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开口道,“诸公可曾想,韩地若定,南下南阳郡,经丹水入武关。” 吕泽分析道,“弃攻洛阳而走武关,如此将大大绕远,岂不将大大延迟入关之时。” 骑马走在后面的刘交则同意刘季的看法,“函谷关一线有重兵把守,除却洛阳,尚有宜阳、渑池等,北有河东郡兵马,更不说入关后的重重关卡。若走武关一线,除武关,唯有峣关、蓝田两只拦路虎,破之则直逼咸阳。” 刘季点头,“此言正合吾意,南下取武关虽路途遥远,然未尝不是一个捷径。” 刘季又向夏侯婴、郦食其、陆贾征求意见,夏侯婴见吕泽和刘季两人意见产生分歧,若处理不好不利西进伐秦,便开口道,“洛阳与宛城二者,不知何处易攻,未定之前不妨试攻,若洛阳拔,便直逼函谷关,若损兵折将当速决。” 夏侯婴的话刘季听得明白,这是要他刘季多考虑下吕泽的情绪,吕泽的言行决定着武安侯集团的另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吕泽帐下有不少文武双全的猛将。 刘季道,“待绝司马卬之念后,乘胜南攻洛阳。” 吕泽闻刘季之言,心中微喜,他的意见在整个团体中占据非常重的位置,但却有一种惶惶不安,他不确定坚持己见是对是错,吕择内心有一种异样产生。 每次在做大决定前,凡是由他最终决定的,吕泽内心总是慌慌的,不知为何,再看刘季,其做决定前或许有些犹豫,然而在决定的那一刻非常的果断,而且下决定后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方面吕泽越来越觉得不如刘季,忽然一道飞马来报声打断他的思绪,“报…曹将军已抵达平阴,请示是否立即发动攻击?” 刘季对身边的诸军吏道,“如此……吾等需要加快行程。” 言毕,刘季对飞马使者道,“传言,临机决断,全权交予曹将军。” 平阴城外是破涛汹涌的河水,河水对岸旌旗招展,远观仿佛红色的火焰在吞噬蓝色的波涛,细看才知那是七分红三分蓝的旗帜,绵延不断。 一面将旗上书有“司”字,将旗下此刻正有一人在倾听甲士的汇报,此人生的长方脸,针松须,眸如玉石亮晶晶,正是刘季口中的司马卬。 司马卬只听甲士道,“将军,有楚军向平阴靠近,有盟军的支援,渡河之战胜算将变大。” 甲士很兴奋,甲士的汇报亦让裨将较为兴奋,“将军有楚军的相助,渡河不在话下,入关就在眼前,若真能成功入关,将军当真只愿做项籍的铺路人?” 司马卬面容却没有一丝兴奋,他的目光锐利,试图看穿对面,看清对岸除去黑色的旗帜到底有没有黄色的旗帜,那黄色旗帜到底在哪里。 波涛翻滚之上不知何时起一层薄薄的雾,虽看不清对面的一草一木,更看不清人影,但他却感觉到对面传来的杀气,“恐不是来助吾等渡河,乃阻吾等入关。” 裨将惊讶,“楚军为何阻将军,应助将军才是?” 司马卬道,“可曾听过怀王之约?” 裨将点点头,“先入定关中者王之。莫非此军乃刘邦西征军?” 司马卬道,“可能性极大,楚军中有两支比较强大,一支乃项籍,一支乃刘邦所引,项籍此刻正与章邯对峙,不会有分身来助,否则岂会轮到吾等渡河入关?” 裨将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将军,当如何?平阴秦兵已是强弩之末,然据斥候报楚军兵力不弱赵军,且源源不断在增加,恐是螳螂捕蝉黄在后。若不渡河,违项籍之令,一样获罪。” 司马卬内心有些崩溃,他感觉这是夹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左右为难,当他听闻有楚军出没且将旗上书有曹、周等字,他便猜到定是刘季手下的战将曹参、周勃等。 曹参、周勃可是刘季麾下的主力战将,两人皆到此可见此次渡河阻力有多大。刘季的战绩太过响亮,先前斩李由,如今又大败赵贲、杨熊等,可谓名头响的很,由不得他不注意。 面对两个庞然大物,日后站队在所难免,必不能与其一并列,司马印这样想着开口道,“攻!项籍已是诸侯上将军,抗之不妥,刘邦势虽盛仍可一搏,若能打通入关之路,亦是大功一件。” 裨将领命,“喏,末将立刻组织楼船兵发动新一轮攻击。” 司马卬肩披红色战袍,走上战船,准备再一次出击,站在战船上望着水面上的云雾,愣愣的出神。 云霎中的楼船缓缓开进,慢慢靠近那黑色的庞然大物,像是在靠近一头远古的怪兽,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淡淡忧伤,“又将有无数的孤儿寡母诞生。” 司马卬读过兵书,亦知慈不掌兵的道理,可是不知为何自从攻下朝歌慢慢渗透河内郡,尤其是武臣死后他成为这一方面的小诸侯,心情甭提有多开心,无人管的感觉贼爽,可是慢慢的他的心中滋生不愿再打仗的念头,不愿再出征的念头。 如此司马卬曾一度想,如果当时新立赵王歇的张耳、陈馀引兵来攻,他便投降,看在昔日皆为武臣的部将,不会太为难自己,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急着来征讨他,征讨这位还未归顺张耳的他。 其实张耳、陈馀哪有时间对付他,先忙着处理叛将李良,之后又遭秦军攻击,更是被王离围困在钜鹿,压根没法来管他。 在赵王歇、张耳被困钜鹿的时候,司马卬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份轻松,甚至有一点点窃喜,如此张耳便不能威胁到他,可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唇亡齿寒,若张耳被王离消灭,他司马卬还能掌控河内郡吗?显然不能。 是否北上救张耳,司马卬迷惑,内心两个声音不断在厮杀,一个认为当救,唇亡齿寒,另一个却主张此乃借刀杀人,张耳、陈馀一死,他便可以自立为王,以河内郡为根基发展。 司马卬的门客进谏,主张处观望态度,待秦与张耳火拼到两败俱伤时援助,秦若败,他可趁机入驻邯郸,张耳若败,便加强朝歌防范,做一方小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