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烈阳当空。 正是七月二十一的下午,周元站在甲板上,正接受着审判。 审判者:李玉婠、庄玄素。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庄玄素拿着倒香油的漏斗,李玉婠拿着一盘花生米,还是煎过的那种。 “说清楚吧,我们给你机会解释。” 李玉婠冷冷道:“为什么小影眼睛翻白、嘴巴抽出,还一直流口水。”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老实交代!” 庄玄素咬牙道:“若是不说清楚,就别怪我们翻脸。” 周元都懵了,喃喃道:“这你们都不知道?吹出来的啊!” 庄玄素看向李玉婠,急道:“圣母,你看他好生无耻,好生过分,真真是被你宠坏了。” 李玉婠也是重重哼道:“姓周的,你别得意,你这么欺负小影丫头,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拉羊屎的滋味。” 周元瞪眼看着两人,疑惑道:“你们是不是疯了?上午刚登船的时候,小影一直对着海风吹,给自己吹面瘫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我没能及时制止她,但你们也不至于这么应激吧?” 李玉婠脸色一变,眼珠子转了一圈,才道:“我倒是不应激,主要是庄玄素这个女人,非得拉着我一起来针对你,唉,我这人心软,一时不慎就答应了。” “你…圣母你…怎么能…” 庄玄素急得都结巴了,大声道:“分明是你说小影她…” 李玉婠幽幽道:“庄司主,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啊,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不要血口喷人哦。” “行了!” 周元一把将李玉婠拉了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道:“就你会欺负老实人,庄司主都急哭了。” 李玉婠撇嘴道:“哟哟哟,有的人心疼了,怜香惜玉了。” 周元不理会她的调侃,而是正色道:“庄司主,你不要多心,面瘫是一种常见的疾病,尤其是在船上,小影很快就会好的。” 庄玄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小影从船舱里走来,娇声道:“哥哥!小影还想吃!还有吗!” 庄玄素变色道:“小影,吃什么?” 小影道:“就是哥哥的那个东西啊,白色的,水水呢。” “周元!” 庄玄素怒吼出声! 周元则是淡淡道:“那是豆浆,傻小影,我等会儿让后厨给你热一杯过来。” “谢谢哥哥!” 小影蹦蹦跳跳,开心地离开了。 周元这才看向庄玄素,道:“庄司主,你刚才喊我那么大声,是有什么事吗?” 庄玄素都快哭了,她低下头,委屈道:“我就喊喊…也没别的事情。” 周元和李玉婠对视一眼,都不禁大笑出声。 但他们的笑容,在下一刻就凝固了。 一艘巡洋舰,突然出现在前方海域,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驶来。 李玉婠皱眉道:“那旗帜,是荷兰的巡洋舰吗?” 周元点头道:“是…但只有一艘,很奇怪…” 很快,对方的巡洋舰打出了旗语。 “是请求和谈。” 聂再荣很快给出了信息。 周元眯眼朝前看去,只见巡洋舰停了下来,舱内抛出一艘小舟,三个人站了上去,慢慢朝这边划来。 中间的老人举着双手,表示并无恶意。 周元皱起了眉头,想了片刻,才道:“胆子这么大,不要命啊他们,那就让他们上来。” 聂再荣面色严肃地点头。 小舟很快绑到了恒高舰上,三个人都被严格搜身之后,其中一个老者才在监视之下走上了甲板。 他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头发和胡须都很长,但打理得很干净,眼睛是蓝色的,瞳孔很是深邃。 “卢卡斯·班森,荷兰皇家海军德鲁特号战列舰舰长,很荣幸能见到大晋的忠武王殿下。” 他行了西方标准的骑士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也很是平静,有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感。 周元微微眯眼,打量了他一眼,才道:“坐,喝茶吗?” 卢卡斯笑道:“碧螺春或者黄山毛峰,谢谢,如果没有的话,西湖龙井也可以。” 周元坐了下来,缓缓道:“要求太高了,船上的条件可没那么好,只有最普通的绿茶。” 卢卡斯道:“也可以不讲究,随意就好。” 周元道:“班森舰长来大晋多久了?” “来东方有十七八年了。” 他轻轻笑着,然后看向周元,道:“没去过大晋呢,东番岛,不是大晋的。” 周元冷笑道:“东番岛是不是大晋的,不是你们西方人说了算的,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那里,我不想赘述,更不需要赘述。” “班森舰长,你说你是来和谈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卢卡斯点了点头,道:“忠武王殿下,你是我敬佩的大人物,虽然你很年轻,但你做得实在太出色。” “我想说的是,你必然看的明白,这是大海的时代,大海蕴藏着数之不尽的财富。” “这一笔财富规模实在庞大,不是足够我们一起吃了,继续打下去,没有必要的。” “一起做生意,一起发财吧。” 周元笑道:“和你们做生意?有什么好处?” 卢卡斯缓缓道:“大晋地大物博,有着丰厚的物资,可以对世界输出非常优质的商品,茶叶、丝绸、瓷器、笔墨纸砚、各类工艺品,都是世界各地梦寐以求的。” “我们可以是你们最好的对外销售代理商,我们的船队可以到达世界各个角落,帮你们把各地的黄金白银带回来。” “而我们只需要收取,略微的报酬,这是双赢之举。” 周元道:“大晋的船,也可以到达世界各处。” 卢卡斯笑道:“可是据我了解,大晋对世界的格局并不清楚,要完成对市场的探索,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这未免太过漫长。” 周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对世界的了解,或许比你更多、更深刻。” “是吗?” 卢卡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过于高傲了,忍不住笑道:“忠武王阁下,世界有多大,你们未必知道,比如在这片大海的东边,还有一个庞大的大陆。” 周元道:“你是说美洲大陆吗?那里的印第安土著还没有被杀光吧?早在一万年前,他们就在使用福尔松式和克洛维斯武器了。” “早在六千多年前,他们种植的植物就广泛传播了。” “五千多年前,他们就开始种植玉米了,你们很喜欢吃这个,不是吗?” “三千多年前,他们就在使用陶器了,两千多年前,他们的奥尔梅克文化就很繁荣了。” 卢卡斯的表情变得逐渐惊愕。 周元道:“班森舰长,你知道玛雅文明吗?” “你知道特奥蒂瓦坎建筑风格吗?你知道蒂瓦纳库文化吗?” “你知道被西班牙毁灭的阿兹克特文明吗?” 卢卡斯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周元淡笑道:“你是背篓还是箱子?你怎么那么能装呢?” “在我面前装,你有那个本事吗?” “全世界就你们西方人知道美洲,知道好望角,知道白令海峡和马里亚纳海沟?” “我心中装着科迪勒拉山系和东非大裂谷,你看我骄傲了吗?”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玉婠,笑道:“圣母姐姐,我这一生最奢侈的事,就是在人生的旅途中与你相遇,并相濡以沫。” 李玉婠脸色霎时间红了,该死,他这个时候干嘛说情话,怪让人难为情的。 周元看向卢卡斯,道:“知道这句情话是谁写的吗?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威廉·莎士比亚。” 卢卡斯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