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林冲怒火中烧,就要上前结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衙内。 正要上前动手,却被张婵儿拉住了衣角。 张婵儿抬头看向林冲,抽泣着冲他轻轻摇头。 她心下明白,若是图一时痛快打杀了高衙内。 高太尉必定会疯狂报复,这是她们一家承受不起的。 何况林冲及时赶到,自己也没受到伤害,退一步便好。 林冲心中怒火难消,可他最是听娘子的话。 “本教头且饶尔等一次,若再遇上时,一个个都送你们去见珈蓝菩萨!” 众泼皮转头看向钟楼上那尊珈蓝菩萨神像,皆是一哆嗦。 “是是是,林教头开恩,饶小的们这一次。” 林冲不想再听这群泼皮聒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 众泼皮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哄着高衙内离开五岳楼。 林冲在背后见高衙内的头上插的红花,被刚才几个巴掌打松,半插在头上摇摇欲坠,心下厌恶,大喝一声: “慢着!” 高衙内等人还没走出门口,却又被林冲喝住,不敢再走。 林冲大踏步走动高衙内面前一伸手,吓的高衙内赶紧蹲下护住头脸。林冲却没动手打他,只是摘掉他头上的红花,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碾成烂泥。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滚。” 高衙内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庙门,骑马去了。 高衙内与众帮闲离开,林冲强压下胸中怒气,转而去安慰张婵儿。 林冲轻轻擦去张婵儿脸上泪痕,揽着张婵儿肩膀,轻声安抚。 锦儿见状,小脸一红跑出五岳楼。 刚到门口,只听得庙门外面杂乱的脚步声,锦儿闻声又慌忙跑了进去。 “怕是高衙内派人来找回场面的,官人我们快从后门出去。”张婵儿挽住林冲胳膊说道。 “怕他的不算好汉,来的正好,教他们尝尝我的手段。”林冲活动着拳头道。 前世从小兵做到温侯,何等威风,哪曾遇到过如此窝囊的事。 好心放他们一马,还敢来放肆。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不把这群人打出屎,算他们没吃早午餐。 林冲四下张望,想找个趁手的家伙。 转念一想,对付一群泼皮,我吕温侯何须使用兵器。 一只手收拾他们,不在话下。 “锦儿,你带娘子从后面走,待我会会他们。” 话音刚落,却见三二十人冲入庙门,一个个手持木棍铁尺。 为首的竟是刚结拜的兄弟,鲁智深。 鲁智深手持浑铁禅杖,大踏步走入庙中。 林冲见状问道:“兄弟你这是?” 鲁智深说:“我来帮你打架,何人轻薄弟妹?” “是愚兄上官高太尉的义子高衙内。已经被我打跑,若非看在高太尉的份上,今日定打杀了他。” 鲁智深将禅杖重重插在地上,大青石板地面顿时四分五裂。 “你却顾及上官面皮,洒家怕他个鸟,他日若撞见了洒家,且教他脑袋吃俺一禅杖。” 林冲细看鲁智深手中的浑铁禅杖,杖杆如同鹅蛋粗细,估摸约有五六十斤重。 一头是扇子面的铲,一头是月牙般的刃,高衙内那狗头无论吃哪一头,定然命丧黄泉。 林冲见鲁智深如此说,心中一热,说道:“兄弟说的是,今日且饶了他。” 一起来的众人见已经无事,上前说道:“师傅,俺们且先去了,明日再会。” 众人散去,鲁智深提起禅杖说道:“再有事,大哥便吩咐人去菜园子知会一声,我与大哥同去。” 说罢又对张婵儿道:“嫂嫂休要惊慌,那厮若再敢纠缠,洒家定然取他狗命。” 张婵儿闻言,微微屈身福了一福。 她来这里几次,从没见过这胖大和尚, 只看他虽然出家为僧,却一身酒气。 一脸凶相,却是个热心肠。 好一个怪和尚。 林冲与鲁智深道别,带着娘子和锦儿登车回府,一路上闷闷不乐。 想自己前世大汉温侯,统领千军万马,何等风光。 堂堂大汉温侯,如今变成了小小宋国一教头。 连个小小的衙内,都敢动自己女人的心思。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今日没打杀了高衙内这厮,全是因为权势低微。 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林冲决定,从今天起,不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 无论是前世的乱世,还是今生的盛世,被欺负的总是无权无势的人。 他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比高衙内的干爹高俅还要高。 想要进步,接着在禁军当教头,混吃等死是不行的。 眼下东京汴梁禁军懈于训练,纪律松弛。 禁军几乎已经成了高太尉的私役家奴。 就连军营的地皮,都被高太尉占去大半,建了私宅。 禁军中的军卒不是被高太尉调走私用,就是交了好处,免于训练。 操练时从未满员,也导致林冲有了大把的闲工夫。 在高俅一言堂的禁军中,想要像前世那般闯出个名堂,难于登天。 还是早日另寻出路的好。 林冲分析出,唯有两条路可行: 第一、凭借自身的武艺和军事才能,去边关博一个功名。 林冲根据原身的记忆,知道此时北方有夏国、辽国、金国这三个强敌环伺。 大宋帝国的北方时常遭到异族劫掠,即便如此,每年还要给他们奉上大笔金银锦缎作为岁币。 堂堂天朝上国,竟变得如此不堪。 温侯前世也是从底层军士做起,靠自己精湛的弓马骑射,为人处世,一步步成为一方诸侯。 去边关,有自己用武之地,凭自己的本事,用不了几年便能闯出个名堂。 可边关苦寒,张婵儿跟着去边关如何受得了北方漫长的冬季。 若是将其留着东京汴梁城,免不了被高衙内觊觎。 第一条路暂时不通。 第二条路就是结识朝中权贵,求一个进步的机会。 当今朝堂上有权势的当属蔡京蔡太师,蔡京身居高位,自己这等下级军官,恐怕见他一面都难。 再就是童贯,此人常年经营西北,听闻今年在京城担职。 高俅自不必说,还有一个转为皇家采办花石纲的朱缅,此人在南方,一时也无法接触。 林冲努力思考着前身林教头的关系网,却想不出哪个能与上面几位搭上线。 且说高衙内自从在大相国寺见了张婵儿,便被迷得神魂颠倒,回家后如同丢了魂一般。 满脑子都是张婵儿那婀娜的身段,绝美的脸蛋。 珍馐美味如同嚼腊,琼浆美酒如饮冷水,整日怏怏不乐。 如此的美人,怎就便宜了那粗鄙军汉林冲。 高衙内心中对林冲充满了深深的嫉恨。 一众泼皮帮闲上门伺候,见他如失心了一般,讨了个无趣,各自散去。 平日里,众人聚在高衙内身边帮闲,不过是图个蹭吃蹭喝,偶尔还得些个好处贴补家用。 谁料想高衙内自从见了林家娘子,竟变成这般模样,众人没了好处来源,心中自是不快。 有几个急的恨不得马上去将林娘子绑了,剥光送到高衙内的大床上。 可是碍于林教头的手段,一个个只有贼心,没有贼胆。 “昨日我请衙内去赌场耍刷钱,衙内理都没理。” “你那算什么,我听闻最近樊楼从扬州来了一批小蹄子,一个一个模样身段堪比仙女一般,昨日我说与衙内,衙内却说,天下哪有女子能比得了林娘子。” “我听说衙内已连续两日,滴水未进……” 帮闲们蹲在门口,七嘴八舌议论着。 这时街上又走来一个相熟的泼皮,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此人名叫富安,正是那日在庙里劝住林冲的机灵泼皮,是这群帮闲的狗头军师、主心骨。 富安作了个罗圈揖道:“哥几个稍安勿躁,待我去医治衙内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