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因为周元吵闹不堪的大厅,因这一句通报,再次陷入了安静。 众人都沉默了起来,倒不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一时间都懵了。 他还敢来? 曲灵则是眼睛一亮,当即道:“快!快请他进来!他可算来了!” 周元早已答应了曲灵,夏天要来金陵拜访,谁知道这一拖就到十月了,大晋朝廷的局势也大变了。 “住口!” 曲授源大声道:“告诉那个小畜生,让他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曲灵则是安安心心坐了下来,轻轻笑道:“爷爷,不必麻烦啦,他既然来了,你便赶不走他,不如直接见了。” 曲授源哼道:“赶不走他?一个毛头孩子罢了,都未及弱冠,老夫还能赶不走他?” 很快,仆人匆忙跑了回来。 “老爷,那个周元不走,他说他要在府门口哭上三天三夜,为小姐送亲。” 曲授源急道:“他这不是耍无赖吗!” 这一哭,所有人都来看热闹了,那周元的身份自然也暴露了,曲家也被他拖进去了… 曲授源跺了跺脚,道:“让他滚进来吧!老夫倒要看看这小畜生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片刻之后,周元从院中走来。 还未靠近,他便大笑道:“周元周子易,前来拜访岳父岳母大人,拜访诸位叔伯婶姨,还有咱姥爷!” “噗!” 曲灵的父亲曲少卿,正喝着茶,听到这句话,直接喷了出来,瞪眼道:“这厮好不要脸呐!” 曲灵则是笑着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喊道:“周元快来快来!我想死你了!” 但说完话,她就看到了周元身旁的李玉婠,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曲少卿一脸嫌弃,摇头道:“哎这丫头,怎么这么厚脸皮啊,这种露骨的话也说得出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曲授源瞪了他一眼。 随即,他看向厅外的周元,双目微眯。 这小畜生,倒是颇有些精气神,不愧是战场上出来的。 只是上门拜访,怎么还带个绝色女子,这是什么意思? 周元见曲灵脸色不对,当即走到她跟前,拉住了她的手,压着声音道:“最近不太平得很,江湖上到处有人追杀我,必须要无生圣母保护我的安全,不然我容易死啊。” 曲灵撇了撇嘴,哼道:“来我家也带着,我这里很不安全吗?” 周元道:“你瞧见他们的眼神没?像要吃了我似的,搞不好马上就一堆刀斧手围过来了。” 曲灵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拉着他的手走进大厅。 她骄傲地看着四周众人,道:“这就是我找的男人,有什么事儿你们别冲着我,冲着他去。” 她大摇大摆坐了下来,一副得意的模样。 而无数道目光,就齐聚在周元身上。 换其他人,估计都受不了这个压力,双腿发软了。 周元则是挺直了背,作揖势力道:“孙婿见过姥爷,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曲授源皮笑肉不笑,咧嘴道:“孙婿?谁给你那么大胆子,自称是孙婿啊?有父母之命吗?有媒妁之言吗?周元,你别忘了你还是朝廷钦犯!” 周元也不尴尬,搓了搓手,道:“这不就是来征求姥爷的意见了么,程序什么的,走起来很容易的,关键是感情到位了。” 曲授源道:“谁跟你感情到位了?我们曲家世代公卿,老夫也曾出任内阁首辅,你一个钦犯,也敢曲娶我的孙女儿?” 周元道:“钦犯只是暂时的,等晚辈官复原职,那就是少年侯爷啊。” 曲授源哼道:“你倒是会打算盘,只可惜你已有正妻,你的岳父赵诚,还曾专门拜访过老夫呢,莫非你要我家曲灵做妾!” 周元连忙道:“不不不!众所周知,我爷爷生了好几个儿子,只剩下我爹这个独苗活着。” “我作为周家单传,如今家大业大,自然是要兼祧的。” 曲授源指着周元的头就到:“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兼祧?那得陛下的旨意才有用!” “周元,你与我家曲灵相识,老夫不愿为难你,否则此刻便要抓你见官。” “但你也要知趣,赶紧走,别想把我曲府拖下水。” 对方直接摊牌了。 周元也不客气了,而是看向曲灵。 曲灵则是摊手道:“我都说了,你爱怎样怎样,我都支持你。” “好。” 周元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曲授源,眯眼道:“拖曲家下水?曲老爷子,你曲家世代公卿没错,但也是世受皇恩,若非如此,你才学何以施展?你威望何以至今?” “如今大晋江山倾颓,国事不振,你莫非还想如以前那般,明哲保身?” “你以为如今还有明哲保身的余地吗?若大晋胜,则继续世代公卿,若东虏胜,则俯首称臣?想得倒是乐观!” 曲授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周元竟说出这等没有尊卑的无礼之语。 他颤声道:“你、你在教训老夫?” 周元道:“不算是教训,算是提醒你。” “曲灵与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已把曲家当成自己的家,曲家的命运我自然要干预。” “如今大晋急需曲家助力,然曲家没有只有小家之得失,而无大国之荣辱,为保富贵,不愿为国效力,将来清算之时,轻则抄家,重则流放。” 曲授源大怒道:“竖子!老夫做官之时!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呢!这些道理我需要你来教?” “我曲家自然愿为大晋付出一切,但却绝不与尔钦犯为伍!” 周元道:“曲老爷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是不是钦犯,你还能不知道吗?” “坦诚地说,福王最多还能坚持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就算陛下不回京,他这个摄政王也当不下去了。” “届时,周元将扛起家国大任,与东虏决一死战。” “成则封公,败则入土,大丈夫无非如此。” “曲家如今想要骑墙是不可能了,晚辈就斗胆问一句,曲家是站福王,还是站陛下。” 最后一句话,如同攻心了。 这是曲家如今最怕面对的问题。 站陛下,但谁知道陛下伤势如何,能不能回来? 站福王,但万一陛下回来了呢? 只有什么都不站,那无论什么结果,曲家依旧是曲家,顶多被边缘化一点,那无所谓。 曲授源正是打这个主意,所以不愿亲近宠臣周元,因为与周元搭上关系,则意味着…支持陛下。 那万一站错队,就不是边缘化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他冷冷道:“来人,把这无礼的晚辈给你撵出去!” 周元大声道:“慢着!” 曲授源道:“你还有什么话说?难道老夫的态度还不清楚吗?你无法逼老夫做选择!” “到了这个地步,老夫只会为家族着想,不会走错任何一步棋!” 周元深深吸了口气,道:“老爷子,给个机会谈一谈吧,我千里迢迢也来了,一个时辰你总要给我的。” 曲授源冷了道:“给你也没用,你说不动我!” 周元想了想,道:“你不给,我就不走,我就在你家大门口哭丧,大不了锦衣卫把我抓了,闹得人尽皆知。” “你…你他娘…” 曲授源差点没把肺气炸,这年轻人怎么一直耍赖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他堂堂大儒,差点把脏话都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