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家家户户要上山祭祖,贴对联。 宋湉经过一段时间书法练习已经取得一定进步,毛笔字写得有板有眼,虽然比不上崔顾等人,贴在自己门楣上,也象那么一回事。于是乎兴致盎然地写了一个下午对联,不仅将自己房门上贴好还将伯伯宋翔英家贴的红红的,大门小门都挂着彩。他还特意将对联写好送到甘庄岭甘详家去。 夜里噼里啪的鞭炮声响切云霄。家家户户在自家门前放鞭炮,爆竹一声除旧岁,春风送暖入屠苏。喜气洋洋的一家人饭后拿着炮仗玩耍。宋湉发现自从崔顾送他东西以后,崔顾家悄然匿迹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院子里面静悄悄的。连鸡儿狗儿都不见踪影。 新年初一,每个人穿戴整齐给长辈拜年,需要行跪拜之礼。宋湉一早就得起床给伯伯拜年,宋湉还没有下跪便被拉起来了!伯母唐碧玉倒是一脸严肃说宋湉礼节不够,宋湉只得在伯伯鞋边又跪拜一下,在伯母身边屈膝半跪,算是交差了。 大年初一沈家也在忙碌着拜年之礼。礼节尽是繁琐,先是子女给父母拜年,因此沈家福一早便到沈母房里拜年请安,沈母还在床上没起来,她要丫鬟秋雨扶着她在床上靠着,沈家福在床边下跪行礼,拜年说道:“母亲大人先歇着吧,恁早的,厨房里面的炭火还不曾烧起来。” 正说着话,沈思桓和两个妹妹过来给沈母拜年,三人在沈母床下跪拜,沈母着秋雨每人赏银二两,三人谢过老太太,又去给沈家福、钱氏及龙氏拜年。沈思妤打发嬷嬷去厨房里装炭火来,李嬷嬷用一个大火桶装了大半桶炭火在沈母卧室隔壁暖房的烤箱里添加炭火,沈思姌道:“你这个老婆怎的这么不清火,老太太等着炭火起床呢,你先不去给她烤箱里添火,反在这里倒腾烟熏火燎的。”骂了几句,李嬷嬷提着桶进了老太太房里。 等到老太太起来之后,这般暖房里已添了炭火,几个人围着沈母在暖房烤火,沈思桓让妹妹沈思妤将家中王府送来的绞胎枕找来,沈思妤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沈思桓向沈母禀报说一定是宋湉拿小子拿去了!因为宋湉曾经在沈思妤夏房里休息。绞胎枕就放在夏房里。沈母道:“他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子怎么就会拿东西!” 沈思桓冷笑道:“也难说啊,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太太又着人找遍了,还是没有一点踪迹,正闹得不可开交。沈母道:“宋湉来了自然问个明白就是,这会子又不急着要用。” 正说着家丁回报沈庆阳一家子来拜年了,丫头又忙着给沈母整理衣服,搀扶而出。大厅已经挤满人,沈庆阳、沈家腾、沈家冲等都来给沈母拜年,行拜年礼。行礼毕,纷纷就坐。沈家福着下人看茶。在家门放爆竹,一个大家庭热热闹闹的。不一会儿又有家丁报道宋翔英、张谦带着宋湉来拜年。沈思桓当庭就要找宋湉对质。 沈母安慰道:“一大家子初一就闹腾,成什么体统?”因此他也就作罢。 不一会儿,家丁却禀报说庄贵来拜年。张谦茶水还没喝完闹着要走。沈母和沈家福一味挽留,沈母说道:“你们两个都在我家吃个饭,把话说开了,你依旧开你的回春堂,他开他的济世堂,两不相扰如何?”沈母劝了一回,张谦却执意要回去,正说着话,李明成却带着县衙书办进来,原来书办也姓常,底下人没听明白以为是庄贵来了。 沈思桓觉得无趣,一径寻他的狐朋狗友去。他走过牌坊,见几个人往这边来了,定睛一看却是赵世父子庄和庄贵父子。他们提着东西也是来沈家拜年的。沈思桓打了招呼,便搂着赵世和庄长青说到街上走走。两个父亲只得依着他。 庄贵说道:“新年节,跟着公子管情是好,可不许在外胡闹。”三个人答应着,见两个父亲往沈家拜年去了,便商量着往灯市游玩去。 走到西街,看灯的人倒很多,拥拥挤挤的。他们玩了一会儿,发现在一个灯饰店门口沈思妤、沈思姌和宋湉,他们正在讨价还价卖灯具呢。原来他们三人在家自觉无趣,沈思妤提议出来逛灯市的,三人便径直走到这平安街来。 沈思桓见了妹妹像老鼠见猫似的立马躲起来,赵世也知趣,三人便斜着往一边去了。转角处撞见应候亭。应候亭道:“今日倒是在这里碰见兄弟们。” 庄长青骂道:“你这个天杀的,你竟然一个人出来游玩,也不知道去沈公子家拜访拜访!大年节的人人提礼物去看公子哥!” 沈思桓笑道:“长青哥,你莫错怪好人了!” 应候亭快步跑进一个灯店拿出一包东西道:“谁说我不想去见大哥呢?你们看咱这不是去看大哥的礼物吗?”大伙打开袋子一看原来是一个马形铜灯,说道:“这个就是给哥哥拜年之礼。” 沈思桓笑道:“先把东西放置这儿吧,同众兄弟酒楼去吃上几杯酒。” 应候亭道:“莫说喝酒的了,新年大节,家家都有酒喝,何不去青楼看看芸儿和桂香姐去?只当给她拜拜年。田猎之后听说她身子不自在,你也许久没去过了,也该去瞧瞧了。” 沈思桓因记挂着妹妹,家中客人多,又担心父亲找他陪客人说话推辞道:“今日家中有事儿,明日再看她如何?” 这帮子人死拖活拽,又兼软磨硬泡的,沈思桓如何抵挡的住?不晓得跟了去。 今日的青楼虽然寂寞,但从不缺少琴声。沈思桓他们是踩着琴声上楼来,几个男子还啧啧赞叹果然是好听,犹如神仙曲调。众上楼来,几个女子打扮着花枝招展站在楼道里要出门看花灯。见有客人来了便引入中堂相见。赵世早就大呼小叫地道:“快请桂香姐出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移步而出。老婆婆也是五十多岁年纪,叫何月牙,是这里的虔婆,衣着不凡,神采奕奕。 “客官来了,老身有失迎迓!原来是沈家公子,老身不曾怠慢哥儿,如何一个月也不来这儿傍个影儿。想必别处女儿绊住了!” 赵世道:“你老人家也是,沈公子是读书人,哪有三天两头往青楼勾栏跑的?” 何月牙道:“也是,不过呢我们这里也接待过举人名士的,听听琴声,遛马勾留一个姐儿也是名士之风。” 庄长青道:“沈公子原本还是一个雏儿,因前些日子田猎时听琴声悠扬,便动了凡胎。今日原本出来看花灯的,还是我们撞见了拉他过来的。您老若是不信问问我这位兄弟便是。”说罢指着应候亭。 应候亭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天杀的,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上次没见到桂香,今儿特来见桂香的。” “小兄弟说得也是,我家的桂香姐在这依兰也是名媛,名花一朵,还未破瓜,听听曲儿是可以,若说要梳弄她那也得要如她法眼才是。” 众人皆大笑,沈思桓从袖中掏出三两银子递给桂香姐笑道:“新年大节我请朋友们喝杯淡酒,你就给我唱歌曲儿助助兴如何?”桂香姐握嘴一笑迟迟不肯接银子,沈思桓将银子塞进她手里,她又将银子递给老妈。老妈子笑道:“怎么的?这银子被火烤了的烫人么?大过节的,公子就笑话我这兰江清苑拿不出酒菜来?让公子破费如何使得?倒是说我们这兰江清苑就是爱这白花花的银子似的。” 应候亭走过来道:“老妈,你就收了吧,快安排酒菜来,我们还等着桂香姐唱曲儿呢!”老鸨说道大年初一按理是不能接他们的银子,推辞一番才将银子收入袖中。 不多会子菜肴已经摆上,老鸨嘱托桂香、芸儿陪众人喝酒,众人便边喝酒一边听桂香、芸儿弹琴唱曲儿。 却说宋湉陪着沈思妤和沈思姌在街上玩耍一会,在沈家吃了午饭也就回去了。 翌日起来已是农历初二,沈思桓闹着要找那个枕头,沈母只得依了。沈思妤命与丫头春香将房里翻了一个遍。哪里有那个枕头。口内还嚷嚷道:“明明记得放在夏房里,怎么就不见了!” “那还用说,有人拿走了约!东西好了就容易被贼惦记。” 沈思妤道:“那一定是家贼,有道是家贼难防。”一面自己将丫鬟的箱柜翻了一个遍。又要叫人去翻看家丁的箱柜,都没发现。 沈思桓冷笑道:“你住下那间夏房,后来归谁住了?你自个还不知道?再说了我们家丁都是打小就来家的,他们品行端正,从未听说有啥不良嗜好,更别说偷盗行为了。” 沈思妤道:“这也难说啊,难不成你怀疑宋湉?他端端正正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