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而愤怒! “为何行军迟缓?” “大王,前方有流民挡道。” “流民?” 项羽感到颇为头疼,流民,哪来的流民,齐地并未经历多大的战乱,反而是赵地、楚地等有过与秦的交战。 齐地算是比较稳定的地方,自田儋略定齐地后,除田氏内乱外没有大的战争。 流民,此时出现流民挡道绝非正常现象。 “大王,无法疾……疾行。” 钟离昧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句话,但他没得选择,必须要说出。 “田荣逃不脱,慢行即可。” 有些吃惊,钟离昧不太相信此言乃处于震怒的项羽之口。人在怒极时会失去理智。 项羽不是一个仁慈到软弱之人,否则不会因安全隐患而坑杀部分降卒,那比起白起差得远。 项羽亦非一个凶狠到任何人皆杀之人,但愤怒之时杀齐之心,可能会有。 可现在的命令让钟离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能从中听出项羽对擒杀田荣的自信。 既然田荣跑不掉,那么自然没必要去滥杀无辜,激起不满终究不好。 此刻的项羽只想能顺利的擒杀田荣即可,可接下来的事情让项羽感到无比的愤怒。 那流民中居然夹杂着武士和兵卒,在楚军缓缓通过时突然袭击,造成楚军一定的混乱。 “大王,流民中有齐兵。” 钟离昧非常气愤的向项羽回报,双眸发红,显然怒极,项羽第一次见钟离昧如此愤怒。 项羽心中叹息,本不欲滥杀无辜,无碍齐卒混于流民之中,此乃无耻之计,于是道,“再次向齐民重申,助田荣者格杀勿论,如不规避,一律斩杀!” 此道军令下达,流民中的眼眸里多出一层恐惧之色。 逃,四散奔逃! 被斩杀者不计其数,血然大地,雪变成红的雪。 楚军的前进速度大大提升,沿着汶水至博阳。 黑色的楚军威压迅速席卷博阳城。 “楚军围城,言助齐王者皆屠杀也……” “吾亦听闻,沿汶水阻挡楚军之流民,大多被杀,吾等坐以待毙乎。” 博阳城乃郡治,更是曾经济北王的王都所在,自田荣击杀田安后,这里的城郭一直没有得到修缮。 曾经的繁华不再,但依旧热闹非凡,可此刻城内到处弥漫着一股不化的恐惧气息,比风雪之寒还令人不安,城内人人自危,家家自闭。 “大王,欲征兵反击楚霸王,此有胜算乎?” “何来胜算,训练有素之齐军尚且败于楚,吾等迅速纠集者,不过乌合之众,如何能抵?” “那当如何,大王之令不可抗,楚霸王有言在前,助齐王者皆屠之!” “三老,吾等该如何?” 一游徼者自感危机,不知该如何做,向三老询问对策。此名灰发老者就是博阳城内的三老,此刻他双眸皆忧虑之色。 不知是眉头紧锁还是额上的皱纹所致,三老深思片刻道,“如不听王令,祸在眼前,听王令祸在其后……的确难办……” 三老的一声长长的叹息,使得啬夫、亭长等小吏的心头如有重石压着。 游徼苦涩道,“劝大王降楚,必不可行,恐会立刻召杀身之祸。” 三老默然良久道,“分而助之,为博阳留存香火。” 游徼道,“此言何意?” 博阳城内部分听从征召,部分吾等协力助其逃出城外,这是三老的建议,并且认为项羽绝不会真的滥杀无辜,如此激起齐地民变对项羽没好处。 三老继续道,“如楚军攻城,见势不妙,立刻投降,可保性命。” 在三老看来,听从齐王命令入伍,但对楚不做顽强抵抗,战而降,料定项羽不会杀降。 劝田荣投降项羽,是不太可能,更不敢有人如此做,即便有此勇敢者,恐话未说完便被斩杀。 众吏思索片刻,唯有如此方是完全之策。 天一直是灰暗的,雪夜比雪昼更阴冷,更能感觉到城外弥散的危险气息。 今雪夜与往日不同,城外被楚军火把照的通红,仿佛来自地下深渊的狱火,欲将这博阳城焚烧成灰烬。 数百人沿着隐秘的小道欲从片门逃走,不愿坐以待毙者纷纷跟着游徼和文无害欲遛出城外。 可他们还是低估楚军的严厉程度,鉴于流民袭击楚军的前车之鉴,楚军把他们全部以偷袭者斩杀。 项羽的怒火已经燃烧起来…… 在雪夜中默默等待的三老,神色有些焦急,他在等,等成功偷偷遛出城的消息。 可惜没有等到,等到的是攻城的喊杀声,漆黑的雪夜下,博阳城竟然变得灯火通明。 “可有急事?” “大王,楚军攻城……” “即是攻城,为何在此?”田荣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之色。 比之更为担心的是田光,此刻留在田荣身边的唯有田光、华无伤,田吸引兵救驾后便回守临淄。 田荣相信在博阳城重新拉起的人马,加上两员战将田光与华无伤足矣…… 谁知看到田光的神情,田荣的心直向下沉。 田光道,“大王,外城已破,华无伤在极力阻止楚军,快出城兮” “寡人亲自布防,固若金汤,怎会如此轻易攻破?”田荣很疑惑,眼神中满是疑色,但他现在最要做的事情是逃,于是他一边说,一边跳上战马。 雪夜的风很凉,凉透心,使得田光的话语说的有些僵硬和颤抖,“臣本率新兵进行反击,奈何……” 那眼神里有着不信,还带着一丝恐惧,“奈何,仅抵抗半个时辰便有缘械投降者,臣无奈,只好率所剩精兵前来护驾。” 投降?田荣不太理解,为何会投降? 田荣自认对这些新征兵丁待遇不薄,不仅赐爵,还准备免租税…… 田荣知道新兵需要一定的训练,否则战斗力不强,更需要约束,故而田荣还亲自下达命令,萎缩不战者斩,怯敌不进者斩,总之怯战者斩。 田光道,“臣连斩数名投降者,却无法阻拦,甚至……” “甚至为何?” “甚至临阵倒戈。” 田荣眼神中居然没有愤怒,而是出奇的平静,该逃向何处,此乃田荣目前最需要衡量之事,风雪之夜,亦根本不看清田荣的眼神,马蹄声淹没在风雪之中,马蹄印亦是如此,的确是个逃遁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