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秦淮河的一条支流。秋风吹拂着芦苇,片片花絮飘洒在河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河边草地上悠闲地晒着阳光,一顶硕大的草帽遮住脸,旁边放着一支简易的鱼竿。 偶有几只白鹭在少年的身边停留,它们并不怕人,就在土里刨起食来。 “唉!” 可惜少年的一声轻叹,吓走了觅食的鸟儿。 “到底是怎么穿越的呢?同样都是穿越,为什么我就没有外挂?” “少年郎,愁什么呢?”温和的男声传入朱标的耳中,他明明记得周围并没有别人垂钓,但是他也并未摘掉脸上的草帽起身看看。 “没什么,只是没钓到鱼罢了。” “没想到来到几百年前的河边还能空军,少年郎,钓鱼佬最后的尊严呢,呵呵呵。” 朱标如遭雷击站起,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一袭黄白相间的长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头上也戴着斗笠。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几百年后来的?莫非你也是?” “你就不好奇谁让你来的?” “是你!你是系统还是神仙?” 那人将刚刚钓起的鱼又放入河中,转过头看向朱标,只是很奇怪,仿佛有一层薄雾遮挡住他的脸,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可能算后者吧,不过更像是你的考官。” 朱标并排坐到了他的身边。 “为什么是我,还有能不能让我回去?” “还记得你穿越之前干了什么吗?” 朱标努力搜索着记忆,原名朱长龄的自己,本是个即将毕业的历史系大学生。只不过去明孝陵旅旅游,在路过太子朱标的陵寝前无意感慨一句:如果朱标当皇帝,可能大明会有一个不同的未来,可惜历史已为尘埃。 “就因为我这句话?” 那人再次甩出钓竿。 “对咯,我也很想看看,你能不能创造出一个不同却又辉煌的未来,这便是你的考验。” “那我如果现在投水自尽,是不是也是一个不同的未来?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回到现代了。”事实证明,这孩子打小就很机灵。 “提前死亡,逃避责任,诸如此类,都算失败。失败的结果,在任何一个时空都会被抹杀。”他的声音那么温和,却说着最残酷的话语。 朱标无奈苦笑,“原主三十七岁就会死掉,哪有什么未来?除非你给我外挂和系统” “我们这么严肃的试炼,当然没有这种东西。忘了告诉你,虽然很多事情和历史记载的一样,但是历史记载下来的不是绝对的。很多事情还是会不一样的,你的命运还是要靠自己改变。这也是防止你这个历史生作弊的小小手段。按照剧本走,可太无趣了。” “那新手大礼包总该发一下吧?大佬!”朱标厚着脸皮伸出了手。毕竟事关身家性命,厚着脸皮就厚着脸皮吧。 那人轻笑,一挥袖子两颗金灿灿的丹药便飞到朱标面前。 “这可是好东西哦,省着点用。” “难道是长生不老的仙丹?”朱标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当然不是,只是可以延年益寿,或者挡过一劫的药。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现在服用,以后说不定会派上更大的用场。” 朱标将两颗丹药细细收在怀中,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听神仙劝吃撑饭。希望,是这样吧…… “对了,这东西,好像也是你的吧。”神仙随手一扔,朱标接过来,才发现是自己穿越前的护身符,一个约摸两三寸长;看不出年头,已经通体黑红的小葫芦。 “你穿越过程中其他东西都遗失了,就剩这么一个护身符在我这里,就当是个念想吧,希望能保你平安。” 朱标摩挲着手中的葫芦,前尘往事逐渐浮上了心头。良久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和过去的自己好好道别,才将葫芦和红绳放进了怀中。 “我也该走了,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还会出现吗,还是只是看戏?” “在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不负责任的回答,让朱标也感到一阵无语,原来没有责任心的不只是人,神仙也不例外。 如同薄雾消散于阳光一般,眨眼间,河畔的身影却又只剩下朱标一人。看着空空荡荡的鱼篓,朱标戴上草帽拾起钓竿。 “回家复盘做攻略去!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朱标来到了河边的树丛,摘下两颗野果丢入口中,酸涩的感觉顿时如同电流充满全身,久久才能缓过神来。夕阳下,少年流着口水,潇洒地离去,只留下一句“钓鱼佬永不空军”回荡在天地间。 回到屋中,朱标用着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出了——关于朱标重活一世发展方案设想,然后便陷入了思索。 先看历史,朱标,父朱元璋。母亲马皇后。被称为历史上最稳的太子。作为朱元璋的嫡长子,老朱登基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册封朱标为太子,地位根本不是其他皇子能碰瓷的。要是朱标说想要当皇帝,朱元璋都得乐得说,我儿长大了,赶紧把龙袍披上。毕竟朱标在太子期间就已经掌管大部分国事政务了。 文治和口碑方面,朱标也是清一色的好评,待人温和宽仁,常为兄弟们和大臣求情。做事精明练达,备受赞誉。不过朱棣出品的奉天靖难记除外。那书就是朱棣洗白自己的小作文,实在是没什么参考价值。 但是朱标的寿命确实太短了。只活了三十七岁,让老朱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朱悲痛之下只好把皇位传给了孙子朱允炆,最后酿成了靖难之役的惨剧,让老四顺利登基。最后朱标一脉,甚至于断绝! 所以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朱标的死因。 大部分史书都写的朱标得病而死。但是可能也是因为操劳国事而累死,毕竟心力交瘁自然导致身体脆弱。又不是谁都有老朱那样的精力。想到这里,朱标在纸上笔走龙蛇。 “少操心!不加班!没事出去多玩玩。 吃得好!睡得香!补品锻炼得跟上。” 朱标长舒一口气。 “精辟!再配上那延年益寿的仙丹,我还是很有信心活过老朱的。” 然后朱标想起今天那人的话,有两点比较在意。 “不同又辉煌的未来,肯定是要当皇帝了。但是他又说会和历史有些不同,那就必须我出马去刷刷存在感了,还有就是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小命面前,不容马虎啊!” 想明白今后的发展道路,朱标长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翘起了腿。但是还没舒服几秒钟,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跑到书桌前,写下了朱棣两个大字,然后带着满腔的怒火用力画了个大叉。 “啊!这下终于舒坦了!” 第二天,还没等到朱标从睡梦中睡醒就听到了温柔的呼喊。 “标儿,标儿醒醒。你常叔叔带着女儿来看你了。” 朱标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面是一位温柔慈爱的妇人轻轻呼喊着自己。 “唔,这么早。”朱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哪里是早,明明是你赖着不起床。”那妇人自然是马秀英,此时她也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快收拾收拾去吧,人家和你爹都在书房等着你呢。” 朱标洗漱更衣,来到了朱元璋的书房。一推开门,一个扎着发髻的小姑娘便扑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标哥哥,标哥哥!听人说你病得厉害,睡了好多天才醒了。” 看着面前面容稚嫩却可爱的女孩,朱标努力地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方才开口。 “是常叔叔家的青儿啊!我这两天已经好多了。” 坐在一旁的常遇春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果然是没事了,刘伯温那老东西的药果然还是挺有用的嘛!” 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常青儿便嘟起嘴掐着腰训斥起自己老爹。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喝醉酒还带标哥哥骑马,他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你看我回去就让娘收拾你,大伯你说对不对!” 朱元璋的嘴已经乐得合不拢了。 “对!青儿啊,回去就让你娘收拾他,咱也罚你爹半年不许喝酒,你和你娘给咱把他看住,他要是敢偷喝酒就来告诉大伯!” 常遇春也哭丧着一张脸,小声嘟囔:“原先不是说三个月么……”虽然无奈,但是这一个大哥,一个女儿,还有一个苦主。他哪敢多说话。 “标哥哥,这是我和娘亲做的糕点,特意拿来给你尝尝。也算是帮我这个不成器的爹赎罪啦。” 不成器的常遇春:“……” 女孩打开锦帕,递给朱标。朱标接过,发现是各色各样的精致点心,透着香气。孝敬给朱元璋几块,自己也大快朵颐起来。常青儿自然也是越看越开心。 朱家两父子和常家父女喝茶聊天了好一阵。朱标也像哄着小妹妹一样哄着常青儿,毕竟一个二十岁的灵魂确实很难和小萝莉玩到一起。送走二人,朱标看着眉开眼笑的老父亲还是忍不住吐槽。 “我常叔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女儿倒是天真可爱。” 没想到老朱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多半是随了她娘。” …… “不过我说您这给我安排媳妇是不是有点早,我才多大啊!”朱标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朱元璋也是一脸懵。 “我安排的?不是你自己和青儿打小就形影不离么?这丫头可是最喜欢你的,听到你受伤了着急得不行,所以才吵着要来看你。” 合着大明太子爷和太子妃原来是青梅竹马,姻缘早定。 没想到老朱摸着略长的下巴沉思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觉得这事也不是不行!你要是愿意,我和你娘去他家说说。” 朱标无奈扶额,“要不还是等我长大了再说吧。童养媳这种事容易受到良心的谴责啊!” “对了,标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论起对儿子的关心,朱元璋并不逊色任何人,只是碍于做父亲的威严,很多想说的并没有说出口。 “今天已经好多了,但是可能还有些虚弱,得慢慢养着。” “嗯,刘伯温送来的药还是要坚持吃。但是也要多休息。” “对了父亲,我有两件事想跟您说一下。”对于朱元璋这个便宜老爸,朱标目前也只能硬着头皮叫父亲,其他称呼实在是叫不出来。 “什么事?” “虽然身体尚未痊愈,但是孩儿觉得应该学些本事,希望将来学有所成,能为您分忧。” 朱标一番懂事的话语让老朱倍感欣慰,忍不住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也不用那么着急,你有这份心,爹就挺高兴。要是不舒服,再休息一阵子也没事。还有一件事是啥?” 朱标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听说咱家小四生下来了,要不,您考不考虑把他弄死。倒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心狠,只是这孩子一身反骨啊!要是您舍不得,那就把他过继给人家也行。” 听到如此炸裂的发言,朱元璋愣了数十秒,然后竟然满脸堆笑搂住了儿子。 “来来来,咱进屋说!” 关上了门,朱元璋也顺手扯下了腰带。 “小兔崽子!让你瞎说!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咱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一身反骨!还弄死小四?你还想干什么!想不想弄死你老子?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光喝药是没用了。让咱给你松松皮!” 随着鞭打的声音,朱标也逐渐哭喊起来。 “我错了!啊!我再也不瞎说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啊……” 凄厉的哭喊传遍了整个吴王府,连院中的两个小人都忍不住一同叹了口气。 朱樉:“老大又惹爹生气了,老三,你知道是因为啥不?” 朱棡:“我哪知道啊,多半是老大又跟爹要什么封赏了,吃的玩的。可是咱爹最疼大哥了,咋这次打得这么狠?” 朱樉:“要的多了呗,咱爹还不揍他,每次我要的多了,咱爹就揍我。咱俩赶紧走吧,要不让爹看到了,再揍咱俩一顿!” 朱棡:“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溜了溜了!”