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是看着四个学生上马车的,就如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只是来的时候是七人,回去却只有四人了。 康有志死在了洋寇的手上,袁知明和易三识死在了进攻的路上。 而剩下这四个年轻人,并没有打算停下,他们在战争的感触中,在不断的沉思中,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周元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资格去拒绝。 那是他们的理想,为了国家和民族,周元只能劝他们想清楚,只能祝愿他们。 大晋是落后了,但落后得不多,是完全可以赶上的。 他们出去,学习系统的科学,尤其是天文学和物理学,这对大晋很有用。 不单单如此,关键是系统性的科学总结和客观规律的归纳,这是大晋所缺少的。 我们这个民族,太注重实用了,有时候就往往忽略了对规律的总结,因此才慢慢落了下乘。 白羽、孔立言这些神童,他们有他们的使命,他们要做的事,是周元做不到的。 或许三五年后,他们回来,大晋已经和平了。 那时候,他们会是太学宫的老师,会开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科学革命。 而周元要做的是,给他们和平的环境,给他们安全授课、开启科学革命的环境。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要做的事。 一个民族的崛起,非一人之功。 周元深深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让聂再荣、邹学清、关陆都来书房,今晚,聊一聊计划。” 李玉婠道:“这么急吗?” 周元道:“世界变革之时节,我们要迎头赶上,我必须要处理当下的问题。” “荷兰,不能成为阻止他们出海的原因!” 李玉婠苦笑道:“你甚至都没有怎么陪凝月她们。” 周元叹道:“会有机会的,我们有漫长的岁月去度过这一生,不在于这一两日的甜蜜。” “我要把计划的时间节点讲清楚,讲透彻,才能真正付诸于行动。” …… 这是七月二十八的夜晚。 这一晚天空缀满了星辰。 聂再荣很疑惑,他作为恒高舰的舰长,还在关注着战列舰的修复工作。 照理说,这样的决策性会议,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他只是将,不是帅。 邹学清夜很疑惑,他自认为从周元来到这里,自己就已经被边缘化了,处理一点政务还可以,但在军事上已经没有发言权了。 但还是被叫到了这里。 关陆倒是轻车熟路,还给两人打着招呼,像是相识已久。 “两位大人不必紧张,王爷找我们都来,按照以往的经验,是有大事要部署。” “我们先喝杯茶,安静等待便可。” 他们在书房安静地喝着茶,四周的侍女则是把书房里的灯都全部点燃,然后才退了出去。 首先进来的是李玉婠,她看了众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侧面。 很快,周元走了进来。 众人都站了起来施礼。 周元摆手道:“都坐,不拘礼,说正事。” 他的背后,墙上挂着巨幅的地图,似乎把整个南海都囊括了进去。 “开门见山。” 周元沉声道:“找你们来,是商量关于如何打败荷兰人、拿下东番岛的战事。” “基于目前的信息来看,我们依旧有足够拿下荷兰人的能力,但即使是胜利了,也是惨胜。” “而对于大晋来说,战列舰和巡洋舰来之不易,惨胜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们想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因此,我构思了一个计划。” 众人的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目光如炬。 周元道:“关陆,分析一下目前东番岛的局势以及我们正常状态下的战争趋势。” 众人都知道关陆是周元的最好助手,在周元进京以前,就已经跟着周元来。 这些年来,周元的每一场战争,都离不开关陆的辅助,所以对他也是相当尊敬。 “荷兰人占据东番岛,已经有三十七年的历史了,目前在岛上的荷兰人,大概有三千多。” “这并不包括作战人员,我的意思是,战列舰和巡洋舰上,还长期有着战士和官员。” “四艘战列舰,六艘巡洋舰,以及东番岛内的火枪队,这是他们的全部力量。” “战列舰配备人员是三百人,巡洋舰是一百人,算下来一千八百人。” “加上岛上的人口,荷兰共有五千人左右在这里。” “在滃洲海战时,他们损失了几十个船员以及一艘巡洋舰,目前还有四艘战列舰、五艘巡洋舰。” 说到这里,关陆微微顿了顿,才道:“按照正常的战争趋势,我们要处理东番岛,至少要半年时间的周旋,才能不断蚕食对方,这相对艰难。” “毕竟对方占据的岛屿太大,物资足够丰富,足够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做不到封锁。” “但是问题在于,荷兰人有援兵。” 关陆沉声道:“在南海以南的国度,有一个地方叫巴达维亚,那里有着更多的战列舰和巡洋舰,也是荷兰人,他们随时可能北上支援。” “岛寇和高丽的态度又十分怪异,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他们。” “所以悲观点来说,大晋在海上的局势,依旧艰危,越往后拖,局势会愈发糟糕。” “这是我们不得不立刻展开计划的根本原因。” 聂再荣当即道:“元帅,我们战列舰的修复,只需要一个多月,修复完成,即可参战。” 邹学清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懂海战,不敢乱插嘴。 但不说话,又好没有存在感啊! “所以,计划是什么呢!” 他自信问了出来。 周元看向他,轻轻笑了起来,道:“荷兰人最大的依仗是东番岛,但东番岛内部却并不是团结的。” “我的计划很简单,我要亲自去东番岛,亲自领导当地的百姓起义,从内部推翻荷兰人。” “与此同时,海上的作战交给你们,里应外合,在某一个时间段内,同时爆发,将荷兰人在短时间内,完全消灭。” 听到此话,邹学清顿时瞪大了眼,颤声道:“亲自去…去东番岛?” 聂再荣当即道:“元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不能以身犯险啊!” 关陆道:“不必规劝,这是王爷已经决定了的事,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后续的计划如何实施,如何配合,如何达成最终的效果。” 其实他已经劝过了,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出来做事情的,没有人不危险。 而针对东番岛的内部情况,除了周元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做到领导百姓起义。 “一切,要从澎湖列岛的金矿开始说起。” 周元缓缓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