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槽蟹肉馄饨味鲜,旁边这处酱料需得多些咸味,这清汤多些添置额外放置在一边,伺候的时候多些眼色,以备贵人添食。这素粥一并呈上,这灌肺便不必了官家一贯不喜这鲜辣滋味,还有那糕点分置了,多添些碟子,李姑娘一贯是心爱。“ 任店,后厨,方才走近便是听闻内里不急不徐的声响和脚步声,虽还未见内里动静便也不难想见是什么忙碌架势。 一夜都未能安寝的梁师成面色颇是玩味,后首紧随伺候的一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内里的油烟味越发浓郁,原本紧闭的厨房门忽而开启,入目所及有一瞬间错愕却瞬间是低头行礼的后厨一众人,梁师成的笑也更大,“老夫便是在宫中也时常听闻任店处规矩比起宫中丝毫不逊,今日一见,当真不凡。“主动让出一条道,梁师成的面上欣赏之意越发大,柳程一默,却也是泰然给了身侧的陈二狗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去伺候。 心中虽难免惊疑,陈二狗却也不敢耽搁,立刻也是领着一众小的就往前去,只恨不能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如何看,都是,赶鸭子上架。 “大人若不嫌弃,后厨这头小人还有些富余,还请大人移步。” “大胆,你这厨子如何敢” “本相幼时,也是受过苦楚,莫说是在后厨,便是寻丁点清净地儿能安身吃顿饱饭,都是奢侈。柳厨今日这般,倒是让本相想起从前。” 作势就往里走,梁师成一反常态让一众伺候的小的都慌了神,倒是柳程默默跟上前,一个眼色下来原本还是威风凛凛的众人也是恍然, 任店这位眼见着是卑微,可连官家都特意要领着那李姑娘来任店安寝只为口吃食,这位柳厨,如何能用寻常眼光看待? “··如今天寒地冻,柳厨还能寻摸出这荠菜饺子,便是老夫自认天上地下如今无所不能,也是汗颜。” 任店,后首,泥灶房内 只吃了一口便是放下的贵客开口满是“赞美”,柳程却是还军默默从后首橱柜中拿出早准备好的小瓶默默往手边的碟子里倒了些,浓郁的花香混着酸味,让原本还是笑容满溢的贵客也是面色微变,倒是柳程仿佛丝毫未察觉到异样也是默默将小碟子往梁师成跟前挪了挪。“小人近日新酿造的花瓣醋,相爷且尝尝,就着这饺子,定然别有风味。” “…柳厨拿捏人心的本事,确是一流,可惜老夫伺候贵人这许多年,最厌恨便是居心叵测之辈。” 铁青着脸起身,原本还是坐定的人已是拂袖而去。 动静颇大任是外首想不知晓这内里动静都难。 安静的泥灶房内,匆匆从外首入内的陈二狗入目所及便是形单影只的柳程和明摆着只吃了一口的饭食,“师傅?”小心翼翼开口,眼见柳程依旧无甚动作陈二狗也是有些急,“方才那” “去找朱山总管,将这些都安置了,往相爷府上送去。” “师傅?” “二狗,按我说的做!” “…是。” 心中虽有惊疑,陈二狗却也不敢耽搁,匆匆出了门几乎是与方才入门的张氏撞个正着也是丝毫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心中虽是惊疑,张氏却也是没得与这小子计较,眼见柳程还是无动于衷站定于内室的模样也是有些急,“程哥儿今日任店可还是要打开门做生意,再耽搁可就” “官家亲临,还是让白矾楼处丢尽了脸面,张大掌柜以为,今日我等还有安生?” “孙二娘,你不是” “官家诏令,东京七十二大酒楼歇业一日,整顿内务,元旦庆典将至,不可再有失。” 目光扫过面色迥异的一老一小,孙二娘也是低笑出声,“咱们这位官家,素来是不喜被人摆布。” “…怪道阿兄前番归家都不忘往那花房处寻摸碎花瓣,害得秋儿还被前门那王婆探话,问阿兄是有了心上人么。” “秋儿。” “阿姐不知,这街头碎嘴子妇人可是什么都敢说,这屋头有无外人,阿姐且让秋儿松快些罢!” 任店,流云居处 拉扯着流云胳膊不住撒娇的柳秋满面都是讨好,饶是流云心事重重也不免嗤笑出声,反手握住柳秋的,目光落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似是还沉浸在自个心思里的柳程也是暗暗松口气,“梁相的阿母一生颠沛流离,先是在苏大学士府邸为妾又被转手送到那梁家可谓是吃尽苦头,虽梁相后来出息享了几日福却也早早离世,听闻这位夫人虽不善诗书却是因一手厨艺细巧,最擅将各色花草制作成风雅之食,阿弟今日这花瓣醋,想来也是让梁相想起了过往。” “攻人攻心,柳厨今日这出感情牌任店这后首数十年的安稳,定也是保住了。” “秦大夫?” “梁相府上方才遣人至于我那医馆处,寻摸了不少好物要我亲自送来与柳娘子。”将手边的包裹放置于案台,秦明的笑容也愈发大,“都说爱屋及乌,梁相今日得了柳厨的好,自然不会亏了柳厨的家人。”眼见柳程无动于衷,秦明的笑容也丝毫未改,“今日柳娘子的药膳想来孙娘子还未曾准备,今日医馆那头有四毛看着,今日我亲自瞧着也无妨。” “…” “秋儿有什么阿兄难道不是心知肚明?那秦明一贯是滑不溜的,若秋儿果真有什么还能安稳在这处?” 柳秋一派理直气壮,柳程眉头蹙起,思及方才往后厨处去的秦明,到底还是不放心立时也追了出去,安静的室内,柳秋默默将方才拿到的包裹打开,入目所及一众熟悉却明摆着是名贵不知几何的药材也是低笑出声,流云如何瞧不出这内里乾坤,心中一时也是惊怒皆有,“秦明这分明是” “天下从无不透风的墙,只是早晚罢了。” “秋儿。” “阿姐且安心,这位秦大夫聪明的紧,才不会轻易就被拿捏了去。阿兄虽是心细,可到了自家人这处,总少不得有乱。”一手勾住流云的胳膊,柳秋笑容未改,“孙娘子可是说了我那药膳一人吃着属实可惜,阿姐可要与秋儿一道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