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操而言,若是赤壁之战败了,此后数年内都将无力南下。 相反,赤壁之战若得胜了,此后数年内足以扫平中原诸侯。 因此,曹操没有选择强攻江东,反而班师回朝。 平定西凉,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扫平汉中,则足以震慑益州刘璋。 而后只需经营好内政,待府库充盈,粮草充沛,便可起百万大军踏平江东,扫灭交州、南中,逼迫刘璋投降,进而一统天下。 即便孙权和刘备瓜分了交州,曹操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现在,孙刘联合刘璋和张鲁,要出五路兵马讨伐他。 这就让曹操非常恼火了,以至于破口大骂。 曹丕从地上捡起战报,拍了拍灰尘,又放回到桌案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曹操突然大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点没有察觉吗?” 曹丕的目光在书房内环视,整个房间内只有他和父亲曹操。 “看什么看?”曹操问道。 曹丕摇摇头:“回父亲的话,江东以开荒的名义派私兵抵达交州边界,而领兵的人正是周瑜,接连攻下了南海、苍梧、合浦三城,士燮想要与周瑜决战时,刘备率大军围困交趾城,整个交州毫无抵抗之力!” 曹操道:“你的意思是,孙刘先游说刘璋、张鲁,而后讨伐交州?” “对!”曹丕点头:“交州刚被攻破,五路讨伐父亲的事情传遍中原,因此孙刘应该是早有预谋!” 这时,书房外传来了许褚的声音:“丞相,荀彧、夏侯惇求见!” “入内!”曹操道。 “喏!”许褚推开房门。 夏侯惇和荀彧快步入内。 “见过丞相!”两人纷纷拱手行礼。 曹操点头,随即问道:“五路伐我一事,你二人可知晓?” 荀彧拱手道:“正为此事而来!” “是!”夏侯惇点头。 曹操道:“粮草筹措的如何了?” 荀彧摇头:“北方欠收,朝廷连年征战,如今是可守不可攻!” 朝廷虽有百万大军,但所需粮草数目同样不可估量。 赤壁一战,几乎把荆州的府库和存粮消耗的差不多了。 渭南一战,朝廷所消耗的物资多不胜数。 曹操的政策是以治理北方为主,同时疏通南方运河,为日后粮草转运做准备。 他不可能学习孙刘那般压榨军民。 想要调集百万大军攻灭孙刘,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做好充足准备。 而孙刘就是盯准了这一点。 他们知道曹操不敢擅开大战,才敢搞出五路伐曹之事。 曹操若要强攻,必定劳民伤财,甚至会伤及国本。 因此,和孙刘只能打局部战争。 曹操道:“加紧筹措粮草!” “谨遵丞相之命!”荀彧拱手示意。 曹操又对夏侯惇说道:“调五万兵马入长安城,谨防马超偷袭!” “是!”夏侯惇抱拳。 渭南一战,基本平定了马超和韩遂。 以杨秋为首的西凉七将,也归顺了朝廷。 阎行也率韩遂旧部,并入主力军。 但曹操很清楚,杨秋等西凉军将终究不是嫡系。 一旦他率大军南下,降而复叛之事很有可能发生。 夏侯渊手上没有重兵,便无法震慑西凉,更无法抵御马超的偷袭。 大军班师前,夏侯渊手上有三万兵马,再增兵五万,就有八万兵马。 足以镇住西凉宵小之辈,抵御马超。 曹操又说道:“命于禁、徐晃领五万兵马前往上庸城,防备益州!” “是!”夏侯惇再次点头。 曹操继续道:“传令荆州、合肥守将,坚守城池,无我明令,来年不得进攻!” “是!”夏侯惇继续点头。 五路伐曹,无非就是马超出汉中取长安城。 夏侯渊手握八万兵马,足以抵挡。 刘璋则不需要太多的忧虑,派于禁和徐晃领五万兵马驻守上庸城足够了。 淮南合肥城,现在是一座坚城,只守不攻,江东占不到便宜。 荆州有曹洪、曹仁和蔡瑁、张允,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若来年刘备和孙权一起攻打荆南,曹操立刻提兵南下。 这一战,不光要击退孙刘,还要夺下交州,再次撕裂孙刘联盟。 不然,后患无穷。 “退下吧!”曹操挥手示意。 荀彧和夏侯惇纷纷拱手,一同离开了书房。 曹丕又说道:“父亲,还有一件事!” “何事啊?”曹操问道。 曹丕道:“江东的岁贡这几日就送到了许都,江东派来的使者是张昭!” “哈哈哈!”曹操笑了:“还朝贡呢?首鼠两端的狗东西!” 赤壁之战后,江东与曹操议和,也就是归顺朝廷。 按照曹操的要求,向朝廷纳岁贡,将周瑜撤职。 可现在,孙权用周瑜攻取交州,又发起了五路伐曹之战。 这就等于两家撕破了脸皮。 根本没有必要再朝贡了。 可江东还向朝廷纳岁贡。 这说明,内部分歧还很大。 以张昭为首的江东士族显然不愿与朝廷交恶,这才选择继续纳贡。 江东是既要还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曹操道:“接待江东使者团的事情,就交由校事府!” 曹丕摇头:“父亲,以往都是由丞相府派人接待使者亦或是朝廷,让校事府接待,恐怕有失礼数……” “还跟他讲什么礼数?”曹操道:“还有意义吗?” “是!”曹丕拱手,快步退出书房。 离开丞相府后,便同史阿前往城南红酒楼。 红酒楼本是高家的产业。 随着高灵儿母女离开,酒楼也荒废了。 张青顺势把酒楼盘下。 将红酒楼更名为白酒楼,转而贩卖白酒。 白酒对于这个时代的军民来说是从未见过的稀有酒水。 但对张青来说,制作过程并不复杂。 准备谷物,制酒曲发酵,蒸馏制酒,勾兑酒水,最后放入地窖酿酒。 白酒楼门前竖着一块木牌:凡能饮白酒三碗者分文不取。 饮酒三碗,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不算什么事。 所以,很多人慕名而至。 但张青酿造的白酒,度数极高。 一碗酒水,分两组,价格同样不菲,普通人一碗就醉。 以至于,酒楼开业两个多月,没有一人能喝上三碗白酒。 但仍旧有人不断来白酒楼找便宜。 酒楼除了供应酒水外,还从青楼雇佣了歌姬,每日奏乐起舞。 很多宾客沉溺在美色和雅乐中,逐渐成为了一种享受。 白酒楼的宾客络绎不绝,不乏文人雅士。 曹丕到了白酒楼时,一楼大堂已经没有座位了。 来到后院时,便看到同伙计一起酿酒的马云禄。 “麒麟子何在?”曹丕问道。 马云禄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启禀公子,我家先生在后屋算账呢!” “多谢!”曹丕拱手,快步来到后屋。 此时,张青正在不断扒拉算盘,三个账房先生都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好一阵过后,张青收起了算盘,缓缓道:“这个月还算盈利,以后都按照我教你们的方式记账,来往都需要记账,月底核对账目,所记数目都要采用大写,谨防贪墨!” “是,先生!”三个账房先生纷纷点头,眼神里都是对张青的崇敬之色。 这些账目,让他们核对,至少需要好几日才能算清楚。 可他们家先生,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把账目算的一清二楚了。 张青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曹丕早就到了后屋。 “公子何时到的?” “方才就到了!”曹丕拱手道:“见师父在算账,没有搅扰!” “上楼说话!” 张青和曹丕出了后屋,两人来到顶楼八八八号雅间。 以数字命名的方式也是白酒楼的特色。 八八八,发发发。 意味着大吉大利。 平时很少对外开放。 两人落座后,张青便命薛欢派人去准备酒菜。 张青和曹丕在桌前落座,各满了一小杯白酒。 “公子,请!”张青端起酒杯示意。 “师父,请!”曹丕也端起酒杯同张青共饮。 一杯白酒下肚,曹丕龇牙咧嘴:“师父的白酒清澈如水,入口甘烈,却又回味无穷,现在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临时起意,等酒楼生意上了正轨,我就不来了!” 张青之所以开办白酒楼,就是因为当初高灵儿的一句话。 再者,马云禄也是个闲人,张青索性让她掌管白酒楼,也算是有个营生。 有事情干了,人就不会瞎想。 多一分辛苦,便多一分收获的喜悦。 能安心活着,就算是好事了。 张青又问道:“校事府那边怎么样?” 曹丕道:“正为校事府之事而来,要与师父商议!” “公子,但说无妨!”张青伸手示意。 虽说,他现在的心思在酒楼的经营上,但本职还是校事尉辅事。 曹丕道:“孙刘夺下交州后,发起了五路讨伐父亲一事,这几日江东派张公为使者入朝纳岁贡!” “啊?”张青一愣。 孙刘瓜分交州,五路讨曹的事情,早上就从蒋干的口中听说了。 可一面讨伐曹操,一面还要给朝廷纳岁贡,这就让张青不解了。 而且,来的人还是他二叔张昭。 曹丕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校事府接待江东使者!” “这……不合适吧?”张青道。 曹丕点头:“我也是这么和父亲说的,但父亲就是此意!” “那只能遵命了!”张青点头。 曹丕道:“我来安排,具体接待江东使者一事,就交由师父了!” “好!”张青点头。 数日后,江东使者团抵达许都。 所纳岁贡被校事府接受。 丞相府却并没有派人接待使者。 直到次日,校事府的人请张昭到白酒楼赴宴。 张昭倒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儿子张承很不满。 “父亲,以往都是丞相府负责接待使者,今日竟如此怠慢,岂非羞辱我江东?” 张昭摇摇头:“我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知道这白酒楼是谁的吗?” “不知道!”张承摇头。 “周复!”张昭说。 “这是何人啊?”张承还是摇头。 “蠢!”张昭道:“周复就是他张孟义!” 张承摇头:“纵然是孟义,可这不还是轻慢我们吗?” 张昭道:“废话少说,立刻备马车去白酒楼!” “是,父亲!”张承拱手示意。 晌午时分,父子二人来到了白酒楼。 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顶楼八八八号包间。 张青拱手道:“校事尉辅事周复,见过二位使者!” 张昭目光环视四周,房间内只有三人,并无他人。 “孟义不认得我二人?” “哈哈!”张青笑了:“公事公办,二叔莫怪!” “哼!”张昭冷哼,不客气的坐到了桌案前。 张承道:“看来孟义在许都的日子,过的滋润啊!” “哪里,哪里!”张青拱手谦虚,拉着张承落座,给二人各满了一碗酒水。 “这是酒楼的白酒,请二叔和兄长细细品尝!” “这不就是水吗?”张承拿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即皱眉:“这么冲……” “说了让你慢点喝!”张青道:“你这样,很容易喝醉!” 张承不服气,又给自己满了两大碗白酒,喝了个痛快。 “你看我喝醉了吗?丞相府如此轻视我江东,你反倒是帮江东说话了?” 张青没说话,眼看着张承倒地昏睡。 张昭道:“你下毒了?” “喝醉了!”张青道。 “罢了,罢了!”张昭摆摆手道:“丞相何意啊?让校事府接待我,又让你亲自出面?” “二叔是聪明人,还用问我吗?”张青摇头:“大战在即,丞相看不上江东那点岁贡!” “哎!”张昭轻叹,沉默的低下头。 他也知道,这差事不好干。 张青也说道:“侄儿也有一事要问二叔!” “你不要问!”张昭摆手,已经猜到张青要说什么了。 张青还是说道:“您给孙氏下了聘礼,还收了孙府返还的嫁妆?” “咳咳!”张昭干咳两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当然要替你做主!” “可我是当事人啊!”张青摇头。 张昭道:“这件事,都是主公的安排,你不必多问,既然你来了,就说说这来年之事!” 张青道:“我和二叔各为其主,若是说多了,恐怕会害了对方吧?” 张昭:“你……” 张青道:“二叔尽早返回江东,若真是有事,我会和嫂嫂去说!” 张昭不解:“哪个嫂嫂,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嫂嫂?” “大乔啊!”张青道。 张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