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钟繇奉曹操之命,领八千兵马重返长安城。 钟繇出自颍川,年少时便被举为孝廉,书法更是一绝。 早年随汉献帝东归洛阳。 迁都许昌后,一直担任长安令。 在长安一带颇得民心。 因此,曹操派他回长安城继续担任长安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钟繇治理长安,魏延领兵守城。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次日,曹丕便同张青率领三千校事返回渭南。 曹操在中军设宴,款待曹丕和张青。 夺下长安城,就意味着曹军的战略完成了闭环。 曹操端起酒碗示意:“夺下长安城,少不了校事府的一份功劳,我敬你二人!” “谢父亲!” “谢丞相!” 曹丕和张青纷纷端起酒碗同曹操共饮。 曹操向杨修招手示意。 杨修点点头,将校事府剑印交于曹丕之手。 又将校事尉服饰任命文书和腰牌交给张青。 曹操道:“自奉孝离我而去后,这校事尉的剑印便无人执掌,现在是你的了!” “谢父亲!”曹丕拱手道谢,满面笑容。 曹操又望向了张青:“麒麟子辅佐有功,迁任校事尉辅事,日后当尽心辅佐子桓!” 张青拱手道:“定不负丞相所托!” “喝酒!”曹操再次端起酒碗示意。 曹丕和张青也纷纷端起酒碗,与曹操共饮。 深夜,酒宴散去。 张青和曹丕先后离开了中军大帐。 杨修搀扶着酒醉的曹操回到了榻上休息。 曹操道:“德祖,你观麒麟子周复如何啊?” 杨修赶忙说道:“先前为丞相举荐夏侯楙和蒋干守长安城,已是失职,今日不敢妄议!” 当初就是他举荐夏侯楙和蒋干去守长安城的。 两人的失守,完全在杨修的意料之中。 目的就是间接打压曹丕,以报曹植入狱之仇。 可兜兜转转,曹丕带领校事府配合魏延,一同夺回了长安城。 曹丕还被提拔为校事尉。 杨修面上无光。 曹操问道:“汝一向能言善道,今日反倒是谨慎了?” 杨修摇摇头,缓缓开口道:“根据相府的记载,周复出自庐江周氏,乃是周瑜的堂弟,又曾参与背反丞相一事……” 曹操道:“你觉得他出身不好?” 杨修摇摇头:“丞相用人不拘一格,周复担任校事尉辅事,恰如其分!” “哈哈哈!”曹操大笑起来。 校事府所任用的官员,大多出身不好。 杨修这番话,明显是在阴阳张青。 但曹操一点都不在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张青的底细。 所谓麒麟子周复,也不过是张青的另一重身份而已。 麒麟子周复若是不被人诟病,那才有问题。 …… 华阴山脉,西凉军大营。 马超和马云禄四人同坐于大帐内。 “汝可知道谎报军情的后果?”马超犀利的目光望着妹妹马云禄。 马云禄点头:“自然知道!” 马超又问道:“你说杨秋暗通曹操,可有证据?” “没有!”马云禄摇头。 “那我凭什么信你?就凭那个麒麟子吗?”马超又问道。 “是!”马云禄点头。 “哼!”马超冷哼:“荒谬,此人出自江东,随父亲起事,唯独他活了下来,岂非卖主求荣之辈?” 马云禄摇头:“他若卖主求荣,又岂会向兄长献出破长安城之谋?” “你说什么?”马超惊讶。 马云禄缓缓说道:“让士兵扮做砍柴百姓入城,正是出自麒麟子之谋!” “原来是他!”马超不由得陷入沉思。 如果这个麒麟子是叛徒,完全没有必要助他破长安城。 这段时间,西凉军中就有传言,说杨秋私下里多次劝韩遂与曹操议和,只是韩遂一直没有表态。 而杨秋,本就是首鼠两端之人。 早年,马腾和韩遂翻脸,杨秋同其他西凉将领相助韩遂。 马腾和韩遂和好以后,杨秋又迅速向马腾示好。 甚至,杨秋还私底下和马超说过,他日孟起若攻韩遂,吾必相助。 马超对于杨秋的为人,十分鄙夷。 若是他暗通曹操,甚至助曹操夺回长安城,完全有可能。 而麒麟子的话,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时,庞德来到了大帐内:“将军,盟主请您到中军议事!” “知道了!”马超抓起佩剑,大步流星的出了营帐。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众将领议论不停。 候选说道:“长安城被曹操夺下了,我们粮草补给线已经断了,军中粮草撑不过一月啊!” 程银也说道:“潼关一路兵马,渭南一路兵马,长安一路兵马,我们已经被曹操包围了!” 杨秋道:“这仗已经没法打了,我看还是要同曹操议和,尽早撤军返回西凉!” 别人说什么,马超并不在意,但是杨秋的话,瞬间触动了马超的神经。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杨秋的胸甲:“你是要同曹操议和,还是向曹操乞降啊?” “孟起何意啊?”杨秋不解的望着马超。 马超道:“你若是曹操,你会同我等议和吗?” “大不了割地求和!”杨秋道:“华阴、河西一带全给他曹操,我联军只要拿回长安城足矣!” “笑话!”马超道:“河西已经被曹操掌控,区区华阴换长安,岂能满足的了曹操的胃口?” 杨秋说道:“议和,议和,自然是要商议!” “长安城是怎么丢的?”马超大吼道:“我怎么听说,是你暗通曹操,出卖马玩的?” 此言一出,杨秋也变了脸色:“马孟起,休要血口喷人,我为何要暗通曹操?曹操若是夺了长安城,于我何利?” 马超道:“那如果曹操许诺,将长安城割让给你呢?” 杨秋:“你……” 马超道:“你在盟主面前多次进谗言,乱我西凉军心,此罪当诛!” 韩遂赶忙站起身来,上前分开马超和杨秋:“你二人不要吵了,眼下我联军已经陷入困境,这个时候若再相互猜忌,只会让曹操得利!” “盟主说的是!”杨秋率先抱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愿同他争辩!” 韩遂拍了拍马超的肩膀:“孟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我联军已经陷入困境,同曹操议和,并非杨秋一人之心,众将皆有此意!” 马超:“叔父,我爹……” 韩遂立刻摆手:“你爹与我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是血海深仇,我不会忘记!” 马超沉默的低下头。 韩遂又说道:“与曹操求和,不是乞降,我等若能撤回西凉,日后未必不能再入关讨伐曹操,而这是下策!” “哦?”马超道:“何为上策?” 韩遂道:“借议和之名,突袭曹军,这是上策,也是我们唯一的胜算,议和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马超道:“如此说来,叔父是以退为进!” “没错!”韩遂点头:“你报仇心切,太冲动了!” 马超闻言,当即向韩遂抱拳示意:“请叔父恕罪!” “无碍!”韩遂摆摆手,随即道:“吾欲派人前往渭南与曹操议和,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前往?” “我愿!”杨秋立刻站了出来。 马超摇头:“叔父……” 韩遂立刻说道:“有劳杨将军了!” “定不辱使命!”杨秋抱拳示意。 次日清晨,杨秋就带着议和书前往渭南。 而此时的曹操,并不在大营。 而是同张青一起到渭河钓鱼。 入冬后的渭河,已经开始结冰了。 但这并不影响张青钓鱼。 在冰面上砸两个冰窟,撒上些麦粒,便是钓窝。 半天时间,张青已经钓上来五条大鱼。 而曹操,却一直是空钩。 “孟义钓鱼,不分春夏秋冬,当真是精于此道啊!” 张青笑着道:“丞相带兵南征北战,同样是不分昼夜,您的心思不在河中的鱼儿,而是在华阴山脉!” “哈哈哈!”曹操笑了。 这话倒是不假,行军打仗本就是苦差事。 身为三军统帅,曹操经常黑白颠倒,失眠更是常有之事。 今日有闲心钓鱼,是因为夺回了长安城。 夺回长安城,便意味着曹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曹操的心,自然也放到了肚子里。 这时,许褚快步来到河边:“丞相,大营那边传来消息,韩遂派使者杨秋前来议和!” 曹操道:“好生招待,我随后便回营见他!” “喏!”许褚抱拳,快步离去。 曹操的目光望向了张青:“孟义以为,韩遂是否真心求和啊?” 张青摇摇头:“西凉军不是想同丞相议和,而是知道自己要败了!” “哈哈哈!”曹操大笑:“说得好!” 张青又说道:“此刻马超已经对杨秋生疑,韩遂偏偏派他来议和,这正是良机啊!” “细说!”曹操饶有兴致的望着张青。 张青道:“在下以为,使杨秋与马超相互猜忌,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呢?”曹操追问道。 张青道:“第二步,将计就计,让韩遂相信丞相要同他议和,最好将韩遂之子韩远放归!” 曹操笑了:“马超死了全家,韩遂的儿子却被送归,你这是火上浇油啊!” 张青点点头:“这第三步,校事府传信于马超,说韩遂和杨秋要杀马超与朝廷求和!” “哈哈哈!”曹操大笑起来:“如此一来,无论韩遂是否有此心,马超都容不下杨秋和韩遂了!” 话音刚落下,曹操的鱼竿开始都抖动起来。 曹操赶忙提起鱼竿,一条咬钩的大鱼被提了上来。 “哈哈哈!”曹操大笑起来,直接将鱼丢给身后的曹丕:“带回大营,吾同那杨秋一同吃鱼!” “是,父亲!”曹丕拱手示意。 入夜后,曹操在中军帐内设宴款待使者杨秋。 曹操道:“今得闲暇,至渭河垂钓,今与将军一同尝鲜,还望将军不要嫌弃啊!” 杨秋抱拳:“两军势同水火,丞相如此善待已是荣幸,岂敢嫌弃啊?” “哈哈哈!”曹操招手:“子桓,给杨将军倒酒!” “是,父亲!”曹丕趋步上前,拿起酒坛为杨秋倒酒。 杨秋赶忙起身,随即问曹操道:“莫非,这位就是丞相的长公子?” “嗯!”曹操点头。 杨秋摇头:“丞相,杨秋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坐!”曹操落了落手:“同西凉军开战,绝非吾本意,皆因马腾而起!” “哎!”杨秋叹息:“不瞒丞相,我西凉军将得知马腾身死,人人皆畏丞相,害怕丞相兵指西凉,为自保而起兵!” “嗯!”曹操点头:“此为人之常情也!” 杨秋道:“两军僵持数月有余,丞相胜不得我西凉军,我西凉军亦胜不得丞相,今奉盟主之命,特来与丞相议和!” “议和?”曹操笑了:“我军占据上风,为何要同你西凉议和啊?” 杨秋道:“丞相为天子东征西讨,江东尚有孙权,益州尚有刘璋、刘备,纵然是交州亦有士燮割据,天下并未平定,若丞相执意与我西凉军决一死战,结果无非是鱼死网破!” “哈哈哈!”曹操笑了。 杨秋道:“我西凉诸将绝非畏死之徒,纵然丞相能胜,也是惨胜,日后可还有余力平定孙权、刘备之流?” “说得好啊!”曹操道:“韩遂没有看错人,将军果然是有识之士!” 杨秋拱手:“丞相言重了,两家罢兵言和,我西凉诸将自守故土,丞相亦可南下讨伐孙刘,井水不犯河水,如此算不得坏事吧?” “说得好!”曹操继续点头。 杨秋道:“华阴、渭南乃至河西之地,皆归于丞相,只求换回长安城,两家就此罢兵言和!” 曹操摇头:“长安城在我手中,更是兵甲必争之地,岂能轻易送与他人之手啊?” 杨秋道:“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道:“长安城仍由钟繇治理,请杨将军屯兵于长安城,以作两军屏障!” 杨秋:“这……” “将军不愿吗?”曹操道。 “自然是愿意,只是此事应与盟主商讨啊!”杨秋摇摇头。 “嗯!”曹操点头:“将军可传信回华阴,明日邀韩遂到阵前相见,吾自同他面议此事!” “多谢丞相!”杨秋拱手示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将军,请!”曹操端起酒碗示意。 “丞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