头就死在哪儿!” 徐达也放下碗,正色道,“但是....” “但是啥?”老朱说着,接了朱标递过来的葱,嘎吱嘎吱的就嚼了起来。 “但老臣这不争气的身子!” 徐达叹气,“要是战死在阵前还好,可要是死在出兵之前,或者大军行进的时候,要影响军心呀!” “那你就给咱好好养着!” 老朱端起一碗汤,咕噜一口干掉半碗。 然后大手擦嘴,“回家好好养,就住咱赏给你那宅子...” “那更养不好...” 徐达顿了顿,道,“您说的那处,您以前赐给臣的宅子,是您之前的吴王府...” “您先别瞪眼!臣是臣,您是皇上,您登基之前住的王府,臣敢住吗?别说住了,臣迈步进去都心里直哆嗦!” “啧,你看你!” 老朱瞪眼,寻思片刻,“那这么着,咱给你另寻个别院!” “那更不行了!” 徐达道,“您给臣的已经够多了,几辈子都吃用不尽了。还让您大兴土木,花朝廷的钱给臣盖别院.....” “魏国公!” 边上,拿了酒壶过来的太子朱标,忽然挨着他们老哥俩蹲下,开口道,“其实要说清净的,养人的地方,我还真知道一处!” 不等徐达说话,老朱已是开口,“哪儿?” “二丫头!”朱标张口道。 刚从菜园子里出来,洗手的李景隆马上抬头,“到!” “过来!”朱标摆手。 “哎!” 李景隆嗖嗖几下,蹲在几人身边,“太子爷什么吩咐?” “你家....就我上次去那庄子不错!” 朱标开口道,“你拿出来,给魏国公养病用!行不?” 徐达摆手,“不可不可不可!臣家里有庄子....” “那太行了!” 李景隆忙笑道,“魏国公去臣的庄子上静养,那是看得起臣,那是臣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说着,对徐达道,“晚辈马上安排人,给您老好好修缮下住处!” 他不知道为啥朱标突然要把他的庄子给徐达,但既然领导开口,必定自有深意,而且必须竭力配合。 不就是一个庄子吗? 小凤那边还陪嫁了俩呢! “这....” 徐达摊手,“臣这不成了....占人家便宜了吗?” “踏踏实实住!” 老朱摆手,“就跟你自已家一样!”说着,看向朱标,“愣啥呢?酒呢?” “这儿!” 朱标忙给人家老哥俩倒上。 倒的不多,还真是一人一小盅,顶多五钱酒。 “来吧!”老朱举杯。 “臣不敢!”徐达双手碰杯,杯口微低。 “想跟你大喝一场,你这身子也不行!不喝吧,感觉还出点事儿!” 老朱笑笑,“干了!” “干了!” 滋啦! 老哥俩举杯,仰头下肚。 “人这辈子,真快呀!” 徐达忽然笑了笑,开口道,“想当初,跟皇上您大口喝酒的日子,好像就在刚才似的!” ~~ 吃了饭喝了酒,老哥俩肩并肩的在御花园里溜弯去了。 想来,是私下里有点不方便在晚辈们面前说的话。 “你过来!”朱标对着李景隆勾勾手指。 “您吩咐!”李景隆肩膀低垂,站在朱标身边。 “明儿,预备点庄重,但是不贵重的礼...”朱标开口道。 “啊!” 李景隆想想,“给谁呀?” “笨的邪乎!” 朱标抬腿,对着李景隆屁股,咣的就是一脚。 李景隆挨了一脚,脑子唰的灵活起来,“您的意思,给魏国公?” “不挨打脑子不转个儿?” 朱标骂了一句,“知道为啥让你把庄子给魏国公住不?” 李景隆想想,靠近了些,撅着屁股。 “干啥?”朱标怒道。 “您再来一脚吧!”李景隆低头道,“想不明白!” 啪! 却是朱标抬手,对着后脑勺就给李景隆一下。 “他住你的庄子,你是不是就能天天见着他了?” “嗯!” 李景隆答应一声,但心里暗道,“我见他干嘛?” “知道为啥让你送礼吗?”朱标又问。 然后,不等李景隆回答,低声道,“他在你家庄子上住着,你再给他送礼,他收了....你就是他徒弟了!” “啊?”李景隆眼皮一个劲儿眨,真是有点想不明白。 “你那点聪明,都他妈长嘴上了!” 朱标气得直骂,“刚才老爷子跟他话里话外说的你没听明白!” “老爷子说你啥也不是,魏国公说你还行!” “那意思就是让魏国公教教你怎么带兵,怎么练兵。你爹不在了,你靠我靠老爷子提拔你,也就能忽悠忽悠那些文官!” “有了魏国公给你当师傅,教你领兵打仗,你在武人圈里就算立足了!我告诉你呀,这可是毛头都求不来的好事!” 确实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既有世袭罔替国公的身份,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亲,再有个军中大佬提携指点...... 嗯,背后还有个娘家富可敌国的老丈人! 这辈子,这不稳了吗? 唰唰唰! 李景隆舒服的好似浑身毛孔都开了。 “你再往深里想!” 朱标又低声道,“除了教你带兵打仗之外,魏国公麾下的故旧袍泽,是不是也跟你亲近起来了,拿你当自已人?” “往后你要真要是带兵打仗了,这些人是不是真能给你出力?” “呵呵!” 李景隆美滋滋的笑笑,而后忽然又有些面带伤感。 “咋了?” 朱标皱眉,“你还不高兴了?” “不是!” 李景隆抬头,哽咽道,“臣.....太子爷您真是帮臣...把所有事都操办好了!” “记着就好,我对自已儿子都没这么上心!” 朱标横他一眼,“记着,得给老子争气!不然收拾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