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昭景女皇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周元是她调入神京的,也倾注了她不少的心血,寄托了她不少的希望。 毕竟在云州和临安府,周元的表现实在太好了,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却没想到,执掌北城兵马司才几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毕竟还是年轻了,还不知道神京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啊! 吴清荣大声道:“陛下!神京已然两个月没有下雨了,入秋以来,天气更是干燥,发生火情是正常情况。” “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周元,刚刚接手数日,不熟悉情况,亦在情理之中,还请陛下宽宏,给予周元戴罪立功之机会。” 话音刚落,曹烨就大声道:“明宣坊乃禁军家属院落,那般大火,也不知死伤多少禁军家属,有罪当治,有功当赏,若不治罪周元,何以安抚皇城八千禁军!” 吴清荣厉声道:“曹烨,我兵部之时,何时轮得到你来管了!” 曹烨冷笑道:“吴大人此言差矣,我等都是大晋国臣,当思大晋之利益,绝不可因公废私。你一味袒护周元,到底是什么居心?莫非是与之结党?” “你!” 吴清荣被怼得哑口无言。 杨国忠又施礼道:“陛下,中原流寇张白龙占据光州,逆天行事,自建朝廷,悍然称帝,号开代。” 金殿之上,瞬间寂静。 这下诸多大臣连话都不敢说了。 吴清荣更是面色惨白,双腿都在打颤了。 昭景女皇深深吸了口气,寒声道:“满朝文武百人,个个都是名满天下的金榜进士,却无一人能平中原之乱,真是可笑至极。” “你们难道要朕去请宋国公出征吗!” 镇国公宋山敖,是大晋最后一张底牌了,不能轻易出啊! 吴清荣唯有咬牙道:“陛下,臣请曲少庚挂帅,出征中原,剿灭流寇!” 户部尚书刘敬连忙道:“陛下!诸位!没有军费啊!国库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今年秋赋比去年再有下降,共计六千二百万两,精打细算省着花,都还有几百万的大缺口呢,你们要我去哪里找钱啊!” 作为六部之中唯一一个不结党的尚书,刘敬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昭景女皇也觉得无比头疼,摆手道:“中原之事,朕会找镇国公商议。” 曹烨当即道:“无论如何,神京不能不稳,皇城不能不稳,陛下,臣请问罪北城兵马司都指挥周元,给八千禁军一个交代。” 这下吴清荣等楚党是完全不敢说话了,只有一声叹息。 楚党终究是青黄不接了。 而昭景女皇本就一肚子火,听到这句话则更火了,小师弟啊小师弟,我该怎么保你。 还是说,你本就不是朕的补天贤臣… “宣!” 她咬牙道:“宣北城兵马司都指挥周元进宫,朕倒要看看他这个都指挥使怎么当的!” …… 北城兵马司的大门打开了,小庄大步走了进来,眉头当即皱起。 只见周元穿着整齐的官服,手持厚厚一叠折子,似乎正等着她。 小庄还没说话,周元便直接站了起来,急道:“是不是宣我进宫?” 听闻此话,小庄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你别告诉我,朝堂上还有你的眼线。” “别开玩笑,我怎么会跟大师姐玩手段。” 周元忍不住笑道:“走,快进宫,我要给大师姐一个惊喜!” 小庄瞪眼道:“你知道曹烨要告发你?” “哎呀什么都知道,这件事就是我策划的!” 周元拉着小庄的手就朝前走,比她还急。 小庄愣了一下,才笑逐颜开,轻轻道:“周元,你要帮陛下出气啊,她今天被群臣气得不轻。” “妈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我的大师姐!” 周元气势汹汹,跟着小庄来到了金殿上。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周元器宇轩昂,丝毫不见胆怯,大步走到大殿中央。 施礼,躬身,大声道:“微臣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周元,参见陛下!” 众人暗暗心惊,这个南方来的读书人,如此年轻,面对金殿的气势,竟然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倒是个人才。 而周元也并非完全不紧张,只是前世见过的大场面太多了,加上龙椅上那位还是自己的大师姐,所以他根本不带胆怯的。 他只是悄悄看着上方那位身穿龙袍的绝色女子,高贵、惊艳、倾国倾城,难以用言语形容大师姐的美貌啊! 周元只觉此刻全天下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比不过大师姐微微蹙眉。 “平身。” 昭景女皇声音平静。 周元则是作揖道:“多谢陛下。” 昭景女皇道:“周元,你年仅十八便坐上北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莫非是沾沾自喜,过分膨胀了?刚刚上任,便玩忽职守,以至于明宣坊起火,酿成大祸。” “你说,你该当何罪!” 面对这个聪慧的小师弟,一直给她惊喜的小师弟,昭景女皇是心情复杂无比。 要惩戒吧,舍不得。 不惩戒吧,又说不过去。 关键是,她有些失望,周元连曹烨这一关都过不了,将来如何能帮到她? “臣何罪之有?” 周元的话将所有人都惊醒,也让昭景女皇身影一震。 她有些恼怒,年轻人犯错没关系,但却不自知,不认罪,就不是大器之相啊! 昭景女皇寒声道:“明宣坊起火,你这个做主官的没罪?莫非那场大火,把你也烧糊涂了!” 曹烨更是大声道:“陛下,周元金殿无礼,该当掌嘴!” 吴清荣等人低下了头,心中叹息。 唉,这个周元啊,终究是太稚嫩了。 “陛下!臣有话说!” 周元突如其来的高呼,让众人皱起了眉头。 昭景女皇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元看着四周众人,再看向惊世绝艳的大师姐,深深吸了口气,郑重道:“臣本是江南云州一穷苦书生,父母早亡,托孤之下,入赘赵府,为一卑微赘婿。” “十八之龄,身为地位,毫无功名,仅靠着云州暴乱些许功劳,被破格提拔为临安府锦衣卫百户,诚惶诚恐,夙夜难寐。” 开始打感情牌了,众臣冷笑,感情是金殿最廉价的东西,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周元继续道:“安南侯韩拓曾以千两黄金,欲收买微臣,微臣感念圣恩,岂能从贼,于是便在临安府中,与锦衣卫诸位上司并肩战斗,最终收复临安府。” “然些许功劳,尚不及报答圣恩,却又被破格提拔至神京,皇恩浩荡啊,微臣万言不能表达感恩之心,唯有为陛下效死而已。” “因此,上任北城兵马司之后,微臣整饬司内乱象,严查贪腐与渎职……”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了周元的话。 曹烨大怒道:“金殿之上,岂是你唱戏之地,周元,说正事!” 周元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看着昭景女皇,大声道:“北城兵马司值夜巡逻队,此前都是戌时三刻结束巡街,微臣上任之后,便提出要加时巡街,直至暮鼓声响。” “而就在昨晚,我北城兵马司值夜巡街人员,在暮鼓响起之时,正好巡街至明宣坊!” 吴清荣忍不住道:“如此谨慎,怎地还失火了?” 周元大声道:“只因有人故意纵火!而且用的是军用桐油!”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大惊失色,纷纷身影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