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盘道，就是要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地位，见人下菜碟。　　 凌振这条街上的住户大都是平民百姓，没几个有权势的。　　 也不排除个别人，在官面上有些关系。　　 没关系、没背景的自然是连哄带吓，诈出钱财。　　 有些关系的也有一套办法，若是他有通天的关系背景，差人自是惹不起的。　　 若只是在官面上有相熟的小官小吏，便好办了。　　 当事人提了这层关系，差人就顺势说，自己与某官某吏也是相熟。　　 看这人面子上，此事便帮忙遮掩。　　 遮掩当然不能免费遮掩，其中自有一套说辞。　　 说辞大概意思就是，我兄弟二人好说（我们不要钱）。　　 可回去还有一帮同僚上差不好交代，需要打点（别人得要钱）。　　 只是我们只是跑腿办事，手头也不富裕，还有妻儿老小要供养（拿钱吧，这钱不能我们出）。　　 言归正传，凌振虽然是一介军汉，却读过些书，见过些世面，怎能听不出他话里意思。　　 但此时被他扣了个纵火犯的帽子，不得不解释道：　　 “此事非我故意为之，况且已经与左邻右舍和解。”　　 薛霸早预料到他这么说，便继续按照套路，先是威胁：　　 “话是这么说，但我兄弟二人回去也得有个交代不是？有哪里需要打招呼的，我兄弟替您跑一趟。”　　 薛霸这意思就是，别管事实如何，你先亮出来关系人脉。　　 好让我哥俩看你有几斤几两，好不好拿捏。　　 凌振亮出禁军腰牌道：　　 “好啊，那就有劳二位公人，去城外禁军新营跑一趟，找统制禀明情况，我自会跟你们去府衙。”　　 这一句堵的薛霸说不出话来，没看出来这愣头青竟是禁军中的。　　 对于城外新军营，他也有耳闻。　　 听说那是枢密使童贯直接负责招募训练的，地位要高出普通禁军。　　 即便是汴京城普通禁军也要有相关文书，才能抓捕，城外新军自不必说。　　 “这……”薛霸此时也无言以对，本就是借口讹钱，总不能真将他抓到县衙。　　 “二位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慢走不送。”凌振收起腰牌，下了逐客令。　　 钱没讹到，还碰了一鼻子灰。　　 薛霸咧了咧嘴，带着董超悻悻走出屋门。　　 来到院子中，董超闻到一股刺鼻气味，打了个喷嚏。　　 循着气味寻找，便找到了源头，气味都来自于一辆小推车上的货物。　　 他掀开上面覆盖的麻布，却见小车上的东西眼熟，于是拉薛霸过来看。　　 薛霸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这厮家里，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硫磺、硝石。　　 数量之多，明显已经超过个人所能购买的上限。　　 而装货的包裹，他二人也在府衙见到过。　　 前几日有两浙东路明州来的商人，到开封府衙报案。　　 明州商人说运送货物快到汴京时，遇到强人。　　 随身的银两、纸钞全被劫走，还失了几车货物。　　 带来的物证中，就有在此见到的包裹。　　 眼下这些东西，说不定就是赃物。　　 薛霸仔细看了一番，心说待我回府衙，将这小子私藏赃物的事情禀明府尹。　　 到时将他捉拿到府衙审讯，看他还敢猖狂。　　 薛霸将麻布盖住，不动声色的带董超离开。　　 二人回到开封府，又找到物证仔细对比一番。　　 确认和在凌振家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立即禀告给给滕府尹。　　 滕府尹对此案极为重视，立刻派出精干人员去凌振家里查访，并派人去新军营递交拿人文书。　　 这位明州商人的运来的货除了自售，大部分都是供给火药局，其上面关系自不必说。　　 被抢之后，别说自售，就连供给火药局的量都不够。　　 这么一大批危险品流入民间，也是极大隐患。　　 不多时，数十名开封府差役便出现在凌振家门口。　　 凌振如何应付不在话下。　　 且说童贯最好舞刀弄枪，今日正好无事，让林冲陪他练刀对打。　　 在童贯看来，林冲实力深不可测。　　 他完全可以放开了进攻林冲，毫无顾忌，完全把林冲当做了会动的人形木桩。　　 酣畅淋漓打斗一场，童贯只觉尽兴。　　 下人端上热水毛巾伺候他擦洗。　　 林冲帮他收了刀，放回刀架一言不发。　　 他本就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心态全写在脸上。　　 童贯识人何等精明，自那日带他赴宴回来，就见他开始闷闷不乐。　　 不知是何缘故。　　 童贯擦了手脸，将毛巾递给下人，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灌了一口茶道：　　 “奉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林冲道：“劳烦大人记挂，自受到大人抬举以来寸功未立，总觉对不起大人抬爱，心中惭愧。”　　 枢密院吏房做一副承旨，能有什么立功机会。　　 况且林冲只是挂个职，每日就是点个卯便走，也不负责具体事务。　　 再者来说，副承旨只是个没有品级的吏员。　　 不像科举出身的官员，熬几年资历便能上个台阶。　　 这些时日，林冲一直充当童贯随行护卫的角色。　　 这么看来，就算明年随童贯去西北打仗，可能还是和现在一样，在他身边做护卫。　　 虽然这已经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好差事，但他林冲岂是蓬蒿人。　　 当侍卫哪有冲锋陷阵、斩将杀敌来的痛快。　　 以他的才能，不出几年便能独领一军，威震四夷。　　 童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出于林冲能力光环的影响，他心下对林冲直爽的性子也是喜欢。　　 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这是嫌在老夫身边没有用武之地？”　　 林冲直爽，不喜欢藏着掖着，但不代表他不会说话。　　 “大人这是哪里话，能常伴大人左右，是小人荣幸，多少人求之不得。”林冲顿了顿道：“只是大人对我如此厚待，若身无寸功，怕别人误会大人错爱。”　　 童贯闻言笑道：“你小子专会说好听的，不就是想讨个能立功的差事吗，最近地方上倒是有些空缺。”　　 正说着，有下人来报，将开封府要捉拿弓箭营部将凌振之事俱说给童贯。　　 并将开封府衙开具的文书呈上。　　 童贯扫了一眼文书，一拍桌子道：“凌振前几日一直在营中操练，怎么可能参与劫案。”　　 说罢，便让林冲代他去看看情况。　　 林冲领命而去。　　 想到昨日见凌振行为异常，想来此事应该与他推的一小车货物有关。　　 他快马赶至凌振家，见前房被火烧塌。　　 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差役，将凌振家围住。　　 专等上级沟通文书下来，立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