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与再次被沛公拿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临济。 临济这座魏国都城此刻正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魅力,她虽比不上曾经的大梁城坚固,以至于让王贲率秦军强攻都无效,不得不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才得以破城灭魏,可临济这座新落定的王都之城因魏咎、周市的存在变得很耀眼。 临济早在一些日子亦迎来了一个年轻人,他辞别陈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这里的繁华早已不似从前,魏军与秦军在这里交战已使这里染上了血色,原本美丽的外衣亦粘上了污渍。 这位年轻人便是从阳武县户牖乡赶来的陈平,曾一度自认令平得宰天下,亦能如分祭肉一样公平。 魏王魏咎刚刚在这里安顿,看着魏国王宫的重建,虽然简陋但亦兴奋不已,周市为魏相亦开始为魏国寻觅人才,陈平自荐,便成为了太仆。 议事殿前,魏王与诸臣正在紧张的议事中,陈平也有幸参与其中,他出计策道,“既然方与难下,不妨寻与沛公有间隙之人策反丰邑,令其不得不自救,如此方与不攻自破。” 魏王摇头不予采纳,认为此计太过阴损,下朝后有人私下言陈平坏话道,“陈平乃小人,如此昧金盗嫂,难怪会想出如此阴损之计,一旦此计失败将置魏王于何地?恐不只是为天下笑耳。” 寥寥几句的闲言闲语传到魏咎的耳朵里却不同了,魏咎便寻思,他好不容易成为魏王,立王复国,延续祖宗的香火,亦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建大梁,可如果名誉损满天下,恐难成大事。 此小道消息很快传到陈平的耳朵里,陈平便挂印逃走,寻思魏王不用他留在临济难成功业,且遭受非议恐招致祸患,便下定决心离开。 陈平虽然回家乡了,但他的计策给周市一个很大的启发,如今魏国的将士皆在用来坚守城邑,或在攻击秦军,实在无兵再去夺取方与、丰邑等魏地。 虽然丰邑曾是楚地,但往前一点看便是魏国故地,现在周市要做的就是恢复鼎盛时期的魏国,再图霸业。 周市与魏王魏咎两人商榷,周市觉得不妨采取声东击西的计策,来一个围魏救赵,不用魏兵围丰邑而是从内部着手,令其为魏国守城。 这个所谓的声东击西其实和陈平的策反计策如出一辙,只不过献计之人是魏相,魏咎便认为是好计策,“魏相好计谋,可不劳一兵一卒即可解方与之困,亦能拿下丰邑为魏效力,一箭双雕。”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同样的事情从不同人口里道出,那效果会截然不同,魏咎便将此事全权交予周市去办。 周市便派遣使者前去游说雍齿,此刻的刘季攻下方与,正在方与清算,使者进城后便花重金买通了与雍齿的手下,两人在一个密室里进行了一番的对话。 使者转述周市的话,“吾魏相已命将领率万人魏兵驻扎在距离丰邑不远之地,丰邑本乃故梁徒也,若雍将军降魏,魏王不仅给予厚赏还封将军为侯,驻守丰邑。” 言毕,使者便拿出了侯爵印绶给雍齿看,雍齿从没建过侯爵的印绶,拿在手里雍齿的内心再难平静,思虑如那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浪花。 一波又一波的波涛卷起千堆雪,雍齿动心了,他人虽然安坐在密室内,但心却在密室内已经来回的徘徊了。 刘季,一个在丰邑名声极为不好的乡野之人,为乡里人所不喜,曾好食懒作,即便后来做了亭长,依旧是难改恶性,喜好作弄亭中诸吏。 吾雍齿乃名门望族之后,天下叛秦后,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吾雍齿就要屈居他刘季之下,心中不服的声音越来越大。 只是刘季后来进咸阳见了秦始皇的巡游队列后,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只是雍齿对刘季的印象实在是根深蒂固且先入为主。 这诸多思绪仅仅在一瞬间发生。 时间虽短,但使者已经抓住了雍齿神色微变的机会,见雍齿有所犹豫便继续道,“若不降魏,吾魏相会亲赴军营督战,以下魏地数十城之军屠丰邑以示惩戒。” 最后此言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令雍齿的心直接坚定了下来,雍齿寻思这刘季出身卑微,无兵无将难成大事,不及魏咎乃魏王后裔,号召力觉得赶超刘季。 思定之后,雍齿决定叛丰,以丰邑子弟兵为魏守城,但雍齿又添了一句要求,“雍齿拜谢魏王恩赐,望魏相能增派魏兵由吾雍齿为魏固守。” 雍齿的这一要求早在使者的意料之中,甚至比这更过分的要求魏咎和周市亦商谈过,只要不超过底线那就应允。 使者一走,雍齿像是多年的怨气释放了一样,浑身感觉轻松,他感觉自己浑身是力气,似乎体内的气在周全不断的游走。 舒畅,这是雍齿的第一感觉,他素来轻视刘季,与刘季又有诸多的过节,此刻拜托刘季的阴影,他雍齿感觉像是见到了日辉。 雍齿自认为他的将才远超刘季,亦远超刘季麾下的那些将领,曹参亦不在列,更何况卖蚕具的周勃、屠狗的樊哙、赶车的夏侯婴。 以魏侯的身份固守丰邑完全没问题,更何况还有魏兵支援。 在方与安定好之后,刘季这次没再像之前那样想休憩一阵再做下一步计划,这次他想回丰邑故里去看望刘太公,亦找吕雉来个久别胜新婚,最主要的是他离家多日亦想孩儿。 可是令刘季更加震惊的是他刚刚出方与,准备回丰邑与家人话家常,丰邑亦反叛了,如果说其他城邑反叛还有情可原,毕竟他人在那里待了许久想让人家换地方,人家自然不乐意,可是丰邑不同。 丰邑是他的故里,是生养他的地方,这里本是刘季抗秦之后最强大的根据地才对,不是言兵强马壮、马肥粮多,乃是刘季精神世界里最强大的根据地,这里有父兄,有妻儿。 可是如今丰邑反叛了,反叛他的还是被刘季自己委以重任的雍齿。 刘季愤怒了,这是对他信任的践踏,是对他心灵的践踏,他自知雍齿高傲乃望族之后,为此便厚待予他望他能看淡他刘季的出身,不料乃一厢情愿。 这次刘季不仅仅是愤怒,而是有一些失望,对这些所谓名门望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