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相信即便亲兄弟亦未必如此,其伯兄嫂对他蹭饭的回应便是最好的答复。刘太公嫌其不如刘仲能置办产业,亦是如此。 至此刘邦对范目协助自己还定三秦之因,有些迷惑,无欲无求,自然不可能,何人不爱自己?怎会拿自己的命来无偿的相助。 或许对方没有听清,刘邦又重复道,“阆中是否有慈凫乡?” 范目点点头。 询问此乡,范目知道刘邦所指,以其封故里之侯来挽留,但他不知刘邦还会有什么举动,故而想彻底杜绝刘邦之意。 刘邦自然知晓其意,“即是如此,晚些就国如何?暂留寡人身边,男儿志在四方,范侯之功业岂止于此……” 残阳更斜,颜色更艳红,如杜鹃啼血,范目拜谢道,“谢大王抬爱,臣不过从助之功而已,不敢担此之封,未将愿为大王除暴效力,然士辛多念乡,愿归故里,不愿东出……” 范目直接借士卒不愿东出来拒绝刘邦的挽留,说明白点就是建功立业至此为止,东征天下,范目不参与。 金钱挣不尽,富贵有绝期,锦衣归乡心,留岁侍娘亲。 此言很直白,刘邦很明白,翟王已降,三秦的确大定,接下来的谋划皆为东出之战。 人各有志,范目不愿再战,江河之水只取一禁而已。 残阳照进,大殿内不仅温暖如春,还绚丽多彩,原本的大殿为黑色基调,刘邦虽然在里面加上红色的基调,然依旧无法完全抹除塞王数月的痕迹。 残阳之红却如同让死气沉沉的死物复活一般,那么艳丽,那么多彩,夕阳虽好,可惜近黄昏。 人才挽留不一定留下,然如不做挽留一定一去不复返。做过挽留,在其心中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即便萌芽的时间很长,总有的时候。 那可种子一旦萌芽就会结下不解之缘,甚至还能在聚,张良在刘邦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物。 刘邦对张良那是充满无法言语的情感,他期待,他期许,自见到张良的那一刻起便是期盼着张良能一直随着自己打天下。 可张良心中有所不舍,故而一再分离,然刘邦已在其心中种下种子,故而虽然分离总有相见时刻。 泉水过青石,留下一片湿润,只要不曾长时干涸,青石始终会记得泉水的甘甜。 刘邦对张良完全的信任,时不时给予的无私相助,这让张良始终记得刘邦这位人物,人生难得一知己。 刘邦不是一个吝啬之人,见两个乡侯无法挽留住范目,立刻继续增加,“故乡之侯依旧是乡侯,寡人口误,乡侯岂能配将军之功,当封渡沔县侯……” 话音尚未落,刘邦的目光已经瞄向范目,脸上还是有笑容,可眼睛却不会骗人,脸上可以带着假情绪,眼眸却无法掩饰,流露出一丝丝苦恼之色,没有人喜欢被强迫,刘邦亦不愿强迫他人,强留的人才心不在,刘邦话锋一转接到下面之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望范将军以县侯归乡,助汉教化巴郡,寡人感念。” 笑依旧在笑,不再是残笑挂脸。 皓月当空,星辉洒落,洒在范目眼眸中,眸光如星辉闪耀,双眼如天空上的星辰在眨眼,立刻躬身拜谢,“臣谢大王,臣代阆中子弟再拜大王。” 看着这位爱将,刘邦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亏欠,“范将军此去,不知何年方能再见,可需什么赏赐,尽管开口范目再拜道,“臣已封侯,依然满足,只是阆中子民苦于秦法,幸得汉王驾临,废除秦法,阆中之民只愿汉王之惠能长世永存……” 好聪明的范目,绝好的说法,不说即说,不要求岂非比要求更妙。刘邦很聪慧,这点不只刘邦自己知道,群臣诸将皆知,故而他们的话常不直说,或者话留三分。 范目连拒二次乡侯,到三次封县侯便接受,如此显得很贪心,故而他再次拒绝县侯,但再一再二不再三,范目不愿直接触犯王威,一直不给其面子那是不行的,故而范目只有那苦恼的眼眸来回应刘邦之封,来“拒绝'刘邦的分封。 令范目开心的是刘邦没有强留他,同意自己还乡,既然刘邦已经退让,那么范目自然不能太不识时务,否则组劲旅助汉王还定三素的终极目的何在? 聪明的不求为求,刘邦略微思索便道,“军中可甄选七姓,不输租赋,余户乃岁入賨钱,口四十。” 话音一落,范目有些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此次组劲旅助刘邦还定三秦,会让復其渠帅罗、朴、督、鄂、度、夕、龚七姓有不输租赋的待遇。 范目再次拜谢,刘邦伸手将范目扶起。 灰色的苍穹变成鲸鱼白,星辉隐没在曙光里。 大地在苏醒,栎阳如沉睡的少女揉揉眼睛,在喧哗中醒来。 栎阳街市在曙光下便开始张罗,人来人往,一行人的走入引起街市上的注意。 这一行人的穿着明显不是关中人士,有博闻见识之人认出那是赵地独有的装束。 赵地人入关,能够走入栎阳,必非俗人,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立刻主动的为他们让道。 城外有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旗帜飘扬,那恒字旗帜被撤换成张,张字下站着一人,眉头微皱,凝视着前方的栎阳城,城上的汉军剑拔弩张。 “汉王会接待吾父王否?” “太子放心,汉王与大王曾有旧交,虽不知如何礼遇,但绝不见死不救。”回答张敖的是赵午,脸上那战败后的惊慌神色已经不见,入关后总感觉如同归家一般,那么的放松。 这让张敖有些恍惚,张教看向身旁另一人,“汉王入关既可与楚霸王争?” 张敖怀疑的目光看的自然是甘公。 甘公习惯性的抬头看天,明明看不到星辰,他还是在看。 孰能说那星辰就真的不在那里。 赵午为缓解气氛,打趣道,“白日无星,甘公在望甚?” 甘公笑道,“夜晚观星用眼睛,白日观里当用这个……” 说着甘公指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星辰早已在那里,不曾动,只是吾等让眼睛蒙尘。” 话音未落,张敖若有所思,目光有些呆滞,眼里只有那摇摆不定的树枝,寒风已起,城内的那两鬓灰发的人紧紧衣服,他身后跟着数十人,身旁的贯高道,“大王,是否直入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